《雪国［西幻］》蓦苏苏

42、过去

　　死而复生。

　　长生。

　　修女三姐妹无法克制听到这些字词的心颤，心脏鼓噪，心跳声大到无法思考，都在想死而复生和长生。

　　那是人族自诞生之日起，就背负的诅咒，“短命”带来的后果——他们比任何种族都在意生死，对生的渴望比亡灵更甚。

　　然而她们目瞪口呆，脸红心跳的反应在卡米拉看来还是太过平淡了，她看着三姐妹，目光在她们年轻的身体，青春的脸庞，润泽的皮肤上流连，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她们还太过年轻，十几岁的年纪，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没有真正体会过绽放，又怎么会惧怕凋落呢？

　　“不对，”希贝儿回过神，皱眉:“你只见到了你的学生布林希尔德施展黑魔法把尸体变成乌鸦，你怎么笃定黑魔法的极致是长生，甚至死而复生呢？”

　　卡米拉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希贝儿继续道:“你知道白银教皇吗？”

　　卡米拉的动作停顿了，意外地看向希贝儿。希贝儿有些惊讶，继续道:“白银教皇是百年来最强光明魔法师，光明魔法为他延长了寿命，直至八十岁。”

　　“但是，神是公平的，神赐予教皇陛下寿命，也让寿命带着病痛。”

　　“听说到了后来，白银教皇甚至哀求侍从帮他结束折磨。”

　　“连公平的光明神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认定黑暗魔法能够获得长生？即便获得了，背后也一定有巨额的代价！”

　　希贝儿说完这话，布林希尔德眼前一亮，看向希贝儿的目光满是赞同，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收个学生了。

　　卡米拉没说话，但是绷着脸，两颊松弛的皮肉不断颤抖，显然是动怒了。

　　希贝儿轻轻地说:“……肯定是假的！”

　　“砰——”

　　卡米拉暴怒，锤了一下长桌，震落一堆瓶瓶罐罐，在地上摔碎，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

　　卡米拉气得在屋里踱步，突然目光锁定希贝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懂什么？”

　　卡米拉强压着怒火:“你们才活了多久！十五年？十六年？你们根本不懂生命的可贵！”

　　“你们生在贵族家庭，从出生起就拥有财富、权力……别人用尽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你们出生就拥有的。光明神既然不公，自然可以转投黑魔法的阵营！”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卡米拉盯着希贝儿喘着粗气，像一头野兽，她来回踱步，突然转头死死盯着希贝儿，看得希贝儿毛骨悚然。

　　萨琳娜和西维亚连忙把希贝儿挡在身后，萨琳娜还试图和卡米拉谈赎金:“我愿意付出八百金币和我所有的珠宝、地契、商铺换我们三个和爱尔芙离开这里。”

　　“你可以先放了她们，留下我。等到你拿到赎金，再放我。”

　　“这样你也拥有了财富，不是吗？”

　　该死！

　　布林希尔德转头看向萨琳娜，双眼在发光。出赎金的萨琳娜，那一瞬间在布林希尔德眼中的形象变得异常高大，还镀了一层金光，可能那就是财富带来的光环吧。

　　得想个办法，收她做学生。

　　布林希尔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卡米拉的视线长久停留在希贝儿身上，嘴角逐渐咧起，呈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猛地转身从木柜上抱下来一颗水晶球。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水晶球，因为质地不纯能够明显看到水晶球里的发丝状杂质。

　　卡米拉双手抱住水晶球，掌心涌出一股黑烟沁入水晶球，透明的水晶球瞬间被黑色污染，黑烟中浮现出画面——

　　在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的时候，夜空中的某颗星星闪烁了一下。

　　那是金星。

　　卡米拉看向希贝儿的眼神亮得吓人。

　　“你知道吗？”卡米拉苍老粗哑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我那个学生，布林希尔德，先天魔法免疫体质，感受不到任何魔法元素，无法学习光明魔法。”

　　“但是她通过我的黑魔法材料，短时间内就制造出了死而复生的黑魔法！”

　　“她没什么魔法天赋，此前也没有修习过任何魔法，一次……成功！”

　　卡米拉在希贝儿面前来回踱步:“我的天赋高于我的学生，但是尽管如此，我也只能制作出‘重返青春’‘不老药水’这些魔药，距离死而复生，长生还有一段距离。”

　　“材料不够，还有就是，我的天赋不够。”卡米拉直直看向希贝儿:“但是你可以。”

　　“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希贝儿刚要摇头，卡米拉继续道:“你有很高的魔法天赋，你的天赋用在光明魔法上是一种浪费，你应该去追求黑魔法的极致……”

　　“你知道光明魔法的极致只是延长寿命……”

　　“所以！你已经达到这个极致了，对吧？”

　　希贝儿:！！！

　　她吓得立刻捂住了嘴，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屋内众人。

　　萨琳娜和西维亚听不懂这句话的意义，面露茫然，还是护住希贝儿。布林希尔德的眼睛一亮，眼睛里的光亮几乎要照亮整个房间。

　　卡米拉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最后从某个犄角旮旯的木箱里掏出来一个同样满是血垢的杯子，一手托着水晶球，一手拿着杯子朝希贝儿走去。

　　卡米拉逐渐逼近，三姐妹瑟瑟发抖，布林希尔德挣断绳索，大喊:“都闭眼！”

　　三人齐刷刷闭上了眼睛，就算她们睁眼也什么都看不到——因为房间里飘起了鹅毛大雪，是真的“鹅毛大雪”，黑色的大片羽毛充斥着整个地窖。

　　西维亚闭着眼睛，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

　　旋风裹挟着羽毛吹拂过她们，脸上痒痒的，却不敢睁眼。

　　但是，闭上眼睛，让她们能更加清楚地听到场上的动静。

　　“你是……什么东西？”

　　她们听见了卡米拉声音，癫狂的声音又惊又惧。

　　“如你所见，不过是个混血精灵罢了。”是爱尔芙的声音，但是和以往不一样。

　　三姐妹不约而同地想到，之前的爱尔芙就像一只高傲的黑猫，除了面对美食和艾尔维拉时，大部分时候高冷，傲慢，有一种狩猎者吃饱喝足的倦怠感。但是现在，她听起来像是城市卫兵，守护正义，正气凛然，很……威风！

　　卡米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直到一声破空声响后，她才质问:“你是什么怪物？”

　　“如你所见。”爱尔芙的语气戏谑又漫不经心，有一种并不把卡米拉放在眼里的轻松惬意。

　　三姐妹并不知道她们打得怎么样，只是听瓶瓶罐罐的破碎声，还有破空声，能猜到她们战况一定很激烈。

　　但是听声音，似乎是爱尔芙占了上风，卡米拉在节节败退。

　　“认输吧，”布林希尔德的声音传来:“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哦，那你我认输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是卡米拉的声音。

　　布林希尔德说:“把一切交给伟大的光明神来判定吧，神是公平的，不会出错的。”

　　卡米拉的眼睛猛地睁大，声音里透出不可置信:“是你……”

　　“才认出我吗？”碍于修女三姐妹在场，布林希尔德没有喊出那个称呼，而是喊了一声:“院长？”

　　卡米拉没有出声。

　　布林希尔德还以为她是被这个事实吓到了。

　　但是，等待一会儿，布林希尔德猛地抬头察觉不对，朝卡米拉冲去，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了！

　　希贝儿被萨琳娜和西维亚护在身后，身子前倾，竖起耳朵尽量听清场上的动静。

　　在布林希尔德那句话后，场上陷入了沉默，然后是扇动翅膀的声音，借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一瞬间，希贝儿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巨大的危机感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猛地睁眼，看见了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和冲破羽毛朝她伸手得卡米拉。

　　她来不及说话，撩起衣袖在胳膊上画了一个图案，画到一半，卡米拉抓住了她！

　　最后一个画面，希贝儿看到了穿破羽毛屏障的布林希尔德，她头顶多了两个角。

　　一片白色炫光在她眼前闪过，她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希贝儿头疼欲裂。

　　“希贝儿，醒醒！”

　　希贝儿看向对方，是一个做修女打扮的少女，高鼻深目，棕色长发从头巾里不安分地窜出来一绺，尾段翘起。

　　修女见她还在迷糊，推了推她:“快起来，今天艾尔维拉主教大人要造访修道院，院长让我们早点起床把门口和院内都扫一遍呢！”

　　希贝儿迷迷糊糊地起身穿衣，低头看到胳膊时一愣，这是什么？

　　她举起胳膊仔细研究，胳膊上有个圆圈，圆圈上面左右各有一个尖角。

　　“希贝儿你快点！”

　　下面传来催促声，希贝儿只好赶紧换好衣服，跟对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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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贝儿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尖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萨琳娜和西维亚心头一惊，猛地睁眼，希贝儿已经不见踪影。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里，布林希尔德蹲在地上，打量着地上的一个水晶球。

　　这个水晶球平平无奇，里面还有发丝状的杂质。

　　萨琳娜喉头一窒:“希贝儿呢？”

　　布林希尔德没说话，指了指地上的水晶球。

　　萨琳娜眼前一黑，指着那个水晶球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西维亚直接把水晶球捡了起来，在水晶球表面敲了又敲，又跟耍杂技似的把水晶球抛了起来，一边问:“怎么用啊？”

　　布林希尔德反应比较平静，盯着水晶球的眼神怀疑，思索。她犹豫了一下，问萨琳娜:“希贝儿，是不是神眷者？”

　　看见萨琳娜眼里闪过惊恐，布林希尔德:……

　　一猜一个准。

　　倒是西维亚，耍着水晶球面露疑惑:“你们说，把这个水晶球砸碎了，希贝儿会出来吗？”

　　很好！

　　布林希尔德看了一眼西维亚，又看看已经恢复镇定的萨琳娜，再看看水晶球。

　　好后悔收这个学生，要是能换一个多好！

　　“你可以告诉我，这决定我能不能把希贝儿带回来。”布林希尔德提醒萨琳娜:“说得详细点，才有机会。”

　　萨琳娜久久望着布林希尔德，她不是傻子，这段时间她们三姐妹跟布林希尔德朝夕相处，虽然平时都是小打小闹，不难看出布林希尔德隐瞒了很多秘密，也许她真能做到呢？当然，也有可能多一个觊觎希贝儿的劲敌。

　　萨琳娜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信任布林希尔德。

　　“希贝儿出生的时候，有一名吟游诗人路过，他留下预言，希贝儿受到光明神的眷顾，光明神对她寄予厚望，她将担负起收集流落大陆的三大圣器的重任。”

　　麻烦了。

　　布林希尔德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个水晶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三大圣器之一，时间权杖的宝石。”

　　宝石？

　　西维亚疑惑地看了看手里满是杂质的水晶球。

　　“现在，希贝儿被卡米拉带进了时间里，也就是说，她回到了过去！”

　　“现在，只能我进去，把她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