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雨生》》茶见屿

12、音符

　　清晨六点，沈昭在琴声中醒来。

　　G大调音阶从客厅传来，比平日慢了半拍。她披上睡袍走出去，看见陆弦坐在晨光里，左手指尖缠着创可贴，正小心翼翼地调试新琴弦。

　　"柏林寄来的?"沈昭碰了碰琴盒上的邮戳。

　　陆弦抬头，眼下挂着淡青色。"新订的羊肠弦。"他举起受伤的手指，"比钢弦难缠多了。"

　　餐桌上摊着乐谱，被咖啡杯压出圆痕。沈昭拾起最上面那张——是双小提琴奏鸣曲的改编谱，第二声部标满了修改记号。

　　"学校艺术节的曲目?"

　　"嗯。"陆弦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邀请函，"他们希望夫妇合奏。"

　　阳光掠过谱面，照亮角落里稚拙的铅笔字："沈老师&陆同学"。沈昭突然想起少年宫那架老钢琴，琴盖内侧也有类似的涂鸦。

　　"你二十岁了还自称同学?"

　　琴弓在空中划出圆弧，轻轻点在她无名指的琴弦戒指上。"在你面前，永远是。"

　　门铃突然响起。快递员送来长方形的木匣，寄件人栏写着"科隆琴行"。陆弦开箱时松香四溢，匣中天鹅绒衬布上躺着两把古董琴弓。

　　"结婚一周年礼物。"他抽出一支递给她，"巴西苏木，和少年宫钢琴同年代。"

　　沈昭接过琴弓，发现尾钮刻着彼此名字的首字母。当她试图试音时，陆弦却从背后环住她，右手覆上她执弓的手。

　　"先听。"他在她耳边示范运弓力度，呼吸扫过颈侧，"羊肠弦要这样..."

　　琴弦震颤的频率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沈昭看着落地窗上两人的倒影：她睡袍的腰带与他的睡衣衣角纠缠，像谱号上缠绕的曲线。

　　电话铃声打断了教学。学校艺术总监询问演出曲目时长，陆弦看向沈昭，用口型比了《G弦上的咏叹调》。

　　挂断电话，陆弦从琴盒暗格取出绒布盒。打开后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一截暗红琴弦，与他们戒指的材质相同。

　　"艺术节结束后的惊喜。"他将琴弦绕在她手腕，"需要你工作室的3D声呐仪。"

　　沈昭捏了捏他受伤的指尖："这就是你熬夜改谱的原因?"

　　陆弦笑着吻她眉心，琴弓在晨光中扬起细小的金尘。窗外，城市开始苏醒，而新一天的乐章，才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