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馋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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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哪吒消失在敖丙面前。
空气中残留着被焚烧的荷花灰烬，随风飘散而去。
时间正值盛夏，日头毒辣，敖丙从小在深海中长大，自然是喜凉怕热的。
敖丙抬起手，挡住过分刺眼的阳光，额头上沁出细汗。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一落水就溺水，一条龙回不去海洋了，也真是匪夷所思。
不仅找不到父王，也回不去家了。
虽然重生了，但他变得孑然一身。
敖丙抬起手，挡住过分毒辣的日头，龙角在太阳的炙烤下，微微发痛，他打算先找个阴凉处避一避。
然而，九湾河旁除了沙滩，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阴避暑的地方。
敖丙只好顶着毒辣的日头往前走，寻找可以避暑的地方。
阳光毒辣，龙角越来越痛，敖丙双手一张，手中的水流凝固成两只晶莹剔透的游龙冰魄锤，他举到头顶，试图以此遮挡住过分毒辣的阳光。
哪吒站在云端，看到举着游龙冰魄锤缓慢行走，看起来莫名萌感的小龙崽，勾了勾唇角。
敖丙举着游龙冰魄锤，并不能遮挡多少阳光，炙热的温度360度全方位将他包裹，根本无济于事。
时间才过去几分钟，敖丙就快要热晕了，走得越来越慢。
哪吒看着下面脚步踉踉跄跄的小龙崽，无奈抬手，招来一片远处的云，为敖丙挡住盛夏过分毒辣的日头。
敖丙感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抬头看，头顶飘过来一朵又大又软的云朵，挡住了过分炽热的阳光。
哪吒看向臂弯间的混天绫：“去。”
混天绫远远窜出去，带起清凉夏风。
敖丙冰蓝色的长发骤然被风扬起，满身炙烤瞬间被凉风拂去，全身诸多不适终于逐渐缓解。
敖丙休息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
敖丙死去变成鬼魂的时光不需要吃饭，现在恢复血肉之躯，没多久就感觉饥饿，敖丙抬手捂住咕咕响的肚子，他饿了，急需食物。
哪吒垂下眼睫，看着地上缓慢行走的小龙崽，耳朵尖动了动，耳垂上金红色的荷花耳坠轻轻摇晃，闪烁的微光却是冰蓝色的。
他的声音质感天生很冷：“怎么又饿了？这个小龙崽也真是一如既往的娇气。”
敖丙在世那三百年，几乎都是以龙身在云端和海中遨游，并不习惯用人身走路，虽然不热了，但一路又累又渴，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居民区。
敖丙抬起头看向天上的云：“奇怪，这朵云跟着我走了一路。”
敖丙走近小镇后，发现牌匾上写着陈塘关。
哪吒那个煞神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父王水淹陈塘关的地方……
敖丙下意识后退一步，沉默良久，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他叹了口气，迈步走进陈塘关。
往里走，街上越来越热闹，街边都是卖各种小吃的小商贩，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和手工玩具，都是海洋中没有的。
敖丙走到卖糖葫芦的小摊前观望许久，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敖丙咽了咽口水，好想吃，但根本没钱买。
敖丙快饿晕过去了，他捂着肚子，身体晃了晃，眨了眨疲惫不堪的眼睛。
敖丙：“复活了，但快饿死了。”
哪吒听到死字，眸中涌上复杂神色，他一直隐身站在敖丙身边。
哪吒转过头，看着敖丙越来越苍白的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但他们之间隔着三千年的血海深仇，他绝不能在敖丙面前现身。
敖丙头晕目眩，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扎着童子髻的红衣小童，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对他道：“给你吃。”
敖丙虽饿，但也不想占小朋友的便宜，他蹲下身来，平视面前的漂亮小童，温润如玉的面容扬起温柔笑意。
他抬手摸摸面前小童的头：“我吃了，你就没有了。”
眼前的风景纷纷倒退，街上喧嚣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哪吒想起殷夫人在他面前蹲下来，轻抚他的头。
殷夫人弯起一双笑眼：“吒儿吃，娘不饿。”
小童眸中涌上一丝不似孩童眼神的难过神色，转瞬即逝。
敖丙眨了眨眼睛，面前小童满眼童稚，哪里有难过的神色。
应该是头晕目眩看错了。
敖丙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沉默片刻：“小藕。”
现在全身都是莲藕重塑，叫这个名字倒也不算欺骗敖丙，哪吒这样想。
想到这里，哪吒的思绪再次飘远，三千年前，他准备凌迟自己，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时，那声异常凄厉异常的：“不要！”
到底是谁呢，三千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答案。
那声音像来自云端，像来自另一个时空，又像是来自遥远的以后……
“小藕。”
“小藕？”面前的小童又在走神，敖丙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哪吒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敖丙挥舞的手里。
“你吃吧，我还可以再买。”哪吒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金光闪闪的钱串子。
敖丙呆住：“你好有钱！”
哪吒递给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一枚金币：“不用找了。”
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艰难养家，辛辛苦苦赚钱，入不敷出。
市面上一般使用贝币，像这样的金币，一般是用作收藏之用，非常稀有，有传言说这种金币来自于仙界，价值连城。
这一枚金币，够老爷爷和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老爷爷对哪吒千恩万谢，只觉得眼前的小童绝不是凡人，就要跪下叩头了。
哪吒最不喜欢这样，他虽是神明，但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凡人高贵，要接受万千凡人叩拜。
哪吒连忙将阻止老爷爷的动作：“爷爷，你这样可就是折我的寿了，我就是一个家里有点钱的普通小孩。”
哪吒说完，连忙拉着敖丙跑到街角。
敖丙站在街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无所适从。
哪吒拉着敖丙到街边的秋千上坐好。
秋千轻轻摇晃，令人放松。
哪吒咬了一口糖葫芦，今天被敖丙这么一打岔，重回陈塘关，他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哪吒已经三千年没回陈塘关了，一来，他惨死在这里，这片土地上，洒落着他痛彻心扉的血肉，二来，这里处处都是关于娘亲的过往，他害怕触景生情。
哪吒转过头，环顾四周，清风拂面，杨柳垂垂，虽然已经过去三千年，但意外的是，这里和当年相差无几，到处都是童年的回忆。
“吃完了。”敖丙说。
哪吒转过头，自己才刚吃一口，敖丙竟然整串都吃完了。
哪吒惊呆：“你怎么吃这么快？不会噎到吗？”
敖丙举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竹签：“我从小吃东西都是一口吞的。”
哪吒想了想，也是，他和敖丙物种不同，他是人，敖丙是龙。
敖丙：“还可以再吃一串吗？”
哪吒成年后，身高足有190cm，变成小童根本不适应，忘记自己现在是儿童的小短腿，下秋千时，突然踩空。
但又不能在敖丙面前使用凡人不可能拥有的力量。
只好摔个灰头土脸了。
也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没料到的是，敖丙伸出龙尾巴，卷住哪吒的腰，将他轻轻放到地上，又弯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温柔道：“小心，摔倒很疼的。”
陈旧的时光中，殷夫人也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哪吒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卷在腰腹处的龙尾巴触感冰冰凉凉的。
他虽是神明，信徒无数，但这个世界真正爱他的人，只有殷夫人。
现在，有一个人很像殷夫人，但竟然是被他失手打死的敖丙，也真是造化弄人。
敖丙捏了捏哪吒的脸：“你怎么又在发呆？”
“你这么小，就有心事？”
哪吒抬起眼，暗红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莫名让敖丙有种面前小童比自己还成熟的感觉。
哪吒抬起手，抓住敖丙的手腕：“走吧，去吃糖葫芦。”
哪吒拉着敖丙走到老爷爷的糖葫芦摊位前，哪吒掏出一枚金币，递给老爷爷。
“老爷爷，再来两串。”
老爷爷连忙道：“不用了，刚才那一枚，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串了。”
老爷爷取下两支草莓的，递给哪吒和敖丙：“换个新口味吃。”
哪吒看着手中的新品糖葫芦，三千年前，陈塘关只有山楂糖葫芦。
神明不像凡人，需要食物维持生命运转，封神之后，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只喝过王母娘娘每年宴请众仙时的蟠桃酒。
敖丙已经吃上了，咬了一口，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好好吃！人间的东西也太好吃了！！”
哪吒见他这样，也好奇了，咬了一口。
哪吒小声说：“确实比山楂的好吃，可惜不能和娘一起吃了。”
敖丙又飞快炫完一支草莓糖葫芦，盯着面前扎满糖葫芦的稻草靶子馋得不行。
哪吒真是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了一句：“小龙崽怎么还是个大馋小子。”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敖丙跟哪吒说话，但眼睛还直勾勾看着面前红艳艳的糖葫芦。
老爷爷又要取下糖葫芦给敖丙，哪吒连忙道：“不用了，我带他去吃别的。”
敖丙立刻眼神失落。
哪吒心想，也真是好单纯一条小龙崽，喜怒都写在脸上。
仙界到处都是成天端着，面无表情的神仙，哪吒还是更喜欢这样鲜活的有趣生物。
他忍笑道：“我带你去吃别的吧，只吃糖葫芦，也太腻了。”
“你还没吃过多少人间的食物吧，人间好吃的东西可不止糖葫芦。”
哪吒一路带着敖丙吃了荷叶鸡、冰酥酪、蟹粉狮子头……
哪吒一样只吃一口，都感觉撑坏了。
然而，桌对面的敖丙还在吃。
哪吒：“你不撑吗？”
敖丙：“不撑啊，这也没多少。”
哪吒都快记不清今天吃了多少种东西了，大馋小子竟然还觉得少。
哪吒直白道：“你好能吃。”
敖丙：“我还觉得是人类吃的太少了。”
哪吒想了想，也是，敖丙的龙身足有十几米长，这些对于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
敖丙终于吃完了所有东西。
哪吒站起来，将口袋里的一串金币拿出来，递给敖丙。
“拿去买东西吃，天色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敖丙恋恋不舍，但还是善解人意道：“行，那你早点回家吧，毕竟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去。”
哪吒转过身，夜风徐徐，天边的残月躲在深蓝色的云层后面。
哪吒默默想，哪里还有人等我回家啊。
敖丙在哪吒身后道：“小藕，天黑了，你一个小孩回家会不会危险，我送你回家吧。”
哪吒：“不用了，我家离得很近，不会有危险的。”
敖丙不舍道：“……好吧。”
哪吒转进空无一人的空旷街道，他的身影在月光下一寸一寸变长，头上绑着童子髻的混天绫蓦然松开，环绕到他臂弯间，随风飘动。
哪吒满头火焰般的头发冲天而起，发尾还带着火焰一般的光晕。
哪吒的眼眸逐渐变回赤红色，他抬眼看向天边的月。
凡人看不到，天边的残月愕然是血红色的。
血色残月之下，鬼哭狼嚎，哀嚎遍野，正是鬼镇的方向。
哪吒踩着风火轮飞向鬼镇的方向。
敖丙目送小藕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之下，眼眸黯然。
“真好，家人在等他回家，可我连龙宫都回不去了。”
敖丙捧着手里金灿灿的金币，他对钱多与少，并没有多少概念，只觉得这一串钱应该够自己吃很多顿饭了吧。
想到这里，敖丙心里也算好受了一些，至少，比没饭吃要好一些。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掠过一个黑影，把敖丙手上的一串金币全部偷走了。
敖丙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馋小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