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告白》清木香

24、第二十四章

　　窗外的大雪变成小雪，阳光透过薄云洒在积雪上，映出一片莹白的光。

　　应葵换上奶咖色的高领毛衣，套上米白色的羊毛大衣，又对着镜子仔细理了理微卷的发尾，确保每一缕都恰到好处。

　　她轻轻抿了抿唇，唇釉是温柔的玫瑰豆沙色，衬得她整个人柔软又明媚。

　　刚推开房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促狭的轻笑——

　　"哟，这是要去约会啊？"林嘉羽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她，嘴角挂着揶揄的弧度。

　　应葵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包带。

　　"我……我要出门了。"她低头快步走向玄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啧啧啧，"林嘉羽慢悠悠地晃过来，倚在墙边打量她，"毛衣是新买的吧？上次逛街你说'太贵了不买'，结果偷偷拿下？"她凑近，故意嗅了嗅，"还喷了香水？柑橘调的？"

　　"……就、就是普通聚餐。"应葵慌乱地弯腰穿靴子，长发垂下来遮住发烫的脸。

　　"哦～"林嘉羽拉长了尾音，慢悠悠地绕到她面前，歪着头打量她通红的脸颊，"那为什么——"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挑起应葵藏在衣领下的银链，"这条项链，我记得某人说过'太招摇了不适合我'？"

　　应葵手一抖，靴子的拉链卡在半截。

　　她慌乱地想躲，却被林嘉羽抵在玄关的墙边，鼻尖飘来热可可甜腻的香气。

　　"我、我只是随便搭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

　　"随便搭？"林嘉羽忽然贴近，呼吸拂过她耳垂，"那为什么连指甲都换了新颜色？"她捉住应葵的手腕，指尖点了点那层淡粉的珠光甲油，"上周还说涂指甲油麻烦呢。"

　　"林嘉羽！"应葵羞恼地抽回手，却撞上室友笑得弯弯的眼睛。

　　窗外积雪折射的光映进来，把她通红的耳廓照得几乎透明。

　　"好啦，不逗你了。"林嘉羽终于退开半步，顺手替她拉好靴子拉链，"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今晚可以不用回来，宿管阿姨那边我来帮你。"

　　应葵系围巾的手猛地一僵，整张脸"轰"地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漫上一层绯色。

　　"……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发颤，围巾尾端从指缝滑落，软绵绵地垂到地上。

　　林嘉羽弯腰捡起来，慢条斯理地替她绕好，还故意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上次我夜不归宿，是谁帮我圆谎说'发烧去医院'的？"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应葵的鼻尖，"礼尚往来嘛～"

　　应葵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低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指尖，睫毛扑簌簌地抖，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喂——"林嘉羽轻轻拍她滚烫的脸颊，"再磨蹭的话……"她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某人要变成雪人咯。"

　　应葵推开宿舍楼的大门，冷风裹着细雪迎面扑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目光撞上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项站在路灯下，黑色大衣的肩头已经落了一层薄雪，手里握着一把深蓝色的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飘落的雪花。

　　他低着头，似乎在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散开。

　　"等很久了吧？"应葵小跑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周项闻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摇了摇头："不久。"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应葵走近了才发现，他的睫毛上沾了几片细小的雪花，鼻尖和耳廓都冻得微微发红，显然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儿。

　　她心头一热，忍不住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骗人，明明都冻成这样了。"

　　周项怔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将伞往她那边偏了偏："怕你出来找不到我，所以站得显眼一点。"

　　细雪簌簌落下，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织出一张晶莹的网。

　　路灯的光穿过飘散的雪粒，在应葵和周项的肩头洒下细碎的银辉。

　　一片雪花落在应葵的睫毛上，周项下意识抬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停住，指尖悬在半空。

　　应葵眨了眨眼，那片雪花便融化成一点微凉的水光，沾湿了她的眼睫。

　　更多的雪落在他们之间——落在周项微微发红的指节上，落在应葵围巾的绒毛间，落在两人呼出的白雾交融的地方。

　　周项的伞往应葵那边倾斜，自己的左肩很快覆上一层薄雪，在黑色大衣上格外明显。

　　"你那边..."应葵刚要开口，一阵风突然卷着雪片掠过，周项立刻侧身挡在她面前。

　　雪花扑在他的后背，有几片顽皮的钻进他的衣领，冰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应葵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替他拍落衣领里的雪。

　　周项低头看她，发现她发间也落了几片雪花，像缀在夜色里的星子。

　　他犹豫片刻，终于轻轻抬手，指尖拂过她的发梢——

　　当周项的指尖轻轻掠过应葵的发梢时，那片雪花在他们触碰的瞬间融化了。

　　"你的手..."应葵轻声说，声音比落雪还轻。

　　周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要收回手，却被应葵突然握住了手腕。

　　少女的掌心温暖柔软，像是一捧雪中突然出现的炭火。

　　融化的雪水顺着他们的肌肤相接处滑下，在路灯照耀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电影院。

　　应葵和周项推开电影院厚重的隔音门时，暖气混着爆米花的甜腻香气扑面而来。

　　"7排13座..."应葵数着座位号，突然僵在原地——双人情侣座，中间没有扶手隔断。

　　周项手里的爆米花桶差点打翻，两人在昏暗光线下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先坐下。

　　荧幕上正在播放冰淇淋广告，蓝白相间的冷光映在应葵脸上。

　　她假装整理围巾，实则偷偷用余光打量周项——他正用异常认真的态度研究爆米花桶上的配料表，睫毛在光影交错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那个..."

　　"你要不要..."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最终是周项先动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外套铺在座椅上："绒面容易粘头发。"

　　电影开场十分钟后，应葵发现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恐怖片的音效震得座椅发颤，低频嗡鸣仿佛贴着脊背爬上来。

　　荧幕上惨白的鬼脸突然闪现的瞬间，周项猛地绷直了后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座椅扶手，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应葵悄悄侧目——周项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木板，喉结紧张地滚动着，却还强撑着保持冷静。

　　当画面里的女鬼猛然从井中爬出时，他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怀里的爆米花桶捏扁，几颗金黄的爆米花从指缝蹦出来，滚落到应葵的裙摆上。

　　"你怕这个？"应葵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没有。"周项嘴硬，却在下一秒鬼影突现时整个人一抖，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应葵的肩膀。

　　他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手："抱歉！"

　　荧幕蓝光忽明忽暗，应葵看见他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当阴森的背景音乐再次响起时，周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睫毛随着逼近的恐怖镜头轻轻发颤。

　　应葵突然伸手——

　　她的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中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轻轻落在周项紧绷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荧幕上的鬼影正好发出刺耳的尖叫，而周项的呼吸却仿佛停滞了。

　　应葵的掌心微凉，带着一点爆米花甜腻的香气，像一片羽毛落在周项发烫的皮肤上。

　　他几乎是本能地翻转手腕，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应葵轻轻"嘶"了一声。

　　"疼吗？"周项立刻松开一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慌乱。

　　应葵摇摇头，反而将手指滑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她能感觉到周项的脉搏在掌心下剧烈跳动，快得像要逃出胸膛的小兽。

　　荧幕上血红的字幕映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忽明忽暗。

　　应葵的指尖在周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那触感像一片雪花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瞬间激起细微的战栗。

　　周项的呼吸骤然停滞，五指不自觉地收拢，将她作乱的指尖困在掌心的牢笼里。

　　应葵能清晰感受到他掌纹的纹路，略微粗糙的薄茧，还有突然变得潮湿的温热。

　　她的指甲似有若无地划过那道象征命运的掌线，周项的手臂肌肉立刻绷紧，黑暗中传来他喉结滚动的轻响。

　　"......别闹。"周项压低声音警告，却把她的小手包得更紧。

　　他的拇指报复性地按了按她柔软的指腹，换来应葵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荧幕上正在上演最惊悚的镜头，女主角的尖叫声撕裂影院的寂静。

　　但此刻两人都无暇顾及——周项突然侧过脸，鼻尖几乎蹭到应葵的耳廓："再挠一下试试？"

　　他带着爆米花甜味的呼吸烫得惊人。

　　应葵突然怂了，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扣住。

　　周项的食指轻轻落在应葵掌心时，她下意识想蜷缩手指，却被他用拇指抵住了腕骨。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缓慢地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像在签署某种隐秘的契约。

　　那触感太过鲜明——应葵甚至能分辨出他指甲修剪得圆润的弧度，指节弯曲时骨骼的突起。

　　当他的指尖划过掌心肌肤最薄处时，一股细小的电流顺着掌纹游走，沿着手臂的脉络直抵心脏，让她的呼吸突然乱了一拍。

　　荧幕骤然亮起，映出应葵通红的脸和湿润的眼睛。

　　周项得逞般地笑了，拇指仍按在她狂跳的脉搏上，另一只手却悄悄探向她的后颈——

　　"嘘，"他忽然贴近她另一侧耳朵，这次连声音里都带着笑，"鬼要出来了。"

　　果然下一秒影厅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应葵气恼地掐他手臂，却在最恐怖的镜头亮起时，主动钻进了他早已张开的怀抱。

　　周项的大衣像温暖的结界般裹住她。

　　应葵的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嗅到衣领间残留的雪松与爆米花甜香交织的气息。

　　他的心跳声近在咫尺，比影院的杜比音响更震耳欲聋。

　　"不是说不怕吗？"周项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闷闷的笑意。

　　他的手悬在半空迟疑两秒，终于落在她后脑勺，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

　　应葵在他怀里闷声反驳："是空调太冷..."话音未落，荧幕血光暴涨，她下意识往他颈窝里埋得更深。

　　周项突然收紧手臂。

　　应葵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自己发顶——可能是他的嘴唇，也可能只是衣料摩擦的错觉。

　　最后一排传来清晰的相机连拍声。

　　林嘉羽压低的声音穿透座椅缝隙："麻烦二位看看片名，这叫《厉鬼将映》不叫《恋爱循环》..."

　　荧幕上惨白的鬼脸突然放大，阴森的配乐骤然拔高——却没人再注意这些了。

　　应葵猛地从周项怀里弹开，发丝还黏在他大衣纽扣上，扯出几根细细的银线。

　　周项手忙脚乱去解，指尖却总碰到她发烫的脸颊。

　　两人交缠的影子在座椅上乱成一团，比荧幕里的鬼影还要张牙舞爪。

　　应葵：“你跟踪我们?”

　　林嘉羽：“你这样说我就伤心了，我只是刚好看想看鬼片而已。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应葵被周项牵着走出电影院，冷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掏出手机。

　　林嘉羽：【图片】

　　点开的瞬间，应葵的耳根"腾"地烧了起来。

　　照片里，荧幕的冷光刚好映亮情侣座的一角——周项的大衣将她整个裹在怀里，他的唇正贴在她发间，而她攥着他衣领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构图精准得像是电影海报，连她睫毛上沾着的半片爆米花碎屑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