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ABO)》将将离

37、大姑母

　　董事长办公室里，助理老唐给石家宗亲石秀明续上一杯茶，上座的石宏天抱臂坐着，姿态傲然。
　　石秀明没了耐心，抿一口茶说：“宏天啊，公司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把这两个小辈带来帮你打打杂，也能减轻些你的压力。”
　　石秀明指着站在一旁的两个年轻alpha，一个是他的侄子，一个是他的亲孙子，都是二十出头。
　　石宏天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捻玉扳指：“不必。”
　　“大哥也是为你考虑，你看你现在头发都比我白了，身体不好得去医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声大哥你不一定当得起。”
　　石秀明瞬间失去稳重，茶杯砸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说话音量拔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大哥还当不得了，石朂去世，主支断了香火，以后石家还不是靠旁支撑着。”
　　石宏天给老唐一个眼神，唐谨成立马上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放肆！”
　　房门推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长女性走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保养得当的脸上不怒自威，房内几人立马站直。
　　“长姐。”
　　“大姑母。”
　　“大姑奶奶。”
　　“姐......”
　　来人是石宏天的大姐，石宏英，女性omega。
　　石宏英对石宏天点点头，悠然坐在主位上：“主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方姨，掌嘴。”
　　“是！”跟在石宏英身后的女alpha应声上前，上了年纪的身体依然壮硕有力，大手一把钳制住石秀明。
　　石秀明脸色通红，有在小辈面前受罚的窘迫，还有对于绝对权威的恐惧。
　　方姨利落抽完五个巴掌，松开手退回石宏英身后，石秀明垂着头，身体因为屈辱微微颤抖，却不敢反驳半句。
　　“认清自己的身份，退下吧。”
　　“是，长姐。”石秀明带着两个小辈灰溜溜出去。
　　“妾生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小天......”
　　石宏天一把抱住大姐，中年男子哭得像个孩子：“姐......”
　　“没事没事，姐姐在呢。”
　　唐谨成和方姨自觉守在门外，房间里石宏天哭累了停下来，不好意思抬起头：“让大姐看笑话了。”
　　石宏英宠溺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带大的，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大姐这次出关能呆多久？”
　　石宏英沉默片刻：“等等吧，等这些事情处理好，石朂还是没有下落吗？”
　　石宏天摇头：“没有，荣晸动用海军的关系，在那片海域搜索好几遍，还是没找到。”
　　“我知道了，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放在心上，你看你头发，都全白了，身体也消瘦好多。”
　　“我能撑住。”
　　“当然要撑住，石朂需要你，我这次来把小朗带来了。”说着往门外喊一声，年轻的omega男孩推门进来：“母亲，舅舅。”
　　“我还有一个儿子，在石朂回来之前，这个儿子就留在你身边尽孝吧。”
　　荣朗闻言手指颤抖一下，但是还是听话地站到石宏天身边。
　　石宏英交待几句先行离开，荣朗倒杯茶递给石宏天：“舅舅，您喝茶。”
　　石宏天看着他的小外甥，男孩如白玉一般清透，和石朂有几分神似，比石朂还小三岁。
　　当初荣老爷子老来得子，春风得意，宴请四方，这孩子像掌上明珠一样被娇养长大，不知道大姐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同意把他送到石家。
　　“舅舅别难过，表哥会回来的。”
　　石宏天拍拍他的手：“是，会回来的。”
　　曾经他也有一个omega儿子，可惜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现在最引以为傲的长子也找不到了。
　　石宏天回到家中，径直走进书房跪在先祖画像前。
　　画中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身骑高头大马，手持精铁马槊，头戴狻猊兜鍪，银白色甲胄散发着冷冷寒光，将军目光微垂，睥睨众生，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他的后代：“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谨遵祖训，不辱门楣，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夺走了我的小儿子，还不放过我的大儿子，石朂那么优秀，他又做错了什么？石家不能在我这一代断了啊。”
　　石宏天跪伏在地，语气中透出决绝：“不肖子孙石宏天敬拜先祖，只要石朂能回来，我愿放弃所有，我愿用我的命换石朂一命，求先祖庇佑我儿，护他平安归来。”
　　荣氏夫妇正在花厅喝茶，荣朗推门进来，荣伯平招手唤他：“朗儿回来了，来爸爸这坐。”
　　“爸爸。”荣朗过去抱住父亲，老爷子八十了依然精神矍铄，身体比舅舅还强健些。
　　荣朗面向母亲，酝酿好久小声问：“妈妈，您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石宏英捏捏儿子的脸，笑容温和：“以前家族事务都是哥哥们在处理，你只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你已经从艺术学院毕业，也该为家族尽一份力了。”
　　荣朗低着头小声抗议：“可是...我姓荣。”
　　石宏英变了脸色：“你是姓荣，可是你身上也流着石家的血。”
　　荣朗赶紧认错：“我知道了妈妈，我都听您的。”
　　“行了，今天在家住一晚，明天就搬到你舅舅家去。”
　　“是，父亲母亲，我先上楼了。”
　　荣朗推门出去，荣伯平目送小儿子走远，目光偷偷打量妻子，年逾六旬的脸依旧清冷美丽，他坐过去拉起妻子的手，小声劝道：“孩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了嘛。”
　　“怎么就勉强了？他不该为石家出力吗？我嫁到你们荣家，我的孩子就和石家没关系了吗？”
　　石宏英甩开他的手站起身，用力拢一下披肩，边走边说：“明天我就把小朗记在宏天名下，还有荣晸，一并带过去！”
　　荣伯平赶紧追上：“哎哎，说两句你还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你从来就没有为我考虑过。”
　　“哪有，看你说的，让朗儿去石家，还有晸儿，都改姓石。”
　　*
　　石朂卸力坐在地上，脑中飞速运转，怎么回事，周文为什么会突然高烧不退？
　　他回想起昨天，好像在那一巴掌前周文就不对劲了，都怪他，当时只顾着闹别扭，因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没能及时发现异常，阿文哥就这样烧了一夜。
　　石朂现在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这场病来势汹汹毫无征兆，石朂只能不停给周文喂水擦身，加上成倍地释放信息素，周文的体温却一直降不下来。
　　周文昏昏沉沉中表现出对石朂的极度依赖，稍微离开半步就会慌张寻找，石朂只能一直抱着他，找食物时就给他穿上蓑衣，让他坐在能看到自己的地方。
　　石朂精神接近崩溃，他担心睡梦中周文出意外，三天来几乎没阖眼，加上不间断的释放信息素，他的体能已接近极限。
　　山洞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石朂把周文抱进怀里，在他耳边小声说：“阿文哥，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周文恍惚中回话：“嗯，回去，不分开。”
　　“好，我们一起回去，不分开。”
　　石朂一趟趟往木筏搬出海物资，用绳子将周文紧紧绑在胸前，雨季的小岛风浪很大，他决定为爱人放手一搏。
　　周文身上穿着蓑衣，感受着胸前石朂的温度，背后是汹涌的海浪，他乖乖跨坐在石朂腿上，滚烫的额头贴着石朂脖颈，视野里小岛一点点远去。
　　石朂奋力摇动船桨，在狂风巨浪中，在昏暗的雨幕里，带着他的爱人一点点驶向无尽的大海。
　　万幸他当初建木筏时足够用心，在雨里浸泡两个多月后，木筏依然坚固如初，巨木劈开大浪，带着他们逃离小岛。
　　石朂扬起风帆，喂给周文一碗水，细心整理好他身上的蓑衣，然后将两人绑在木筏上，他紧紧抱住周文，力竭沉沉睡去。
　　风在狂吼，雷在轰响，乌云永远遮不住太阳。
　　“石旭，醒醒。”
　　石朂感觉到脸上的温热，猛然睁开眼，周文正笑着看他：“你醒了。”
　　风雨不知何时停下，木筏悠悠荡在平静的海面，星月交辉，遥远神秘的银河下，周文的眼眸亮如星辰。
　　石朂坐起来把周文抱进怀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阿文哥，你好了，你没事了？”
　　“我好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阿文哥，我好想你。”
　　这场高烧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石朂失声痛哭，几天来的恐慌和委屈一起释放出来，周文轻拍他的背，安抚着失而复得的爱人。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是我不对。”
　　“不怪你，是我说错话了，阿文哥，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好想你，石旭，我要你......”
　　周文坐在石朂的腿上，石朂感受到他的情动，又担心他大病初愈身体吃不消。
　　“阿文哥，你身体刚好。”
　　“没事，吻我。”
　　木筏泛起涟漪，石朂动作轻柔，温柔旖旎，两人从没离彼此这么近过，仿佛灵魂都长到了一起。
　　石朂真实感受到他的阿文哥回来了，那些恐惧的时刻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