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Alibi》深泽

6、少将和上尉，机器与刽子手

　　785事件后一个月

　　那个男孩。
　　他恨他。
　　带着那种冷淡的表情。
　　将所有安东宁犯下的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怎么敢，他胆敢——他胆敢说那些杀人机器和那些孩子是他杀的？！
　　他怎么敢！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MI5的人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神情见安东宁头发倒竖——他每次生气时都会这样，怒气冲冲地带着龇牙咧嘴的残虐表情大步走过走廊直奔他们上司的办公室。
　　半个月了，他们也的确该习惯了。
　　“唉，那个孩子又做了什么错事，要这位上尉来帮他善后啊？上尉虽然凶神恶煞，但对那孩子好也太好了吧？”
　　“据说上尉是那个事件的生还者，他被发配到这里来辅佐那个小少爷。”
　　“哦哦，我也听说了。那个事件啊！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虚数五区的大佬。
　　那位大佬和我们这边这位可不一样呢，听说——“
　　啊啊啊啊！烦死了，你们这帮人，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人吗？你们口中那位小少爷，可是据说在30秒内屠尽128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是那位虚数五区的大佬啊！你们这些人难道不应该是沉默寡言的MI5特工吗？！
　　安东宁不自觉地腹诽着，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怒气在一路上已经转化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是恨过。
　　他当然恨过他。
　　他一直在恨他。
　　恨他将他带出了那个地狱，他恨他用奇怪的方法让他在透支了魔力还能继续活下去，他恨他——他有什么权利那样做——
　　他有什么权利干涉他的选择，他有什么权利指责他的逃避——
　　现在，他又有什么权利——

　　“嘭！”
　　“哈——里——森！！！你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在军事法庭上！你为什么那么说——你——”
　　“那原本就是我的任务。”
　　里德尔少将将视线落在安东宁撑在他办公桌上的双手。
　　“上尉，没有下一次。”
　　安东宁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天大爆炸之后。

　　伤痕累累的他被比他矮了整整一半的少年再一次抓住了领子，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拖动着行走。
　　男孩，甚至没有跑。
　　他只是信步闲庭地走着。
　　他左手反手抓着安东宁的领子，右手半抬着那把匕首，在空气中划过，安东宁无法描述男孩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些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机器人——就在那场爆炸后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围攻而来——然后，没等安东宁反应过来，它们，就全部都散架了。
　　散架了，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它们手中所有的武器，好像都不能准确地击中他们，子弹偏离了轨道，刺枪尖端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扭断。而杀人机器本身，悲哀地连靠近他们一步也做不到，它们被下达了“抹杀目标”的命令，所以直到最后一颗螺丝还能发挥作用，它们就不会停下脚步。
　　这样的机器人，散架了。停在原处，身体深处的齿轮发出悲哀的“咔嚓”声。连安东宁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躲避此这种单调却持久的悲鸣声。
　　只有尸体成山的地方才是地狱吗？那么看看这里吧，如果这些机器人也有思想的话，它们也会因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羞愧欲死吧，如同被拯救的安东宁一样。
　　——他，还算是个人类吗？
　　耳边风刮着头发，把粘在脸上的血迹都风干了。男孩四处乱巧的头发末端打着小卷儿，不时飞扬起来，露出精致的耳廓。
　　安东宁仰头看着如同闹剧一般的打斗。
　　男孩——他只是用匕首，在空中写了几个字——
　　如果，你硬要他形容的话。
　　对，写了几个字而已。

　　当所有的攻击都停止的时候，男孩松了手。他们来到了安全地带——那些军区的大佬，在安全的，可以看得见地狱的地方，欣赏一场闹剧。
　　但是，闹剧的火如今烧到了他们脚下。
　　安东宁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高高在上坐着的军部大佬。
　　他甚至略带恶意地欣赏着那些老家伙脸上惊愕的表情。
　　而那男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他既没有被派去一个人执行屠魔令，也没有在那之后被秘密下令抹杀——更没有在那地狱救了一个尉官回来——如此自然地，向五星上将做着报告。
　　“报告长官，785军区总计128名士官战死。缔属MI5的MFS-980量产机共计100台全毁，可修复。用于屠魔令87台MFS-1250X，缔属我军情局虚数五区遭到毁灭性打击，无法修复。请求再调用。”
　　虚数五区。
　　啊——
　　安东宁轻轻地笑了。
　　他舍弃了一切所要达到的终点。
　　MI5影子般的存在，同样被称为MI5的，但却是镜花水月的复制版——中央军情局虚数五区。
　　同样负责国家治安，一个面对科学麻瓜界，一个面对所谓的异端——也就是他们巫师。
　　他背井离乡的终极目的。
　　他学习麻瓜文化，努力融入的唯一理由。
　　“找到‘魔女狩猎’的负责人。虚数五区军区长。”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危险的任务。仅仅是为了找到他，黑君主就接连损失了两位探子。
　　他到底执行的是怎样一个任务——这个任务，让他找到了容身之处，又在一夜间尽数失去。
　　被派来执行先锋任务地安东宁实际上并不是二子。
　　他是长子，但是，他是私生子。
　　受尽耻辱却永不忘多洛霍夫家家训。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获得赞同。不管是家族的，还是黑君主的。
　　他想要，存在的理由。
　　现在——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但是，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死亡的理由都被剥夺了。他必须活下去——就像那位少将说的，背负着罪恶活下去。

　　“上尉，没有下一次。”
　　“是的！少将！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请您收回今天在军事法庭上为我做出的证词！”
　　里德尔少将突然伸手给他一张纸，“上尉，完成上面的任务。”

　　/圣乔治大教堂，护送十六个孩子来军情虚数五区。/

　　屠魔令并非针对785一个少年营执行，但最终结果却被称为785事件——对外宣称，785团发生恐怖袭击，武力镇压中，128名少年士官不幸为国捐躯。
　　安东宁知道原本的新闻是785少年营暴乱，新星少将为平息暴乱不幸牺牲。
　　而事实上，除了785营，其余所有被怀疑到有间谍藏匿的少年营都被下达了屠魔令，785营只是第一个被执行的少年营罢了。里德尔少将本来是打算用由虚数五区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失控喷射火焰形成帐幕，再由自己一人行动，将孩子们转移完全的。大胆但是细腻的想法。
　　他有这个能力，他做的到。
　　安东宁都知道。
　　他知道。
　　里德尔少将将屠魔令完成者算在自己头上的原因。
　　他是保护了785最后一个幸存者。但并非出于怜悯。他这样做对他自己，对MI5和虚数五区都有好处。
　　他们同样处在本该懵懂无知的年纪，他不明白男孩肩上的重担为何如此沉重。
　　少将绝对不会犯下安东宁那样愚蠢的错误。连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作出了背叛的行为，在背叛之后又倍感后悔，然后为了这种无法忍受的谴责而逃避选择自杀的行为——
　　这个少将，是踏着尸体站在最高点，清楚地明白自己目标的人。这就是安东宁至今仍恨他，却仍旧想跟随他的全部理由。

　　他要证明。
　　他可以像这个少年一样，他不是个懦夫。

　　~~
　　“你可以弄到增龄剂吗。”
　　“我可以做到！少将！我可以为您弄到增龄剂！您要多少？”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给了他赎罪机会的人，他想要跟随他。
　　为了这个。
　　再一次的背叛。
　　哪怕这次背叛的是更为沉重的家族，荣耀，和Lord。
　　都可以。
　　他已经做好觉悟了。

作者有话说

　　日更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