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捡到古代人》郁栖七

2、梦境

　　不等叶池砚开口，葛旭抢先道：“当然是让他待在灵管局里了！”

　　林娴不赞成地皱了皱眉，道：“不好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总不能贸然把他放在灵管局……”

　　老许补充道：“而且他看起来对我们的社会环境和行为方式并不熟悉。”

　　最终，叶池砚沉吟片刻，拍板决定，道：“老许，今天先把他送到我那里。”

　　老许索性把方向盘一转，车子拐了个弯，远离了灵管局，驶向了叶池砚居住的那个小公寓。

　　到达目的地后，葛旭又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合力将宋淮州抬了下来。

　　叶池砚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了。

　　老许看上去淡淡的，等葛旭两人上车后，才猛地一脚油门，飞一般地向着他的下班之路疾驰而去。

　　叶池砚收回目光，打量着眼前像木桩一样站着的男人。

　　虽说不用爬楼，但他也完全没办法把宋淮州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给扛进去，于是他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手将宋淮州头上限制他行动的封印符给摘了。

　　宋淮州甫一恢复自由，也不气恼，而是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哟，脾气竟这般大？”

　　叶池砚充耳不闻。

　　“真生气了？”宋淮州问道。

　　这话说得，好似他是什么小孩子一般，叶池砚闻言，便用一种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宋淮州，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今晚就给我睡大街去。”

　　换做是灵管局的人，这会儿就该溜之大吉了，宋淮州反而不紧不慢地用一种近乎于哄孩子的语气道：“原来没生气吗？那能不能给我解开？”

　　可惜叶老大冷漠且绝情，当机立断道：“不能。”

　　宋淮州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如果不是被捆起来了，也许还要摊手表达自己的遗憾之情。

　　叶池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暗自道：戏可真多。

　　“跟我过来。”

　　叶池砚说完，便转身向着公寓里走去。葛旭几人常常来找叶池砚，所以他常备有一次性拖鞋。

　　叶池砚拿了一双丢给宋淮州后，面对宋淮州疑惑的目光，他道：“鞋子，换上。”

　　宋淮州注视这个被称为“鞋子”的东西，不敢苟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换上了。

　　叶池砚看着他蹲下来换鞋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宋淮州满是血污的衣物上，每根神经都在抗议。

　　此时，宋淮州也换好了拖鞋，他站起身来，叹口气道：“小了。”

　　叶池砚向着卧室走去，留给宋淮州一个冷漠的背影，道：“小了就小了，反思下你自己，怎么长那么高？”

　　闻言，宋淮州不禁失笑。

　　卧室内，叶池砚正在翻找自己的衣服，耳边回响起宋淮州的那句小了，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长得高了不起吗？”

　　过了片刻，叶池砚终于找到了那套被他压箱底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他在网上买的，买的时候没想到那么大，只穿过一次发现不合身后就没再动过。

　　找到衣服后，叶池砚便把宋淮州塞进了洗浴间，能忍受一个刚被从土里挖出来满身污迹的人到现在，对于叶池砚来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考虑到宋淮州大抵是不会用花洒的，叶池砚就先帮他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然后把宋淮州拎到浴缸旁，道：“洗不干净就别出来了。”

　　总算是把这个麻烦的家伙暂时安顿下来了，叶池砚松了一口气，放松地躺在了藤椅上，藤椅带着他轻轻摇晃着，放松着叶池砚的神经。

　　不知不觉间，叶池砚进入了梦乡。

　　嘻嘻哈哈的喧闹声率先撞入叶池砚的耳中。

　　叶池砚循声望去，一群总角少年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像撒了欢的小兽一般冲出学堂。

　　欢声笑语慢慢漂浮，充盈空中，渐渐又变得虚幻缥缈，那群少年离去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在叶池砚上方响起，他仰起头来，一个瘦小的孩子正坐在槐树粗大的枝丫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学堂的大门，眼睛亮亮的。

　　叶池砚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从身形大概判断那孩子大概有八九岁，也不知是怎样爬上这样大的一颗槐树的，衣服有些破旧了，还有一些小补丁，但依然保持着整洁，袖口下露出了纤细如柴的手腕。

　　那孩子一直安静地坐着，鬼使神差地，叶池砚也跟着安静地看着。

　　忽然，那孩子蓦然抬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紧接着连滑带跳地从树上下来。

　　那孩子如同看不见叶池砚一般，站在树下拍了拍刚刚衣服上蹭到的尘土。

　　让叶池砚感到疑惑的是，那孩子从树上下来的动作明明是那样迅速，甚至还带了几分急切，而当他从树上下来后，动作却变得不紧不慢了起来。

　　叶池砚转头，看到一个少年向着这处走来，同样也是看不清面容，叶池砚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叶池砚想，这可真是奇怪。

　　他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了一个勉强解释得通的理由——也许都怪葛旭三天两头在办公室放古装剧，害得他不仅做起了这样的梦，甚至还感到有几分熟悉。

　　正出神间，那少年走到了他们身前姿态颇为熟练地抱了面前的孩子，那孩子虽说一言不发，但也没有挣扎。

　　少年带着笑意问道：“今日也在等我吗？”

　　那孩子语气没什么波澜，淡淡道：“路过而已。”

　　少年带着几分浮夸的难过感叹道：“并非等我吗？真令人伤心啊……”

　　话虽这么说，少年将怀里的孩子颠了颠，抱得更紧了几分，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吧，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少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似乎仍在叶池砚耳边回响。

　　“怎的在这儿睡下了……”无奈的话语在叶池砚的耳边响起，将他从朦胧的睡梦中唤醒。

　　叶池砚此刻还有几分茫然，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便是站在他面前的宋淮州。

　　宋淮州已经换上了叶池砚给他的衣服，休闲的衣服在宋淮州身上便失去了原有的宽松，却也更显露出了他的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被污血掩盖的面容也露了出来，也是意想不到的硬朗帅气，只是那长长的头发突兀地垂在身后，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看到叶池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发上，宋淮州问道：“我看你们都是短发，我也能剪吗？”

　　叶池砚将目光收了回来，道：“别自己乱剪，我明天带你去。”

　　顺便还要带他买几套衣服，且不说叶池砚的衣服对于他来说不合身，总不能让他一直穿自己的。

　　思及此处，叶池砚干脆拿起手机，从通讯录中扒拉出来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紧接着是一个笑呵呵的有几分苍老的声音——

　　“哎呀，稀客稀客啊，小叶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明天上午有事要休假，那几个姓明的你另外找人接待吧。”

　　“行，那我等下安排……等等！你说什么，你要请假？！”

　　那头的音量猝不及防地提高，叶池砚默不作声地把手机塞到了旁边的宋淮州手里。

　　那头续道：“哎哟，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你要休假，这可真是铁树开花头一回啊……行了，我找人替你，你就放心休假去吧……”

　　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叶池砚早已转身离去，留下不知手机为何物的宋淮州一脸懵地站在那里，耳边萦绕着绵绵不断的废话。

　　叶池砚转身向着洗浴室走去，身后的宋淮州把手机往藤椅上一丢，快步跟了上来。

　　电话那头说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哎不对啊，小叶，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到现在都还没挂我电话？”

　　“小叶？你在听吗小叶？”

　　“小叶？”

　　……

　　叶池砚今天也算是山里跑了一遭，身上难免沾了一点尘土，不洗澡他是不会去上床睡觉的。

　　眼看宋淮州还要继续跟着，叶池砚转过身对着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警告道：“别过来。”

　　叶池砚进入浴室，水流喷洒而出，一时之间雾气弥漫，在这片朦朦胧胧中，叶池砚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梦。

　　其实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哪怕持续工作到身体也在不停警告他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整个人躺在床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睡意，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服用艾司唑仑才能入睡。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喜欢工作，专注起来之后，便不会再被那种又累又睡不着的感觉所影响，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工作狂魔。

　　然而他越靠工作来逃避，休息的时候这种矛盾的感觉就越发严重，让他更加睡不着，渐渐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但今天，他分明只是打算休息片刻，却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

　　水流声哗哗不断，叶池砚的思绪变得愈发混乱，他不禁长叹一口气，收拾起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伸手关掉了花洒。

　　正当叶池砚习惯性地想去捞自己的浴袍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他原本放浴袍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忘了把浴袍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