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女陈白》尼梨

10、第 10 章

　　答辩之后，我无缝衔接进了某公司，完全不用准备简历、找寻工作。

　　我如愿以偿获得了教授的推荐，属于公司上层重点培养关照的新人，待熟悉了工作流程之后，我开始早八晚五偶尔加班值班的淡若白开水的日常。

　　工作之后，我就逐步脱离学术研究状态，开始进行生活化训练。

　　我要求自己每个星期最少学两道新菜，一年之后，我到达可以完全不用看教程而筹备一桌席面出来。

　　家常菜学得差不多后，我瞄准了你喜欢的西点。

　　我购置了许多西点需要的设备，烤箱、电子秤之类的东西。这是和中餐模糊的手感适量完全不同的教程，精确到多少多少克，比例需要如何如何，像是在做化学实验。

　　蛋糕一次成功，面包失败两次之后，我在网上搜索酵母菌。

　　波兰种、水合法；面包、吐司。

　　需要控制面团的含水量、含盐量，有时候需要放冰箱，有时候又需要放温水，这中间到底都是些什么关系。

　　看了海量教程，制作了海量面包之后，我明白了一个真理，即使再怎么严格按照教程来，那揉面的力道、整形的手法也是需要不断实践的。

　　熟能生巧，还有，手套多抹油，不然真的很粘。

　　那段时间整个办公室的甜食都被我包了，同事们也不嫌弃，晚上加班当宵夜正好。

　　以往你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歌，都在我畅听账号中创建的另一个歌单里。

　　就是准备这个时候用的。我开始练习吉他。

　　我买了个新吉他，加入了公司的音乐社团，里面有很多从小学音乐的同事，我拿着吉他去请教，她们也很乐意帮我。

　　我也学了其它乐器，都是同事给我试试的，后来自己按照喜好也买了一些，是很好上手的小东西。

　　葫芦丝、笛子、还有口琴。吹得我缺氧，大脑发懵，眼前都有炫光闪过了。

　　二胡我觉得是个很神奇的乐器，就两根弦，能拉出与众不同的调、无法替代的声色。我也上手试了，拉得像放屁，大家都不停地笑，非常难听。

　　而且我自己总有一种莫名错觉，拿上二胡，就感觉自己成了瞎子阿炳，脑子里总惦念着得配副墨镜才行，注意力就完全不在拉二胡上了。

　　葫芦丝就是吹著名的月光下的凤尾竹。

　　教我的那个人说她只会这么一首，但这首吹得特别好。所以每次公司搞活动，要求社团出节目时，大家都让她报名。

　　“我吹了十几年。”她说，“每次活动节目单都有我，雷打不动。”大家都哈哈哈大笑。

　　口琴听起来总有一种和家人在海湾漫步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老师吹的是外婆的澎湖湾。

　　大部分时间是我自己练习，一边弹一边唱，跟网络上的教程学正确发声。

　　我还有勤练相机技术，背不同天气下的参数模板，然后学习PS，从网上下载明星生图来练手，现实中随机抓取同事帮拍全家福或者小孩照片。

　　有一说一，因为免费帮她们做了不少事，我在公司的人缘都快称得上是人气了。不过对我来说，是互惠互益。

　　这些是我无聊生活的调剂。也会是我未来生活里有可能的浪漫。

　　除此之外，我还有健身。学习的时候没时间锻炼，但我还挺喜欢运动的，我花了大价钱买私教课，这是我除了置办电子用品之外，唯一的大额花销。

　　其余的钱都存起来了，留待你花。

　　我这人物欲很低，爱好都很朴实无华，哪怕你让我去种地也行，我会老老实实去干的，也许这样还省了上健身房的钱呢。

　　我从小就这样，在遇到你之前，读书就是为了读书，没有目的。

　　我不需要大人哄着才愿意去上学，我是她们让我去，所以我就去了，然后老师让我坐好，所以我就坐好，就这么简单，指令两点一线，她们说我做就完了。

　　比起努力去奔向一个结果，努力去为了某种原因，我更喜欢积极本身，而努力，倒不如说是认真，它只是积极的一种显态，而你，你对待世界的态度，就是积极的另一种显态了。

　　乐于经历、善于发现，我猜，这就是我被你吸引的原因。

　　而我也愿意因你将我努力的行为赋予原因，这会让我的努力变得生动起来，连同我的整个人生。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认真尝试。我会为以后做好万全的准备。

　　学习你分享的一切，无论什么。

　　工作当然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有好人，也有小人。既喜欢在领导面前说小话，也爱在当事人面前做好人的这种两面派。

　　初出茅庐的我，也是吃了些亏的，但不多。

　　因为我本来就不爱交朋友，也不爱在众人面前说生活私事，木讷得像个久经职场、毫无感情、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老油条。

　　也有人按照流程，故意卡我deadline，让我不得不加班熬夜处理事情。或者说我工作交接不到位，该讲清楚的地方模糊带过等等恶心人的小动作。

　　毕竟我是搞技术的高学历人才，名字在集团公示出的培养名单上，没有人嫉妒那不是看低我嘛？但也怕我上去之后报复，所以不敢做太过分。

　　总之，都是些小打小闹。像刚买的新鞋子第一天穿出去就踩到了屎一样。

　　而我心知肚明的是，这些东西领导都不在意。

　　领导们对人工作能力的衡量标准只有两个，一个是高学历，直观；另一个是出勤记录，更直观。

　　我开始加班，平时加到晚上八点钟左右，但你能不能在办公室看到我人就另说。

　　我可能是在生产区域，或者资料室，总之随便哪个部门。有时候也会在办公室坐着，吃着一两个小时的宵夜，也会偶尔对着电脑打几个字。

　　反正，大家都这样，领导又看不到的，它们早下班了，你只要最后的考勤记录是完美就可以了。

　　有个女孩子跟我说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刚来的时候可难受了。那些老油条，非要我叫个三四遍才肯理我一下，死拿乔。”

　　“明明收到了邮件非说我没发，我都到家躺床上了还让我再发一遍，拜托，家里我怎么发啊，这可是内网。”

　　“夏天连空调都不让我开，说什么没到35度不能开空调，后来我才知道，开一年四季也没问题。”

　　“后来呢？”我问。

　　“我才不管，只要不是直属领导的针对，其它都跟耳边风一样，它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它们。”

　　以上，就是我的工作环境了。所以等进修的风声传来时，我的激动之心简直难以言表，至此，我计划的未来才冒出一点希望的曙光。

　　我们自从读研之后，就很少有见面了，近几年更是一面之缘都少。

　　可是现在没事了，我努努力多拍几句马屁就可以了。外出进修学习的名额一定要是我的。我也一定要往管理层爬。

　　而在现在来看也确实是我的了。

　　我已经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待了三四个月了，明天就可以回单位了。再然后，就可以争取集团的调派了。

　　我要去G市了。

　　当然，在这些都尚未落地之前，我还探了你的口风。

　　【你打算以后就在G市发展了吗？】

　　【不考虑考虑别的地方吗？】

　　你隔了很久才回我消息，我估计你刚刚是在上课：【当然，这里比较适合我的职业发展，如果去别的地方，薪水会大打折扣的。】

　　【只有超一线城市才会有多语种需求，其它地方最多英语、日语。】

　　那我就放心了，我提交了申请。

　　我们终于要在一个城市了。

　　我们终于在一个城市了。

　　我被调到这边，下了飞机后，从陈工变成了陈总。

　　我是一个小领导了。这边所有人都夸我厉害，学历高，资历足，年纪轻轻，就到这样的位置，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只要我遇到，它们就都变成了好人，笑着跟我打招呼，我说的话，也没有人阳奉阴违。

　　在这个年纪拥有这样的自由，接受了大人铺路的我，成为家里事业上走在最前面的人。

　　我现在，有钱又有时间了。我现在，有资格拿笔去续写未来了。

　　【见面吗？】我给你发去消息：【我被公司派到G市来了哦。】

　　【！！！！！】你很惊讶，【真的？】

　　【是的。】

　　你很激动：【啊啊啊啊啊啊见面见面！】

　　【当然要见面！】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原来你也记得有好久。

　　你是培训行业，所以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越到这种时候你越忙，只是周一周二放假。这样，我们的休息时间就错开了，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空闲时间玩乐聚会。

　　于是我们约了晚餐。因为你说等不及、也不必那么讲究、白天要上班，就晚餐吧。

　　我们在晚上见了面。

　　你长开了，画着精致的妆，扎着公主丸子头，黑色背心式小飞袖连衣裙，上面有红色樱桃碎花。还是那样窈窕的身姿，俏皮地朝我招手。

　　“Hi~这里。”

　　你选的西餐厅，环境稍显清幽。

　　“这里的意面很好吃。”你在手机上点单，问我，“你想吃什么？”

　　“当然跟你一样。”

　　你笑，然后：“OK。”

　　你我本来是相对而坐的，只是为了方便说话，还是挤在了一边，像过去同桌的距离，动作时，手肘会碰到手臂。

　　你跟我分享你工作时碰到的各种奇葩，以及听来的或者亲见的八卦，还是一边讲一边笑。

　　只是你的声音越往后听越有点不对劲，我伸手拿杯子给你倒水。

　　“你今天很多课吗？”我把水杯推过去。

　　你端起来递至唇边抿了两口：“上午下午各两个小时。”

　　“难怪你嗓子都哑了。”我说，“你还是别说了吧。”

　　你瞪我，然后起身坐到对面去了。

　　“嗓子痛很难受的。”我解释，“以后再说也可以，我也是长居了，多得是见面的机会。”

　　“可是明天有明天的话说啊。”你往前倾身，用气音跟我说，超超小声。

　　我为了听清楚，也学着你前俯，这样一下，距离就拉近了很多，超过同桌，你的热气扑在我脸上，我有点不自在，却没动，嗅着你的香水味。

　　我知道你用过薄荷漱口水，我也藏好了我的白头发。

　　“那就调休一下。把今天要说的事，调到下次见面吧。”我说。

　　“调休是这样用的吗？”你表情有点无语。

　　“有何不可呢。”我要和你，见很多很多次面。

　　饭来了，我直身坐回去。如你所言，这里的意面味道确实与众不同。

　　“你现在住哪儿？”你问我。

　　“公司宿舍。”我，“暂时没租到房子，总是有些地方不满意。”

　　“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住啊。”你热情建议，“我租的房子三室两厅，有地方你睡。”

　　“可是，通勤太麻烦。”我有时候要加班，或者通宵值班，现在还没买车，来来回回一点都不方便。

　　“那……好吧。”你用纸巾擦了擦嘴，低头翻包，“你想合租就跟我说哦，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没跟别人一起合租？”

　　“刚开始合租的，后来觉得好麻烦，加上拿了几个月工资，攒了点钱，就自己整租了。”

　　你打开小镜子，补口红，我没转眼，盯着你看。

　　你擦了一下，又停住，对我说：“你能不能先别盯着我。”

　　好吧。我低头看自己吃完的盘子。

　　我们恢复到以往关系最好时候的交流频率，但没有那么密切，因为都要上班。

　　只是感觉，一种感觉，你我之间的隔阂已经悄然消失，在我过来找你的那天。

　　迟来13年，我是不是补上了那年暑假不懂事时犯下的疏忽？

　　这次我留意了，你我是真的没再有女生友谊之间类似挽手的行为了，彼此好像都刻意地保持住了矜持，无论笑得有多欢，贴得有多近。

　　也许，是时候了。

　　但你突然跟我说：“有个学姐，她说可以介绍我去外贸公司做翻译。薪资很客观，就是，忙，还要常驻W市。”

　　“她说做这个有前途，可以接触并认识许多厉害的人。”

　　“所以，你要离开G市了？”我喉咙都要发不出声音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你的城市，你却要出走。

　　梦寐以求的安稳工作，又一次绊住了我。我们，是不是真的没缘分。

　　“陈白。”你叫我名字。

　　“嗯？”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真的很呆。”你骂我，“你就是一个呆子，就是一个傻瓜。”

　　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像是生气了，低头按手机，延长甲敲击屏幕的声音格外激烈。

　　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你：“你是不是在跟别人说我坏话？”

　　你抬头，好看的眉眼皱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忐忑，不安，接着说完：“如果你生气了，可以当面骂我。”

　　你死鱼眼看我。无可奈何，然后说：“我刚不就是直接说的嘛，我怎么可能背地里骂你。”

　　说完，你又低头去敲手机了，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急促。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我突然很想笑。

　　也就在这瞬间，我突然想通了，异地也没关系，我要和你在一起。为了能和你谈恋爱，我准备了许久，准备好了一切，足以应付这些。

　　如果余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这么努力拼前途干嘛呢？你的未来，哪怕一分钱都不赚，也都在我肩上了。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开心，那就是我无能，我没用。

　　我做过那么多计划，勾勒人生蓝图，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也突然意识到时间的紧张，你，我，我们两个人，已经谁都没有多余的13年可以浪费了。

　　“筱晴。”

　　“我喜欢你。”

　　你猛地抬头看我，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吓到。

　　我降低了声音：“十几年，一直。”

　　既然起了头，那就一定要收获，我骨子里隐藏的卑鄙又冒了出来。

　　“我提交申请来到这边，就是想时时刻刻都能见你，然后，追求你，为此，我做了万全准备。”

　　“我不想对着电话说清楚一切，可现实仍然相隔千万里。”

　　“我觉得当面，更正式，更郑重，也会更有可能。”

　　“我想和你谈恋爱，我的告白也不是说出来然后你听听就可以过的，我一定要收到你的回复，好，还是不好，请明确给我你的态度。”

　　你脸上擦的粉底，都盖不住渐起的红晕了，你放下手机，背部挺直，手不自觉抠着美甲上面的钻，看桌上的花看旁边的人却还是不看我，声若蚊音：“我能问问吗？你说的万全准备……指的什么？”

　　“买房的钱我准备好了，等你选地段。”

　　“买车的钱我也准备好了，等你选品牌样式。”

　　“家常菜我学会了大概100多道，一日三餐你不必担忧，你爱听的歌我都会唱也会弹，你喜欢拍照，我也报了课学了摄影，如果你有耐心跟我一起出去游玩，相信会拍出令你满意的照片……”

　　“等一下。”你叫停了我的娓娓道来，也终于肯抬头看我。

　　是要熟了嘛，你连眼睛里都有水光了。

　　然后，水光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我问你。

　　不问还好，一问你哭得就更伤心了。

　　我是真慌了，这个反应可不在我的预测之内，我坐到你身边，拿纸给你擦眼泪，你伸手握住我乱动的手腕，抽噎着，话说得七零八落的：“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长了白头发，的，原因吗？”

　　你看到了，但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旧伤疤，很娇气，会由你的心痛长出我的新痛。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哑巴了。

　　压制了十几年的疲累、恐慌与委屈在这瞬间疯狂地冲击我的理智，还叫嚣着要找一个出口，我不想你看到我的眼泪，所以我祈求：“可以，抱我一下嘛？”

　　你扑过来，环住我的肩膀。

　　你的回应把我的情绪在这瞬间平复，我眼泪滴在你的后背，在你粉色的衣服上洇开一点水色的深。

　　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再顺着皮肉，流进我后背的骨头缝里。

　　我有想过你会有这个意思，但我没料到，你一开口就是心疼。

　　你怎么能洞悉我的不容易呢，你怎么能共情我的辛苦呢，你不能这么怜爱我，不能带有悲悯，不能把我过去的样子记得那么清楚的。

　　我会更恨我自己。

　　我让你失望了吧，耽误这么久。

　　吃过一顿没滋没味的饭，情绪还是翻涌。我们沉默着到公园散步。

　　你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然后你站住等我到你身边，试探地伸手牵我。

　　我这一边肩膀都麻了，完全使不上力，狗屎，我又想哭了。

　　“其实，我是骗你的。”你低头低声跟我说，“学姐确实是介绍了那份工作，但不止是这一份，还有另一个，而我选择了另一个。”

　　我的泪意瞬间被吓回去了。

　　你接着说：“一个是外贸翻译，我拒绝了，我觉得我不大适合这个工作，我更喜欢享受纯粹的语言魅力。还有一个是文字翻译，出版社的一些文学作品，中译外或者外译中，因为我会的语种很多，所以学姐希望我能帮忙。”

　　“这个工作在家就能做，赚外快，所以我选了这个。”

　　“我这样说只是试试你会不会挽留我。我在试探你对我的态度。”

　　“我表现的不明显吗？”我疑惑。

　　“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嘛？”你也疑惑。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我说。

　　你看我，睫毛上的泪珠晶莹：“你是真的？准备了那么久？一个人？”

　　带着鼻音的惊叹，软软的，望着我的哭累的眼神也是，软软的：“天哪。”

　　你靠向我，像以前那样，但又不一样，我十分清楚，以前是试探，这次是撒娇。

　　我们十指交缠，心跳声合鸣，你的唇擦过我的脸颊，还有点眼泪的潮湿。

　　确定身份之后，我们先去买了车。你挑的SUV：“这个大，适合家庭用，我喜欢，可以去野营。”

　　有了车，就不用再担心通勤了，我搬进了你的房子。

　　你说房子先不急，大金额支出得用心考察，而且：“你确定一辈子都在这里生活嘛？”

　　“你不喜欢G市？”

　　“不是很喜欢，也不想这么早背房贷。”倒是出乎我意料，“这边太潮湿了，不过气候温暖，还是等个十几年再提买房的事情吧，也让我攒攒钱。”

　　都听你的。

　　在下一个夏季到来之前，四月的上旬，我们一起休了三天年假，开车出去玩。

　　也是穿人字拖的纯G市人同事介绍的地方，不远，但山清水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那里的鸡鸭，味道绝了。”

　　这里还能自己进后山挖竹笋，工具自备，钱包在民宿住宿的花费里。于是我们就来了。

　　老板在后山养了许多走地鸡鸭，你撵得鸡鸭到处飞，翅膀扑棱声中是你兴奋的笑：“哈哈鸭子，我喜欢鸭子。”

　　中午餐桌上，就有你喜欢的鸭子，干笋炖腊鸭，你捧着碗吃得喷香。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鸭子，活的熟的都喜欢。

　　因为你的工作，我们家不论周末不论节假日，没有约会的计划的话，我也不必调休，腾空周一周二，还是按照正常来作息。

　　那么空余的周末，我中午开车给你送饭。这两天你不用带便当去热，也用不着点外卖。

　　你我都胖了一点，这是幸福肥，证明你我都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但你还是有点烦恼。

　　“哎呀真烦，长了肉衣服都穿不下了，全部换掉的话要花大价钱购置新码。”

　　你提出要跟我一起健身，进行体重管理。

　　“反正都要换衣服了，那肥肉和肌肉，我选肌肉。”你不选节食，我很欣慰。

　　“怎么可能不吃饭？那可是你做的。”

　　“我可以做减脂餐。”

　　“清淡一点可以，减脂就算了吧，能吃是福气，有福干嘛不享？不过我们确实要开始养生了，因为还想和你在一起很久。”你凑过来，亲了我一口，然后转身继续整理衣柜。

　　也差不多了。

　　求婚的场景我也想过不少，包括戒指的设计、制作戒指的师傅，我都建了一个收藏夹。

　　但最重要的，是过家人那关。

　　你我决定各自说服各自的家人。

　　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但我是直言不讳。

　　妈妈沉默了许久，然后看着我，长长地叹气：“我就知道。”

　　爸爸说：“你现在的工作，这个事情，要瞒住了。”

　　还有绕不开的：“年轻时候这样选，老了以后怎么办？万一先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怎么料理日常生活，怎么照顾自己啊。”

　　生离解决了，死别又来了。这是一个难题，是无解的痛苦。

　　“姐姐们不会不管我的。”大不了把遗产留给侄女，条件是活着的时候偶尔来看看。

　　也想过要不要领养一个孩子之类的，但我讨厌小孩，问你什么想法，你也皱眉猛摇头。

　　思前想后许久，我决定写日记。

　　把我们从认识到未来的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记下来，无论谁先走，都能有文字陪伴，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你也觉得很好吧？又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为此，我到处找素材。

　　这天，无意看到你和闺蜜的聊天界面敞着。扫过去一眼，是你发的我做给你的中餐给她看。

　　我往下划拉，刷新出旧聊天记录。

　　【我好幸福。】我看看时间，这是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

　　是我很幸福才对，这个时间，你接受了我。

　　继续看，然后……

　　【她怎么还不开情窍？】

　　【之前读书的时候是学习狂，长大了就是事业狂，我都快没辙了。】

　　闺蜜：【耐心耐心。】

　　你发了个燃烧的黄豆脸：【姜太公是我的榜样不错，但不代表我愿意成为我的榜样，到满头银发的年纪，步履蹒跚，还天天拿着根鱼竿到她家门口钓鱼。】

　　闺蜜很乐观：【不会的，说不定后面你就不喜欢她了，移情别恋也有可能啊。】

　　【那更不可能，她这人除了直，就没缺点，我怎么舍得。。。。。。。。。。】后面跟着一串乱打。

　　我看看时间，跟之前那句没隔多久，猜这是你被告白的时候，惊讶之下乱按出去的。

　　不过，我恍然大悟，原来姜太公是这个意思啊，原来你钓了我十多年。

　　十多年啊，我们的年纪从青涩到成熟，可在感情上却是从幼稚到更幼稚，双方、彼此、都。

　　如今还能怎么办？我想，那就每天都罚你吧。

　　罚你道早安晚安的时候都要亲我一下以表真诚。如果有哪天漏掉，那我将获得理直气壮大闹的资格。

　　罚你做我新学的甜品试吃员，当然要留给我一半，如果你全部吃掉了，那接吻时我就咬你舌尖。

　　还要罚你晚霞跟我一起散步，大风天、下雨天、下雪天可免，头疼、脑热、例假类似身体不可抗力情况可免。

　　还要罚你跟我一起玩游戏，你走我前面，负责探草丛——要罚你跟我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浪费许多许多的时间，用余生，来严惩青春的哑口不言。
　　*
　　最后，以下，是一则围脖动态，诚邀所有看到的人共享我的幸福与欢愉。

　　是的，我明天和初恋结婚。

　　我们选了漂亮的婚纱，朋友们热情送上祝福，还为我们铺了满堂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