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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

      浴室里雾气弥漫,淅沥的水声不停回荡,镜子上的白雾逐渐累积,凝聚成水珠一滴滴滑落,由模糊重回清晰,空间闷得像热带雨林。

      温初夏已经站在花洒下冲了快20分钟。

      温热细密的水柱砸到头顶,迅速滑至腰后的黑亮发尾,或者从下巴成股滴落,透明色水花在脚边杂乱无章地炸开,耳膜被水声震得发麻,指腹也早已泡得浮肿,表面粗糙得像没剥壳的花生。

      皮质项圈还圈在颈间,不过铁链已经消失。二十分钟前,时准给她解了绑后就离开房间了,但没说去干什么,多久回来。

      温初夏觉得,他大概是自我消化去了。

      毕竟被沾了尿的手扇巴掌这种事,属实惊世骇俗、世所罕见,属于哪怕放在精神病院,那也是离谱到能被护工们代代传颂的程度。

      怪她,当时光顾着撒气去了,完全没考虑到事后回味起来会有多尴尬。
      不过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扇那一巴掌。

      老虎不发威,他当她是病猫怎么办?
      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关掉花洒,温初夏推开玻璃门,头重脚轻地走出淋浴间。

      在封闭空间里呆了太长时间,她有些大脑缺氧,手扶着湿淋淋的墙壁坐在浴缸冰滑的边缘,皮肤瞬间凉出一小层鸡皮疙瘩,目光聚焦,落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里面皱巴巴地塞着一条白色碎花裙。
      完全没法穿了。

      呆坐了一会儿,温初夏从置物架取下整间浴室里唯一一条毛巾,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头发拧到不滴水的状态,然后,无可避免地发起愁——

      没衣服穿,怎么出去啊?

      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愿意果着在浴缸里凑合一晚。
      但这样的话,某人多半会像刚才那样,强行把她拖出去。

      温初夏右边膝盖乌青了一大块,另外一个脚趾甲也被门框劈流血了,两个地方还在持续作痛,她不想和时准再起什么肢体冲突,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无衣可穿的时候。

      擦得差不多后,她用力把毛巾拧到最干,裹在身上。

      这条宝贵的毛巾面积有限,所以只能在保前保后或者保上保下之间选一个。

      纠结良久,温初夏选择了保前。
      屁股什么的漏就漏吧,反正她自己也看不见,可以当做它不存在。

      温初夏先把浴室门推开一条缝,脑袋探出去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时准,稍微放下心,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浴室,想去外面偷摸找件衣服穿。
      无论什么衣服,只要是干净的就行。

      结果,好死不死就是这么巧,时准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温初夏立即背贴墙站着,两手紧紧捂住胸前的毛巾。

      “你、你刚才干嘛去了?”
      她一脸警惕,眉心紧拧,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

      可时准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房间里面。

      虽然被忽视,但温初夏却松了口气,心想:这人身上的衣服换了,应该也是刚洗完澡,额……应该还洗过很多遍脸和刷过很多遍牙。

      “欸。”温初夏很不情愿地叫住时准,皱眉问:“你这儿有多余的衣服吗?”

      “没有。”时准头也不回道,语气怎么听都不太真诚。

      骗鬼呢?
      这儿是你的住所,没有女人穿的衣服,难道也没有你的衣服?给人添堵的方式未免太幼稚了吧。
      还是你眼睛瞎了,看不出现在的我只是想要一件衣服哪怕是布料用来蔽体而已???

      温初夏站在原地,气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去敲粉团子:“你确定他没恢复之前在副本里的记忆?”

      “确定啊。”小客服打了个哈欠,“你忘记时准之前做过十次记忆清洗了?记忆清洗的效果有多猛你不会不知道吧,一遍就相当于喝十碗孟婆汤——这要是还能想起来,我倒立拉屎不开玩笑。”

      从前温初夏也觉得不可能,但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得不持有一丝怀疑态度,问:“可他为什么还是喜欢用链子栓着我呢?和之前在副本界面一模一样。”

      粉团子想了想,说:“应该……是娘胎里自带的X癖吧?”

      小客服分析道:“古堡副本本身就是为国王牌量身打造的一场游戏,时准在副本里的所作所为没有受到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完全来源于他内心真实的欲望。”
      “现在的他只是缺失了那部分的记忆,又不是换魂了,习惯和喜好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区别。捆你,相当合理好吗。”

      温初夏:合理个毛线啊!
      还不如直接跟我说,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大变态,更加简明易懂一些。

      “哦对了,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你说……”粉团子一拍脑门。
      “什么?”

      “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时准想起了曾经在副本里发生的事,那他会被系统判定为人物觉醒,总部会立刻将他收回。”
      “当然,其他进入过副本的角色也是同样的。所以我才敢肯定,时准肯定没恢复记忆。”

      温初夏沉默片刻,“……这是什么时候出的傻逼规定?”

      “就在你离开副本界面后不久。”粉团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觉得这事儿不算太重要,就没有立刻告诉你,没想到后来直接忘了。”

      温初夏继续沉默。

      “宿主,你不会生气了吧?”粉团子小心翼翼问。

      “没,我生什么气啊。”温初夏鼻尖呼出口气,原本复杂的心情不知为何在一瞬之间冷淡了下去,道:“反正他也不会想起来,这条规定就是个摆设而已。”

      听她说没生气,粉团子也松了口气,“哦”了声,问:“那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呀?要不出去找一件衣服穿?时准虽然嘴上没同意,但也没把你栓上啊,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嘛。”

      没想到温初夏却拒绝了:“不。”

      现在两人的关系如此剑拔弩张,在温初夏眼里,今夜的情况甚至比之前在副本界面里的还要糟糕,她必须强硬一点、无所谓一点,不能有任何示弱的行为,也不能流露出丝毫恐惧的情绪。

      不然对方是真的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到时候自己如果再想反抗,就很困难了。

      房间里,耀眼的水晶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开了两盏壁灯,时准站在大床对面的书架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烟丝色的薄片眼镜,看起来正在寻找什么。

      一米九的个头在昏光里显得格外挺拔,没有一丝褶皱的棉质衬衫袖口挽至小臂中段,露出线条干净的腕骨。
      镜片之后的黑眸低垂着,目光落在书脊的烫金小字上,如同浸了水的墨,没有半分急躁。

      明明是在找东西,却更像是无声的对峙。

      温初夏迈开步子,走到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因为没穿鞋,所以脚步声又轻又浅。
      她俏脸冰冷,又重复了一遍:“衣、服。”

      时准摘掉眼镜,曲臂的动作让袖子下滑了一段,露出紧实利落的肌肉线条。他侧目看向她,仍道:“没有。”

      温初夏眼神的温度跌破零点。

      “但如果你求我的话……”
      时准把眼镜折好放在桌上,左手四根指尖轻轻搭在桌沿,原本了无生趣的眼底隐约闪动起一股戏谑的光,薄唇微翘——

      “就可以有。”

      温初夏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心跳沉了下去。

      她定定地看着时准,几秒之后,忽然揪住遮挡身体的毛巾,手臂一垂,就这么干脆又轻易地扔在地板上,仿佛丢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如此一来,时准脸上的戏谑也消失了。

      有水滴从湿润的发梢滴落,砸在影子的脚踝处,晕开一小圈深色的印子,很快又被地板吸得无影无踪,就像某些无法说出口的话,落在沉默里,连痕迹都不留。

      ……

      “看够了吗?满意了吗?”
      温初夏面无表情地问。

      时准后颈僵直,闻言,嘴唇微不可察地嚅动了一下,但什么话都没有说,目光在无声之中偏移,落在她身后的屏风上。

      好在温初夏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她平卧着,身上盖的浅色薄被几乎没有像样的隆起,只透出一点微弱的轮廓,像书页边缘微微卷起的弧度,只有胸口的位置会随呼吸起伏,幅度轻的仿佛微风吹过柔滑的丝绸。

      “宿主。”粉团子不合时宜地又冒出来,唯唯诺诺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初夏闭着眼,还在脑海里回味刚才时准的表情,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了,心情诡异地舒适起来,说:”有屁就放。”

      粉团子:“其实时准给你拿了衣服的,就明晃晃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所以无论你求不求他,他应该都会给你。”

      ……
      刚刚升起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那你不早说!”温初夏差点儿没忍住一骨碌坐起来骂。

      小客服弱弱道:“啊这……你也没问呐。”
      而且,客观来讲,我张嘴的速度能比得上你扔毛巾的速度吗?能吗?能个铲铲!

      温初夏无话可说,只把眼睛死死闭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即将睡着的样子,实则恨不能把眼珠子挪到耳朵里,把听觉转化为视觉,在脑海描绘出时准的一举一动——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后,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然后是抽屉打开的摩擦声,塑料瓶盖拧开的噶哒声,又安静了几秒,脚步声由远到近。

      他过来了。
      他要躺自己身边了。

      温初夏紧张起来,干脆把被沿拉到头顶,盖住整张脸。
      这样做既能无声又强烈地表达出她的嫌弃,还能防止对方从自己紧绷的面部肌肉察觉到,她在紧张。

      湿热的呼吸困顿在鼻尖的一小片空间,床尾凹陷的瞬间,温初夏就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开始晕眩,心跳也陡然加速。

      他在我这边坐下干嘛?
      要睡觉不应该去另外一边吗?还是他习惯了睡左边?靠这个人真是事多……

      温初夏皱眉睁开眼,正考虑要不要掀开脸上的被子,悄摸看一眼时准在干嘛,结果下半身的被子就抢先一步被掀了。

      对现在的她而言,掀她被子和撕她衣服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天热,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被水泡得发亮的皮肤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条件反射向往回缩,回到有遮挡的、安全的地方,结果刚一有动作,脆弱的脚踝就被抓住了。

      温初夏膝盖微曲,右腿想抽抽不出来,便立马用左脚去踹。

      她踹得很用力,整张床都跟着晃动,但时准却像痛觉失灵了似的,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稳且沉,没有一点儿吃痛。

      “别动。”他说。

      但温初夏从今以后的人生信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此人对着干。
      她当然不会听话,甚至还开始跃跃欲试向往时准脸上踢,完全不在意走光的风险。反正他又不是没看过。

      直到脚心肉被挠了两下。

      嘶!
      如同被扣了电池,活蹦乱跳的左腿不跳了,光速缩回到被子里。

      “还有完没完?嗯?”
      时准捏了捏她的脚踝。

      温初夏:“……”
      不敢吭声,怕这个神经病再挠我痒痒肉。

      肿烫的膝盖附上一层湿漉漉的清凉。

      温初夏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他这是,在给我上药?

      如此人性的举动,真不像是现在的时准会做出来的事。她暗自腹诽,僵直的肌肉渐渐放松,软趴趴地由他握着。

      时准一边用沾了药水的棉签在伤口处轻轻擦拭,一边叹气道:“你这条腿,跟了你也算倒血霉了。”

      被子里,温初夏牙关紧咬,翻了个白眼:我来到这个界面才是倒了血霉了。

      膝盖和脚趾都擦好药后,时准又用纱布和胶带把伤口略微包扎,起身关掉两盏灯,房间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温初夏拉下被子,露出脸,在时准躺下时侧身背对着他,挪到离床边只有一厘米的位置,蜷缩起身体,增加一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也许是看她受伤了,时准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自躺下之后就没再有过任何动作,也没说过一句话,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对于时准这一可以算得上是反常的表面,温初夏求之不得,闭着眼开始给自己催眠。

      她刚刚睡了四个小时,想要再次入睡比较困难,更何况身边还躺了个知面不知心的大魔头,要想睡着,只能看命了。

      我很困我很困我很困……
      快睡觉快睡觉快睡觉……

      厚重的绒面窗帘没有拉严实,深灰近黑的面料像凝固的夜色,沉甸甸坠着,将窗外的晚风与繁星都拦在另外一个世界,却唯独放过了一缕月光。

      光芒落在男人眨动的眼睫之上,将浓黑染得发浅发灰,像蒙了层雾蒙蒙的薄霜。

      .

      一辆灰色宝马驶入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天花板的感应灯沿路亮起,轮胎压过水泥地发出持续且急促的沙沙声,在空旷无人的车库里肆意回荡,惊扰夜的宁静。

      把车停好后,温景澈没有片刻停留,下车摔上车门,快步向电梯口走去。

      自从温老太太去世,没人要求,再加上有学业繁忙做借口,他便不常来这里,进电梯后稍微回忆了两秒,才想起来江若紫具体住在几层。

      按下楼层键,金属厢门关闭,陡然加剧的失重感成为焦躁情绪的催化剂,温景澈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江若紫在二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你爸疯了要杀人!快来家里救我!】

      这又是在搞什么,现在作起来连编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了,不就是半个多月没来看她吗……
      温景澈叹了口气,把信息栏往下滑,点进和温初夏的聊天框。

      【姐姐,你今晚又在怀瑾哥哥那儿吗?】

      消息是他今晚十点的时候发的,但对方没有回答。

      多半是在那边吧……
      温景澈把手机屏幕摁熄,放回裤兜,眉心微折。

      不过没关系,最多过个两三天温初夏肯定就会回来的。
      毕竟,她“认床”。

      想到这里,温景澈紧绷的表情又放松了些。

      “叮”一声,18层到了。

      这栋公寓楼是一梯一户的设计,电梯门正对着入户门,右脚刚一踏出电梯,温景澈便听到从门里传来两道他十分熟悉的声音,在争吵。

      “你这个贱人!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要不是我无意间发现了这条项链,你是不是还想再继续骗我一辈子??!”

      “我骗你什么了?我骗你什么了?!姐姐她的确就是死了啊,十几年前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生了个孩子?!”

      “哈哈,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当年,姐姐在产房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应该正在和宫语斓洞房花烛喝交杯酒呢,告诉你,不就扰了你飞黄腾达的赘婿梦了吗?哈哈哈哈哈……”

      “你、你!梦妍她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我今天一定要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女人的声音在颤抖:“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好啊,杀了我姐姐她也不可能活过来,她女儿也更不可能认你当父亲,以沫要是知道了,不恨死你才怪!”

      察觉不对,温景澈赶紧输入密码,拧开门,“大半夜的爸妈你们吵什么……爸!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大惊失色。

      屋内,两个年龄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中年人站在餐桌的两端对峙。江若紫头发凌乱,面红耳赤满脸泪痕,一副过度激动又惊又恐的样子,而向来儒雅和善的温汝峰,手里竟握着一把菜刀。

      来不及思考,温景澈忙跑过去把母亲护在身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汝峰:“爸,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你怎么过来了?”一见到儿子,温汝峰瞬间理智了不少,连眼神都变得不再那么凶神恶煞。

      但正在气头上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彻底消气,他并没有放下刀,用刀尖指着藏在背后露出半个脑袋的江若紫,气得手臂都在颤抖,严肃的嗓音带着怒其不争的恨意:

      “是你偷偷叫小澈过来的?非要让你儿子知道他妈妈究竟是个什么样人是吗?”

      “要是不叫他过来,我还能活的过天亮吗。”
      有了靠山,江若紫底气足了不少。她紧紧握住儿子的肩膀,眼底一片血红激荡,从前向来是细声细气说话的人,此刻却像个泼妇般大叫:

      “而且我怕什么?是我把姐姐逼死的吗?是我为了攀龙附凤所以抛弃亲生骨肉的吗?真正该下地狱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对!”

      温景澈转过头,胸膛微微起伏,一脸不解:“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姐姐?什么亲生骨肉??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呢。”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当然听不懂啦。”江若紫吸吸鼻子,嘴角的笑意已经近乎癫狂,她神叨叨地轻声说:

      “妈妈告诉你啊,当年你爸爸还只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穷学生的时候,有一个感情特别好的初恋女朋友,也就是我的姐……”

      “住嘴!”温汝峰怒不可遏,举着刀更近一步,“寡廉鲜耻,和孩子说这些,你也不嫌害臊!”

      江若紫踮起脚尖骂他:“我寡廉鲜耻,你就有廉有耻啦?我就是要说,我就要把一切都告诉儿子。想要我闭嘴,除非你现在一刀把我砍死,来啊!”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汝峰又上前了一步,刀刃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瘆人的冷光。

      握住肩膀的力道瞬间加重,温景澈立刻将母亲护得更紧,眉头紧锁的对温汝峰道:“爸!你疯啦?妈妈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快、快把刀放下,太危险了。”

      对面的温汝峰深呼吸了好几下,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峰,把刀“哐当”一下扔在餐桌上,狠狠剜了江若紫一眼。

      “今晚看在小澈的份上放你一马。最近公司事情太多,等我忙完这一阵,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来找你好好算总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藏在黑发之间的几根银丝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格外显眼。

      温汝峰走后,温景澈掰开母亲的手,去把防盗门关上,拉开一把椅子让还在发抖的江若紫坐着,蹲下身,一脸凝重地问:“妈,究竟发生什么了?你和爸爸为什么会吵成这样?”

      这话好像触碰到了江若紫心里的伤疤,她低头,豆大的泪水不要钱地从眼眶垂直掉落,砸入裤腿。

      哭了一会儿后,江若紫按下温景澈给她擦眼泪的手,鼻音很重地道:“有些事,本来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哎……但真是,人总是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温景澈心脏下沉,同时,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迅速累积、攀升。

      “什么事啊?”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爸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不夸张地说,大半个村的年轻姑娘都在心里偷偷惦记他。那个年代港片特别火,大家每次见他,都会开玩笑说让他别读书了,直接去香港拍戏,当明星赚大钱。”

      忆起往昔,江若紫那双哭得红肿的眼里流露出缅怀的神色,笑意柔软,又凄惨。

      “每次你爸听到这些话,总是脸上笑笑,答应说好,背地里却还是继续认真念书,终于考出去了,成了我们那儿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姐姐,也就是你的大姨,之前从没和你提过她,是因为她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咳咳……”
      江若紫突然觉得喉咙被痰堵住,偏头咳了几声。

      而就在这短短的两秒时间里,温景澈根据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一个答案。

      “妈。”他握紧母亲的手,黑玻璃珠般的眼睛因不敢相信而放大,瞳孔颤动,问:“那个大姨,她是不是和爸爸……”

      “嗯。”江若紫苦涩地点头,“我姐姐和你爸最开始是一对儿,本来他俩都已经订婚了,准备等你爸在S市工作稳定之后就领结婚证,结果没想到啊,你爸本事大着呢,居然勾搭上了全国首富的独生女,要抛弃我姐姐和宫语斓结婚。”

      意外得知当年隐秘的内情,温景澈心绪复杂到了极点,头脑却仍保持着清醒,几种可能性在心里乱窜,他疑惑道:“那妈妈你刚才说的‘亲生骨肉’是怎么一回事?我……我究竟是不是爸爸的孩子?”

      “傻呀!你当然是了!”
      江若紫紧紧地看着他的脸,有些激动:“你和你爸长得这么像,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知道,你肯定是他儿子,不然你爸怎么会养咱们娘俩这么多年?你奶奶又怎么会这么疼你呢。”

      提起温老太太,温景澈的目光立刻闪躲到别处。

      江若紫不懂他为何忽然别扭,但也并不在意,继续解释:“我说的‘亲生骨肉’,是你大姨和你爸生的女儿,算起关系来,既可以说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可以说是你的表姐……不不,你以后见了她只叫她姐姐就好,表姐听着太生分了。”

      “我不。”
      没想到温景澈直接拒绝。

      “嗯?”江若紫意外儿子居然会如此在意一个称呼,眨了眨眼,问:“不叫姐姐,那你想叫什么?她就是你的姐姐啊。”

      温景澈低侧过头,没说话。

      “而且算起来,以沫比温初夏和你的血缘关系还要更亲呢。”江若紫苦口婆心,“她才是你真正的亲姐姐,知道吗?”

      闻言,温景澈似乎变得烦躁起来,吸了口气,问:“妈,大姨的女儿是谁啊?我从前认识吗?”

      .
      翌日清晨。

      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昏迷了四五个小时,还是因为身边躺着个大魔头,温初夏失了一整晚的眠,一动不动,腿都要蜷麻了,才终于感觉到身边人起床离开。

      保险起见,关门声响后,温初夏又在床上挺尸了十分钟,才默默爬起来,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难受,尤其是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塞了一团浸满水的棉花。

      拿起柜子上的衣服穿好,温初夏头重脚轻地下了床,来到一楼,从厨房找到一把剪刀,小心地剪掉和脖颈贴得严丝合缝的皮质项圈。

      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立刻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怎么离开,肯定不能让温家的司机来接,只能打网约车。

      “也不知道郊区能不能打得到……”
      她烦躁地咬住下唇,从桌面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许久不用的叫车APP,突然,屏幕上方弹出一则消息。

      是1107发来的——

      【我靠我刚刚接到通知,霸总文的进度条它动了!它居然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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