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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代替不了的(二) ...

  •   洛嘉泽也再没说话,声音嘈杂的环境下,矮桌两侧的人都像另类。
      攸巧然难得沉默许久,不免将视线又重新放回眼前的咖啡,温热着把回忆都熨烫了一遍。
      “话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你真的没有留点解释给她吗?”
      还是换个话题好。
      起码他肯多说几句话。
      “……没有。”
      “为什么?很难启齿吗?”
      “不是。”洛嘉泽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那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越是离云妤姝抢救时间近,他越是不敢回。
      像是冥冥之中她也在向他确定——“你看,他们都不在了,不会有人在了。”
      所以他怕了,他把所有消息都往后放。
      或许只要等到云妤姝抢救过来了,他就有勇气回复了。
      他甚至组织了很久的语言,他想过发“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想过说“向前走,我在江城等你”,但最后一切成空。
      洛故延去签死亡通知书时,他试着发“对不起”,可已经来不及了。
      像是为了印证那一句话:“洛嘉泽,那我也不信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是我怕了。”怕看到他自己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他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做不到了。
      攸巧然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似乎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帮他,总不能去查她信息,像洛故延那样无耻。
      “洛故延在我妈葬礼结束后和我吃了一顿饭,他说是我影响了她……我也不确定他查到的有多少,我只是,不敢确定我做的是不是对的,是不是真的对她造成了不良影响。”
      “……靠。”攸巧然不喜欢听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他洗脑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她的感受不是你在这里凭空臆想出来的,你应该去问啊。他凭什么身份作出的评价,她爹吗?”
      “我不想打扰她,她应该也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
      “……那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
      攸巧然几乎要被这句话气死了。
      “等吧。”如果她愿意回头,那就能看到我。
      我会等他回头,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淮城。
      沈惜手里接着电话:“到哪了?”
      “还在车上,等着,两分钟。”
      “行,我就在门口。”
      “嗯。”
      沈惜刷了刷朋友圈,满屏都是苏静年去了哪里看比赛,又参加了什么首映礼一类的。总之就一个中心思想:出来玩。
      “惜惜!”绪槿招了招手,沈惜抬头。
      “好久没见了,小绪同学。”沈惜刷了门禁卡出来,一把抱住绪槿。
      “怎么暑假了还住在学校啊?没有公寓吗?”
      “我报了一个夏令营活动要留校集训,所有人都搬回来住了。”沈惜虽然知道绪槿被告知了自己的情况,但还是避重就轻道。
      “啊……不要太辛苦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沈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季衍,故意眨了眨眼对绪槿说:“那有没有和季衍说不要太辛苦啊?”
      “他每周借口不想训练,干脆直接退了物竞集训队。”绪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辛苦的。”
      “哦,季衍在自学啊。”沈惜拉长声音,充满对季衍炫耀绪槿关心的意味。
      季衍嗤笑道:“反正你只见这么几面,我不跟你计较。”
      沈惜:“……”
      “不要那么幼稚。”绪槿温温柔柔的透露无奈。
      沈惜留了个白眼给季衍。“走,带你参观我们学校。”
      “直接进没关系吗?”
      “没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沈惜领着两个人,铁闸门自动打开,她朝保安室挥了挥手,“我说你们下学期要转过来,老师特地嘱托我带你俩参观。”
      “……哦。”

      一路上沈惜都在讲有关淮一的事情。“我当时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班主任进行了一番洗脑,什么上线率淮城第一之类的,实际词条上淮一第二,差过淮城附中两个百分点……”
      绪槿笑着时不时回应她的话。
      “虽然淮一足够有钱,但每次都感觉用不到正处去。学校的翻新程度完全比不上淮城附中,还要尤其吐槽这个地理位置,别人甚至有一条路叫‘淮附路’,这里就叫‘秀华路’,一点排面都没有,当时第一次来我开着导航都没有找到侧门,要不是……算了,反正很难找就对了。”
      又是一声嗤笑。
      沈惜不满地回头,停下脚步:“干嘛?”
      “要不是什么?”季衍开口答非所问般回复,“我刚才没听清。”
      绪槿没懂。
      沈惜:“……谁让你听了?没听清是你的问题。”拉着绪槿就要走。

      “哦,我还以为助人为乐的是那个上次你借手机光明正大打电话的,没想到是一个人叫算了,也没想到真的有人叫这个名字。”
      沈惜:“……”
      绪槿反应过来了:“惜惜不想说就不说,问那么多干什么。”
      季衍挑了挑眉。
      沈惜:“不就是转学了的人吗?有什么好说的?”
      “惜惜,”绪槿扯了扯她的衣角,慢吞吞地安慰,“如果难过就不用说了。”
      “我不难过啊。”沈惜笑了,声音放轻,“本身就不会有人一直在。”
      季衍有些不虞:“你是说我和绪槿不是人?”
      “这概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没法和你解释。”
      这天结束后,绪槿才和季衍说:“惜惜对他和对我们的态度不一样。”
      “我知道。”季衍把她拉到内侧道。
      “那你今天怎么还问那么多……”绪槿说得有些小声道。
      “只是提醒她,看清自己。”
      “看清什么?”
      “看清自己是喜欢那个人,而不是当做朋友。”
      绪槿回想了一下沈惜的态度。“唔……惜惜感觉确实对他不一样,这就是你觉得能撬开惜惜的人吗?”
      “嗯。”
      “可他不是不在了吗?”
      “……是个问题。”季衍勾唇笑道,“可是谁都不想放弃啊。”
      谁都不想放弃拯救。
      像无知坚持的人。

      在分别前的一餐饭上,绪槿还是想关心沈惜的状态。
      “没什么不好的。自从和栗女士闹掰后整个人都清静了很多。”
      “本身栗娴就没有多管你。”季衍插嘴,被绪槿碰了一下。
      “你站栗女士那边?”
      “放……怎么可能?”季衍及时止入话头,“但你不觉得你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吗?”
      “阿衍!”
      “季衍。”
      绪槿和沈惜同时出声,餐桌上一片寂静。
      “我说错了吗?”季衍冷淡地扯出一个笑,“因为一点事就断送平稳的生活,你都忍了十六年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高考后、等到成年后说?你一定要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把自己弄得有多难堪,还妄想别人在自己都顾不上的时候来救你吗?”
      “我从来没想过!”沈惜抬头时眼睛胀的发疼,似乎有泪想夺眶而出。
      “那你在自顾自地逞强什么?又自顾自地留下一堆烂摊子做什么?”季衍叉着手看她,“自从来了淮城以后就自甘堕落,以为这样栗娴就会放过你?”
      “阿衍,别说了。”
      绪槿拉住他的手,几乎已经哽咽。
      沈惜:“关你什么事?‘这是你的事情,没人能替你做决定’,这不是你说的吗?是,我很早就知道。那你凭什么在这里评价我做的事?”
      沈惜的声音微压着,不敢放的大声。
      甚至垂下的手也为了抑住那可怖的哭声,将指甲掐进指腹中,泛白的痕周围是发烫发麻的血红,连手也止不住颤了。她没动,像是把一场公示于众的自虐进行到底。
      放在桌下,无声而对峙的局面掩盖住她的慌乱。
      她还是怕了。
      沈惜:“抱歉。”
      她还是怕会失去这两个朋友。
      那一刻她才明白,很多东西不是她放下了就是接受了的,就像无论她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学会放下,走到这一步,还是舍不得。
      季衍看着沈惜其实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在极度压抑自己情绪的时候总喜欢掐手,不难猜出她桌下垂着的手正在做什么。
      “……我就是断送了自己安稳的生活,就是什么都没做好。”
      季衍皱了皱眉。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沈修平有了自己的家庭,把和从前的生活抛得一干二净,可他在法律上是一直赡养我的,我没理由打扰他。栗娴自从家长会以后就没再管过我,算是放弃了,可我一直没好过。”
      “我甚至在听到栗娴说她不管我之后只有莫名其妙的委屈。这是我应该得到的吗?”
      她扪心自问。
      是不是她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就不该反抗?
      “惜惜……”
      “但我已经到这儿了,我不能回头。”沈惜的手一直没放开过。
      终于有一滴泪流出。
      我身后没有人了。

      “现在你是真没资格住学校了,怎么说,去我家住?”苏静年拍了拍书本。
      “我租了房子,你忘了?”沈惜一笑。
      “对哦,绝对是考试考傻了。”苏静年把资料理了理,“这些东西是都扔了吧?学校好像准备了地方给我们丢。
      “是,终于可以和这些东西说再见了。”
      苏静年点头,抽出几张纸,说:“这不能丢,我要留作纪念。”
      沈惜抽空看了一眼,是一些信笺纸。
      “信封呢?”
      “没有信封啊,这是我写的。”
      “给谁的?”还写的挺多。
      “秘密。”
      “你也有秘密了?”沈惜收到她不满的眼神,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那你呢?全丢了?不留点东西做纪念?”
      沈惜收拾资料的手顿了顿。
      “有东西就抽出来啊,如果太多我可以帮你拿。”苏静年不明所以。
      “不用了,我没有想留的东西。”沈惜的话说的有点空,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那个夏天似乎时间很漫长,蝉在树干上叫个不停,总是燥热不安。但那只是个很平常的夏天,高考后没有兴奋地将试卷资料往下抛,没有愉快或沉重的毕业礼,只有试探者互相问想报考的学校。
      放榜那天洛故延抽空给了洛嘉泽一个电话。
      “怎么样?”
      “省前五十,没有被屏蔽。”
      “嗯,挺好的。”洛故延的眉头松了松,“想报什么学校?”
      “没想好。”洛嘉泽停了一下才回答道。
      “是没想好还是不想和我说?”
      “确实没想好。”
      洛故延有些意外,洛嘉泽在这件事上没必要撒谎两次。
      “我没有期待你留在江城。”
      “我没有留在江城的意思。”
      “是新城吗?你的首选。”
      “你没有必要通过一个人的重要性来判断我的选择。”
      那就是新城了,洛故延毫不意外,但还是故作惊讶:“我以为你会回到淮城。”这个说法并不明智。
      “……”洛嘉泽有些不耐,“没必要。”她不会留在淮城。
      淮城从来不是她的选择。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限制你。”
      “我不可能接受你的事业,衡云飞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你没有选择。”
      “你无法威胁我。”
      一瞬间气氛有些紧张。
      洛故延难得放软语气:“你会回来的。”
      洛嘉泽挂了电话。
      报考书上,几个分数适宜的学校圈了起来,都在新城和江城。
      “去新城吧,你不是缺钱吗?去新城总有机会出头。”
      “我会努力达到我的目标。”
      一切似乎历历在目。
      洛嘉泽沉了口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代替不了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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