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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儿童节快乐(五) ...

  •   六月二日,星期一。
      “洛老师,今天数学周测了特别难,我找不到人对答案了。”
      苏静年从办公室走向班上,略带遗憾的看了一眼已经拿出手机的沈惜。“劝你收敛点,这是你唯一可以通讯的东西了。”
      沈惜戳了戳屏幕上的头像,把手机收回去。
      “静年,你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了吗?”
      “……”苏静年忍无可忍,“没有,全班没人做出来。行了,你还是睡觉吧,下节化学课。”
      “哦,老刘怎么说?”沈惜趴着看向苏静年。
      “转学。”沈惜把头转回去。
      “怎么不说话?”
      “静年,”她声音有些闷,“那道题我也不会做。”
      苏静年成功被噎住。

      六月三日,星期二。
      “快三模了,最近卷子更多了,不想做。老刘还没打算找新的课代表,我一个人快发吐了。“
      苏静年帮沈惜打完掩护,回头看她。
      “你之前还跟我说你不会习惯。”苏静年对沈惜打哑谜。
      “……我现在也没多习惯。”
      “是不习惯有他还是不习惯没他?”苏静年一针见血。
      “不知道。”沈惜磕磕绊绊,“好像都不是。”
      “你不如承认吧。”
      “承认什么?”
      “承认你就是喜欢,明确了那放下就不难了。”
      “……没想过。”
      “那你认真想想。”
      “……”我是没想过放下,不是没想过喜欢。沈惜没敢说。
      连着几天沈惜似乎困顿下去再找不到向前的动力,兜兜转转,最终回到原点。像是她后面没有过人一样。
      没有人对她说过:“总有人不会走的。”
      苏静年对沈惜说他转学了。
      沈惜把头转回去对自己说:“你都走了,以什么证明呢?”

      栗娴在沈惜考完后直接到学校接走了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沈惜很明确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很正常,不是吗?
      因为她交上去的目标院校是新城生物医药最好的大学啊。
      新城、生物。
      是栗娴对沈惜最为敏感的选项。
      栗娴在她面前把门摔上,再拿出沈惜的便签纸撕成粉碎。“听季老师说还以为你有多大长进,就是为了彰显你有这个能力?”
      “……”沈惜一如这几个月大多数时候一样沉默。
      “今年全国生物有关专业统一要求选科生物。我说过,耗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栗娴将碎片扔进废纸箱中,“前几天有人还向我提出将你转去淮师附中。”
      沈惜垂下的眼眸抬了抬。
      “如果不想学就没必要浪费……”栗娴停下话题一刻,再度开口。
      “有这个必要说这些吗?”
      沈惜打断道,尾音还有些沙哑。
      “你说什……”
      “我说,”沈惜音量大了些,“如果我不想学了,您还有必要说这些吗?”
      无端地,沈惜看着现在的局面有些好笑。
      “你到底管过我什么在我需要的时候?”沈惜有些难堪地偏了偏看向栗娴的脸,尽量止住了鼻音,“说着为我好又总是限制我,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好,也不想要你给我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一点呢?不要总以你的角度绑架我,真的很累……”
      空荡中传来一声抽泣。

      栗娴才开口:“只有你认为不简单。”
      沈惜转过头看她的神态。
      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听我的安排,走的路稳妥成功,是你一直在背着道路走,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沈修平没有影响我的发展,你脱离他的影响是我的责任,这也没什么错。是你在闹。”
      “……我是你的孩子吗?”这句问话,难以启齿。
      可沈惜咬着牙逼迫自己问出来,声音颤抖着:“我是你的孩子吗?”
      “所有小孩都可以相信总有家人在身后支持他,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告诉我没有人在我这边?”
      栗娴皱着眉,语气严肃:“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才会管教你。我尽其所能把资源给你,是你不珍惜。”
      沈惜突然累了,像歇斯底里后发现徒劳的猎物。
      她闭了闭眼,最后几滴泪水宣告闹剧就此结束。
      “我不需要了。学费我会自己出,重点班我会一直在,我会申请住宿——我不要你的资源了,过几天我会搬出去。”
      “我不会进沈修平的公司,不会受他影响,我也不想再受到您的影响了,就这样吧。祝您,工作、生活顺利,妈妈。”
      “——”
      栗娴掐着自己指腹的指甲在门关后终于松开,像是什么都在一扇门后结束了。

      六月六日,星期五。
      “洛嘉泽,你是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算了,你估计还是看不到我有一个问题纠结了很久,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像静年说的,我应该就是喜欢你,一个习惯你在的情感,相信有人总在我身边。然后你不在了。”
      “洛嘉泽,那我也不信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六月六日,星期五。
      云妤姝抢救无效,她最后企图拉住那个家的线断了,如同心电图一般一切趋于平静。
      洛嘉泽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回光返照。
      像那日他无论看了多久,也再等不到她的信息。

      “喏,办好了,我就说你迟早要用到。”
      “谢谢。”沈惜接过,开了机,“真是辛苦了。”
      “哪里,办这个也不需要我自己跑,已经充好了,号码再确认一下。”苏静年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给她,“通讯设备你应该记得密码吧?”
      “啊,我注销了。”沈惜下载软件的时候顿了顿。
      苏静年怀疑自己听错了。把什么东西注销了?你说的是那个唯一联系方式的东西?注销了?
      苏静年调整好心态:“你要幸好还没到期末,不然我完全联系不上你。”
      沈惜点头:“我重新注册一个。”
      “那之前的好友记得加回来。”苏静年提醒道。
      “保留几个就够了,其他人也不是很重要。”苏静年也没多想,有些自然地认为沈惜会将洛嘉泽的联系方式保留,于是问了一句,“那你新城的朋友要不要说一声?”
      “嗯,所以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回避一下。”沈惜起身,笑意未达眼底。

      沈惜理所当然地拨通了季衍的电话。
      “喂,哪位?”
      “我,沈惜。”
      “又借别人的电话打?”
      “我换手机了。”
      “哦,所以呢?不能短信说?”
      “不能,我那些注销了。”
      “什么情况?”季衍终于正经了些,“这次又怎么了?”
      “闹到差不多要断绝关系了,我提的。”
      “这肯定和绪槿说,没得商量。”
      “……我又没拦着你,顺便报个平安。”
      “嗯,那我把联系方式发你。”
      “行,绪槿的也发给我。”
      “嗯。”季衍在那一端停了一下,提起一件事,“绪槿说想来看你,顺便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总感觉你们才来看过我,你能帮什么?真不需要。”沈惜笑了笑。
      “……”电话两端沉默,却没人出声挂断。
      “……确实有一些事拜托你不要告诉绪槿。”沈惜收了收笑容,对季衍说,“我也考虑了很久,需要帮我做一个决定。”
      “你先说。”
      沈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如果太麻烦就算了,我说实话也不是很清楚栗娴会做到什么程度。”
      “事情本身不难,你确定要?”
      “……我不知道,所以需要你帮我决定。”
      沈惜语气诚恳,他似乎听见对面离开了一次电话又忍住回来,很明显的不耐。沈惜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事情,没人能替你做决定,你以前不是很清楚吗?”
      “……”沈惜被问得哑口无言。
      以前是很清楚,所有的一切她不都分得一清二楚吗?那现在呢?现在又是哪里的错觉,让她认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呢?
      “你几号过来?”
      “肯定是等到放假,如果急可以其他人带给你。”
      “嗯,派人方便一些,还是不要让绪槿知道吧。”
      “你嫌她担心你不够?”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沈惜笑容越发淡了,“没必要影响你们。”
      季衍在末尾对她说:“你没有因为一个人走了就一蹶不振比之前有进步,起码活到见完绪槿再说。”
      沈惜的一句“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就被挂断。

      季衍挂了电话后找了绪槿。
      “是惜惜的电话?”绪槿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让我们放假后去看她。”
      “啊,”绪槿点点头,“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没有。”
      “一般只有发生了什么事情惜惜才会让我们去。”绪槿皱着眉,“去了也不会和我们说什么。”
      季衍点了点绪槿的眉心,淡淡开口:“沈惜换了个号码,记得通过。”
      “是和阿姨闹掰了吗?”绪槿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嗯,但她说自己能解决,不用你担心。”
      “这样还是会担心啊,”绪槿认真地对季衍说,“她太倔了,之前不愿意去淮城也是一样的,会吃亏的。”
      “这次她会服软。”
      “可是……”
      “一个蚌壳撬出了一条裂缝,打开还会难吗?”
      绪槿不理解。
      季衍回想起那一通电话,对绪槿说:“有些人偏偏想做那个打开蚌壳的人,我们就不急着敲开了。”
      五月三十一日时,季衍再次接到了那个号码的电话。
      相比于第一次的意外,他平静了许多:“你好,我是沈惜的朋友。”所以基于洛嘉泽不动声色的离开,季衍比沈惜知道的早太多。
      为什么毫不意外?相同的问题洛嘉泽也问过。
      季衍说:“沈惜这人不喜欢说自己的事,她借你的手机就已经把事情差不多能说的都说了,她对你抱着什么情感不提,但总之很难得。”
      难得沈惜在淮城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难得她不以保留。
      “抱歉。”洛嘉泽说。
      “这不是你的问题。”

      沈惜对这位父亲的样貌印象趋于模糊,几乎是声音比画面深刻很多。
      当她在企图寻找回忆时,却发现他的形象早已淡忘。
      只隐隐记得她的事他总交由下人打点。
      就连栗娴也不能判断他是不是一位好父亲。
      离婚时关于沈惜判给谁这个问题,沈修平没有任何犹豫:“女孩子跟着母亲比较好。”
      栗娴说:“借口,你只是不想承认她的身份。”
      “在这件事上我们就没必要吵了,沈惜归你,新城这套房子也可以给你。”
      “这是房子的问题吗?你手下这么多人找谁照顾不一样,我工作不忙,非要让我带这个孩子?”
      “讲点道理,当初是你想要的孩子。”
      “沈修平,现在和我说当初了是吧?那沈家的资产呢?分了多少出来?你说公司上升期要填我忍了,那现在呢?”栗娴在沈修平面前没了往日端庄的仪态。
      “我可以提供她到成年的费用,但她必须归你。”
      “就为了你养在外面的小家庭?”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是谁的行为更过分最好清楚。”
      沈惜还没听清多少就离开,懒得再听下去了。真无聊,从小争到大的无非就是那些资产啊关系啊,她不过是这段关系里的污点,双方怎么都擦不掉的那种。
      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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