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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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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间,阿丝雀娅脑子里已经左右横跳几百个来回,把“搭上去会怎么样”的结果及后续发展预演了几百遍,最终还是用理智拉住了行为。
半垂眸移开对那只手臂的注视。
“好啊,我去看看。”
再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看着西德的脸微笑:“西德大人一起吗?”
西德没有流露出异样神色,自然把手臂放下:“一起。”
阿丝雀娅对他的反应再满意不过了,对,就是这样,就算她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行为也不要大惊小怪,人本来就是多面体,她讨厌和那种对她的改变表现得大惊小怪的人,或是强迫她必须不能拒绝每一个礼貌的邀请。
就算别人很有礼貌的邀请她去做什么,她也有理由拒绝,不想就是不想,这和邀请人的礼节不相关。
两人并肩缓步走到堆放猎物的地方,骑士团的人见他们也过来了,自动分开一条小路让两人靠近观看。
“骑士长!看!我们打的猎物!”
“我们做得怎么样?”
西德淡笑,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做得不错。”
被夸奖的打猎组哈哈大笑,骄傲的神色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西德目光逡巡,又问阿丝雀娅:“公主殿下想吃哪只猎物?”
阿丝雀娅皱眉:“都可以。”
她靠近了才发现场面有点血腥,这些人的捕猎手法太粗暴了,弄回来的猎物有些惨不忍睹。
不像之前西德打回来的猎物,看起来都是一击毙命,虽然也带血,但是外观看起来没有这么狰狞可怖。
她又给自己洗脑,不必对别人如此苛刻,太严格了,太完美主义了。
脑中的新旧思维碰撞,两种观念在打架,情绪又变得复杂混沌,总之,谈不上高兴就是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决定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先去那边烤火。”
这句话在说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自己打了脸。
阿丝雀娅也不知道,骑士团里面有一位深藏不露的烤肉高手哇。
手法可能是其次,主要是人家随身携带了各种超级超级香的香料啊!
阿丝雀娅在放开吃肉和浅吃一点之间,选择了中间地带,她选装模作样地吃肉。
具体表现形式为,压制自己的食欲,一次只吃一小口。
趁没人注意时吃快点。
嚼着香香的烤肉,她痛苦地想着,好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装了,打脸就打脸吧,人这一辈子就该活个痛快,而不是活个面子,落到实处的好处才是自己的,吃进肚子里的烤肉才是真实的。
到这里她已经在决定推翻刚才的装模作样,想突然展现出自己的食欲大振,一边想着等会儿如果有人表现出惊奇自己该怎么应对,一边开始大口咬下烤肉。
悲哀的是她才吃两口就发现胃里已经饱了。
阿丝雀娅只得可惜地放下手里的剩余的肉块。
强行撑下去那是万万不能的,等会儿胃胀胃痛就麻烦了,这里是森林,没有任何医疗条件可言。
她注意到刚才压根没人看她怎么吃肉的,其他人都在喝酒了,他们面前摆放的肉更多,也都只和身边的人兴致高昂的交谈。
阿丝雀娅想叹气了。
可能自己真的有表演型人格吧,老是觉得别人会关注自己,时时刻刻都想表现得完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太装了,她想。
这不是对自己的贬低,而是一种清醒的自我认知。
骑士们带来的酒不多,就五六个酒囊,十几个人轮流着一人喝上几口的量。
西德没有参与。
阿丝雀娅坏心的想着,西德大人有洁癖,不和手下人打成一片。
但是,她喜欢他这个洁癖。
说真的,如果西德顶着这张超级大帅脸,做出跟这么多人共用一个酒囊嘴的事,她……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这么幻灭的事了。
西德没有这样做,西德不会这样做。
给自己洗好了脑,场面也已经更热闹了。
有些骑士三三两两地起身,围着篝火堆跳起舞来,还有的唱起了悠长古老的吟游小调,其他人应和着,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热闹的画面,阿丝雀娅的脑中却突然闪回一些梦境记忆。
就是穿越之前,在那个疗愈仪式上“看见”的画面。
篝火、舞会。
也是这样冲天的火光,也是这样人声鼎沸的舞会。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如其来的攥住她的心。
“西德!”
她浑身发抖,顾不得其他,本能的喊出唯一记得起的人,声音都变了调。
西德立即注意到她的异常,马上靠近她,出于礼节没有直接伸手触碰她。
阿丝雀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惊慌地靠近:“我害怕!”
这种恐惧感来自灵魂深处,一时之间难以说出来它到底是什么,是提前预见命运的恐惧,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恐惧,还是对生死存亡课题的恐惧,都说不清。
即使阿丝雀娅表现得像个重度恐惧症患者,脑中还记着男女有别的事。
其实她现在真的很想扑进西德的怀里。
靠近了才发现他的胸背这么宽厚,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但是没关系,现在只要他愿意、他允许自己抓住他的手臂就好了。
不用牵手,不需要牵手,也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他碰自己,只要他允许自己抓一下他的手臂就好了。
阿丝雀娅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得不像个精神正常的正常人,但是她奢望着命运……奢望着西德能够给予她一点包容和支持,就此刻而已。
西德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
他感受到从她手上传来的颤抖。
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行为怪异。
幸好,这份极大的恐惧最终还是被阿丝雀娅压制下去了。
但她仍魂不守舍。
因为焦虑和担忧依然困扰着她,恐惧被压制而不是消散,那它迟早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阿丝雀娅比谁都清楚,这就是修行人必过的情绪关。
关于人的意识存在还是不存在的课题,听起来很虚无的、哲学的一个问题。
但是她现在管不了其它的了。
“谢谢你,西德,我刚才……我刚才有点害怕。”
她收回手,失魂落魄地道着歉。
真烦啊。
西德会不会觉得她刚才是装的,会不会觉得她之前说不会再对他有非分之想了都是装的,会不会觉得她现在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阿丝雀娅乱糟糟的想着,她很累,极度的情绪冲击过后就是这样的,她有经验,丰富的经验。
西德点点头表示他不在意,只是问:“还需要抓着我的手吗?随时为您效劳。”
他问的是手,不是手臂。
阿丝雀娅摇头,她脸色憔悴,全身发冷,涌出来的疲劳让她现在只想靠近温暖的地方倒头睡一觉。
“我想休息一下,可以不要让火变小吗?我需要足够的热度。”
不要变冷,也不要变暗,因为这样会有更强烈的安全感。
她在心底里说。
西德答应她的请求:“我会让人轮流看着篝火,今天劈了很多柴,足够烧到明天早上。”
“要不要喝点酒?这样身体会更暖和一些。”他提议道,神色真诚:“我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即使您睡着了,也会保证您的安全。”
阿丝雀娅犹豫着:“如果很难喝就算了。”
“不会让您失望。”
宽大修长的手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囊,阿丝雀娅把自己的空水囊递过去:“倒进我的水囊里,谢谢。”
西德接过去,又听她补充:“不用很多。”
于是只倒了一小口的量,就被阿丝雀娅叫停了。
酒很香,口感清新绵薄,是果酒。
“这是香橙果酒。”西德说道:“您喜欢这个口味吗?”
阿丝雀娅如实相告:“我喜欢甜的。”
果酒虽然香,但还是酒,不甜。
她还是更喜欢果汁的口感。
西德温声答道:“下次我会记得叫他们在酿酒的时候加糖。”
阿丝雀娅不置可否,这跟她没关系吧。
不过这个酒的后劲好像很大。
她觉得有些犯困了。
来不及和西德打个招呼,阿丝雀娅就躺下了。
陷入黑暗之前,恍惚间仿佛听见瓦特惊奇的声音。
“骑士长大人,那个水囊不是装——”
装什么的?装酒吗?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彻底睡过去了。
本以为肯定会做个很吓人很吓人的噩梦,但一觉睡到天大亮,阿丝雀娅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没有做梦。
这在过去几乎没有发生过。
她从小到大经常做梦,有时候还会做预知梦。
后来开始修行,又经常听闻一种说法,有时候在梦中去某些地方,其实是意识(元神)偷溜出去玩了,有去平行时空的,有去其它星球的,这个说法难以论证,阿丝雀娅曾经短暂迷信过它一段时间,后来就抛到一边不管了,是真是假都跟自己没关系。
因为最终发现,相信这些是真的,或者认为这些是假的,都不能让自己直接摆脱问题,还是要靠自己的内在生发力量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