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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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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见那双眼睛,莲君知道自己不会错,就是那双眼睛。
眼窝深陷,轮廓清晰,细长微微上挑,什么都不会在意,但假装在意的,漂亮的,冷淡的,时而厌世,时而恋世的眼睛。
这名叫寒烟的男子,有着凝脂般白皙的皮肤,有着丰润秀丽的脸盘,有着比女子还要纤细的腰线,行动举止,每一个不在意的动作都透露着良好的素养。此时正用左手拉了右腕袖子,低低的垂着头,疏离又不失温顺的斟茶。
“小清?”
莲君轻轻浅浅的唤了一声。
男子抬起头,平静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波纹,松散的长发遮了大半个身子,额前是留着刘海的,娼家的男子都是这个样子。
“常公子,您是在唤我吗?我叫寒烟。”
“哦?真的吗?”莲君伸手捏紧了他的下巴,努力的想要看透他,看穿他,看到他的灵魂里去,“你说你现在的名字叫寒烟?”
寒烟细声回答,“这是妈妈取的名字,是我的艺名。”
“那你本名如何啊?小清?”莲君轻轻将手插进寒烟的发间,扯断几根青丝。
寒烟只深深吸了口凉气,神情一派淡然:“公子,您认错人了。”
莲君却是不说话,只望向静默在门外的年轻男子道:“常福?”
“少爷。”常福踏进门,抱拳恭敬道。
莲君便将寒烟的脸扳向他,“你看看是不是这张脸。”
常福答:“回少爷,是常清,他便是化成了灰,奴才也认得。”
莲君疼痛难耐一般闭了闭眼:“小清,你害我好找。”
寒烟依旧淡淡道:“公子,您认错人了,奴家是寒烟。”
莲君压压额,许久方道:“常清闯下弥天之祸,早便不知所踪,常福定时头沉眼花,认错人了,寒烟且不要放在心上。”
寒烟便道:“公子客气了。”
寒烟极善抚琴,今日莲君便是闻名前来听琴。那琴声柔和时,如松涛细语,急促时,像万鸟争鸣;舒缓时,如行云流水,宏亮时,又像寺钟共鸣。弹的正是西汉时司马相如以琴心挑之卓文君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当日司马相如在华堂之上,籍着一把绿绮琴,一曲凤求凰,裂帛乍歇,文君潸然泪下。惟其知音少,方知情意重。
自此便是相如与文君朝朝暮暮,长相厮守,锦瑟年华,鹣鲽情深。
难得有人能将此曲演绎的如此入味,琴声初歇,莲君有过短暂的静默。侧头望向寒烟,那张脸一如多年前那样波澜不惊。
寒风凛冽,夜色愈加深浓,已是二更时分。
莲君白日操劳,此时也有些倦了,便道:“时候不早,寒烟也该歇息了,不知寒烟,寒烟可是愿意与在下共度良宵?”
寒烟便双手叠十作了揖:“承蒙公子不弃,荣幸之至。”
莲君便将杯中的残酒饮尽,用手揽了寒烟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他抱入膝上,拉过他的手轻捏了手心,“寒烟为何会冷成这个样子?”
寒烟答:“奴家天生体寒,尤其是一年之中腊月时节,便畏寒气虚,手脚冰冷,公子莫要嫌弃。”
莲君便笑道:“那今夜须在下为寒烟暖床了。”
寒烟身体很轻,娼家的男子早早便会停止发育,二十二岁的男子却有着未成年的青涩身体,很瘦,皮肤很柔软,手指按下去便是一片红红的印子。
莲君的手有些抖。他是第一次碰男子的身体。
寒烟便抬了头,手掌在莲君的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瑰色的眸中水汽氤氲,似有万般倾诉。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