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与白毛》渡十七

10、夏少言

　　剑离夏少言喉咙只有一毫之距，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夏少言没有一丝反应。

　　石青青的剑还在二长老处，此时她只能赤手握住红箫的剑，生生挡住了她去杀夏少言。

　　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下去，她感到灼热的疼痛。

　　红箫着急又愤怒，此时夏少言就在石青青身后，只要他稍稍一动手，石青青便会立即死在这里，她厉声道：“石青青，你在干什么？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红箫从没杀过人，如果能回家的话，她愿意一试。

　　石青青丝毫不让步，鲜血染红剑身，滴落在尘土中。

　　夏少言丝毫未动，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力气，直直地盯着二人，看看石青青又看看红箫。

　　这眼神让石青青好不舒服，是傻子吗？为什么还不跑？

　　三人对峙，石青青为了挽回局面：“他救过我们，你忘了吗？”

　　石青青甩开红箫的剑，张开双臂站在二人中间。

　　“对，就是那个蒙面人，不对，不对，你没见过。”

　　石青青慌里慌张，语不择言：“对！对！对！你从哪里看到的族谱，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身后之人嗤笑起来，萤光又聚了过去，红箫这才看到他的银发中藏起的耳朵，那不是人类的耳朵。

　　“石青青，你疯了，你看不见他的耳朵吗？他不是人类你明白吗？你明白吗？除了族谱，还有太初峰石碑，这石碑刻有初创者的名字，就藏在山脚下，不信你去看看那石碑上有没有他的名字。”

　　夏少言唤来灵剑，嘴角似乎有笑意，他直指石青青：“不用看了，太初峰创始人有三位长老，有我父母，自然也有我。”

　　他的笑容更明显了，语气甚至有些挑逗的意味：“只要你们杀了我，就可以回家，只怕你们杀不了我。”

　　石青青不理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救了他们，你不是坏人，我不能因为要离开就杀了你，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有其他办法。”

　　绿色灯灵带领其他灯灵涌了过来：“你绝不是坏人，不是——”

　　他们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少言用网布收起，仿佛曾经的萤火虫，又被困在方寸之地。

　　他不屑地将网布扔掉：“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无用。”

　　那装满灯灵的网布就这么被随意地扔在岩石一角。石青青忙将她们捡起，收了起来，毕竟那些都是她的同类。

　　漆黑的山洞中，没有一丝光，血腥味萦迷不散，幽幽传来夏少言的声音：“本就是人妖殊途，今日我们就好好比一场，赢了，你们就可以回家，输了，就跟这些魂魄还有太初峰的同门一起死，我会将你们的身体化为齑粉，将你们的灵魂和灵丹化为我的修为，这样我就可以早日成仙。”

　　红箫抓住石青青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做个了解吧。”

　　“石青青，我真不该把丹药给你。快，聚火。”

　　石青青后知后觉在掌心凝聚一把火，这把火照亮了整个山洞，她又看清了夏少言，那个白发狐耳的少年。

　　红箫与夏少言打斗起来，山洞中刀光剑影。

　　石青青愣在原地：“不会吧，不应该这样，对，长老已经死了，留下来，留下来就好了，可是我也想回家。”

　　不知不觉间石青青眼睛红肿，她像一只蜡烛一样，泪水早已流干。

　　每当红箫与夏少言即将受到伤害的时候，石青青就把火把熄灭，几场下来，红箫终于受不了了：“石青青！！！”

　　红箫本来不是夏少言的对手，但刚刚与长老们的打斗中，虽然那丹药能助他一臂之力，夏少言早已经身受重伤，此时两人交锋，势均力敌。

　　夏少言新伤加旧伤，红箫身上也挂了彩：“快来帮忙啊，叛徒。”

　　石青青见红箫吃力，不得已抽出二长老脖中的剑，接力过来，二人从洞内打到山林中。

　　她始终不敢下死手。

　　“这是回家的好时机，再不杀了他，我们永远都回不来家了。”

　　红箫的声音一遍遍提醒她，你没有退步，不要留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

　　夏少言一声怒吼，拼尽全身力量，笑声猖獗，那是石青青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今日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他眼神布满血丝，狐耳更显，银发带有光芒，他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已经疯了！”

　　夏少言利爪抓向石青青，千钧一发之际，她刺穿了他的手掌，直直闯过他的心脏。

　　他看起来愤怒，拼尽全力，又那么简单地被制服。

　　就这样，夏少言从高空坠落，他的狐耳缩了起来，银色也不再闪亮，回到了少年的模样，干净静谧。

　　这些日子，夏少言帮了她很多次，石青青向他道歉：“对不起，这一局，我决定赌一把。”

　　夏少言伸手，她连忙扶起。

　　他却放开了手，坐在地上，指向石青青怀中，那里是万千魂魄：“带他们走，入口在山脚湖边。那是你们来的地方，自然也是你们走的地方。他们，就拜托你了。”

　　“以前的日子，我很开心。”

　　万千荧光想要离开那布网，可以无声也无力。

　　夏少言化为死去的白狐，安静地躺在石青青怀里，白狐的掌心都是血，为什么四个掌心都在流血，明明石青青只刺穿了他的一只手，为什么她赢得那么简单？

　　无论她怎么摇，夏少言都不会醒了，躺在她怀中的，是一只尚带余温的狐狸，逐渐冰凉。

　　石青青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放我们走，为什么要这样？

　　这好像一张梦，一个陪她爱她的少年就变成这样小小的一团，他这一生，吃太多苦，就连成为太初峰的创始人都是身不由己，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出生，是父母亲强行让她与这个世界性命相连，与这里的法术息息相关。

　　地面震动，树木依次倒下，那湖面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览无余的土地。

　　红箫与石青青离开后山。

　　石青青问红箫：“那族谱你在哪里看到的？”

　　红箫走在前边，抱着剑，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就在太初山的祠堂后面。”

　　祠堂只有大长老他们才会祭奠，红箫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那里，石青青追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前几日我路过，听到那边有声响，便跟了过去。一本书放在桌子上，孤零零，我就打开看了。”“那几天也没有看到夏少言，也没有机会问他。”

　　石青青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白狐，不再言语。

　　翌日，红箫假借大长老之命带同门前去山脚湖边，石青青第一次看到湖边石碑上写的名字，藏在芦苇中的石碑，最后一列就是夏少言的名字，而这湖，就叫少言湖。

　　她曾经在少言湖边等少言。她在这里很多次，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红箫打破平静，问道：“这湖不会与凝丹一样，去了便回不来了吧。”

　　红箫怔怔地盯着石青青，石青青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夏少言与那些长老一般，是个阴险狡诈之人，红箫对夏少言，始终是不信任的。

　　“我相信他，我们没有退路。”石青青心一横，抱着白狐，带着怀中众多魂魄，跳入水中......

　　紧接着一位、两位、三位......

　　*

　　石青青冷汗涔涔，突然惊醒。

　　“终点站到了，全部下车。”地铁广播声一遍遍催促着行人离开。

　　石青青在玻璃倒影下左瞅右瞅自己的面容，更加憔悴了，随意间扫了眼腰间的破包。

　　唉，什么传奇经历、什么白狐少年，终究是一张梦。

　　只有眼中的疲惫，面容的憔悴，日复一日的牛马生活是真的。石青青刚才直起的脊椎又弯了下去。

　　突然她感到手腕处抽动，一条红丝线紧贴皮肤，在表面浮动，有一种无名的力气牵引着她向前走。

　　她跟着这奇怪的力量前行——

　　前方一头银发的少年吸引住了她，那个背影，那是夏少言吗？好像好像？

　　他身旁还有一人长发飘飘，广袖白衣紫色腰封，玉冠垂下一对风铃紫色飘带，清冷至极，不知道扮演的是谁？

　　石青青胡乱拨弄了潦草的发型，正了正衣服，鼓足勇气走过去，点点他的背：“帅哥，你也玩cosplay吗？”

　　那少年转身，摸了下狐狸耳朵，将把自然放在石青青头上，先是一惊，仔细端详石青青后，欣慰笑道：“三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三年？原来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

　　石青青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想要找到她太难了。

　　可是银发狐耳的少年就不一样了，这不，刚刚回来的石青青就遇到了他。

　　也不亏日日白发在热闹繁华地带行走。

　　*

　　被红箫欺辱后，石青青奋发图强，深夜在藏书阁学法术。

　　她翻到一本古籍，这么破，法术肯定很厉害吧。

　　那几日，她只学会了这一种法术，还成功地将它用在了夏少言身上——同生共死术。

　　没办法，是你说的，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