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豌豆Z

10、再见，我的爱

　　我到师范大学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午餐时间，成群的年轻大学生从我车前走过，让我不得不把车停在门口走路进去找她。打她电话总是关机的声音，我只好向老妈要了她宿舍的地址。女生宿舍3号楼211室，我一边念着一边东张西望地找着女生宿舍。好不容易找到女生宿舍大门口，看门的大妈却死活不让进去。
　　“我真的是211室的白香雪的表哥，你不信打电话进去问。”我一脸郁闷地站在门口不断解释着。吃完午餐回宿舍休息的女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我身边走过，然后捂着嘴窃窃私语。
　　“你自己打她电话让她下来，学校有规定，亲属也不能进去。”面色枯黄的大妈一脸严正地看着我强调说。
　　“她手机关机了，你帮我打一下她宿舍电话好吗？”我低声下气地请求道。
　　“好吧，你等一下。”她盯着我足足看了十秒钟才进门卫室打电话。很快出来一脸怀疑地看着我说：“她宿舍的同学说白香雪已经休学回家了，你真的是她表哥吗？”
　　“什么？”我有一分钟的时间都愣在那里，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样。

　　回家问老妈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四叔家里的电话也总是没人接。要不是小时候见过她，我真要以为自己是遇到鬼了。这样心烦气躁地过了一个月，我决定去乡下找她。我一定逮到她问个清楚。
　　乡下的变化很大，一栋栋小楼房成片分布在土黄浅绿交错的田地中，新修的柏油路平顺通畅。我问了不下四个人才找到白四叔家，惊讶于这座几乎没有变化的四合院。还是三排黑瓦白墙的房子，周围是茂盛的竹林，院子里种着石榴、樱桃、枇杷等不下十种果树，葡萄藤爬满了整个回廊。
　　白四叔戴着眼镜正在院子里坐着看书，抬头看见我明显一愣。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瘦小佝偻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才四十多岁，我的声音突然梗在喉咙里。
　　“你是小翼吧？这一晃都十多年了……”他眼中的泪花，声音里的悲伤让我顿时被钉在那里。
　　“白四叔好，香雪在吗？”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听见我的话，他有些恍惚差点摔倒，我急忙从身后扶住他。
　　“跟我来吧，我可怜的小香雪一直记挂着你呢！记得你刚走不久，她就一脸开心地告诉我将来要做你的新娘子。我当时只是笑她，没想到她却一直记着这事呢。她刚满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鼻子流血不止，我带她去医院却检查出与她早逝的妈妈一样的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阵寒意传遍我的全身，仿佛骨头里也被冰寒刺得生生地疼。看着后院桂树下一座小小的新坟，我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滚落下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突然失去知觉，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灵魂出窍般看见自己如木雕一样跪在那里，模模糊糊地听他继续说道：“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考大学，我劝也劝不住。上个月她突然昏倒被送进医院，正好遇到外国专家团来这里访问。他们说可以试着给她做手术，但成功的几率只有40%。还不到一半的成功机会啊，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做，仿佛是着了魔……”
　　“她有一封给你的信，我看她日夜拿着它却没有寄出去。现在你既然来了就交给你吧。”
　　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很快拿着一张信纸走过来。我很想吼道我不要什么信，我要白香雪亲自告诉我。她是不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小时候的失言，惩罚我的恶劣行为……
　　那么白香雪，你成功了！不要再说什么治好病来找我的鬼话，既然你自己如此轻易地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你不知道我这个人脾气坏又没耐心，而且输不起吗？
　　回答我的是冬日里寒冷的北风如刀子一样割裂着我被泪水浸透的脸，远处出来呜呜的风声，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