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失忆 ...
-
长鸢和闻玉冷战了两天，是她单方面拉起的冷战线。
闻玉在房内养伤，大门紧闭，每日除了吃饭就不曾出来过。长鸢去找柳城在隔壁给她找了个院落住下，无聊得她身上快要长毛。
她蹲在院中小花园衣裙拖地，手里攥了个枯树枝，使劲戳着泥巴，脚下泥地被挖出一个坑。
树叶沙沙作响，一只蝴蝶落在她发钗尖端。
【之前忘了告诉你，闻玉每破除一道业障，就会想起一部分前世的记忆，同时现在的记忆也会暂时模糊】
系统的声音在她耳内3d环绕，长鸢皱眉掏掏耳朵。
“暂时，这暂时要多久？”想到闻玉剩下的四道业障，若是每来一回都要重复失忆一次，她岂不是一直在死亡边缘徘徊？
斩妖除魔已经够危险了，身边还有个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况且不知闻玉身上何种原因，她的妖香对他不管用。
真是艰巨的任务啊，长鸢神情恹恹，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具体时间还未知，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她只觉得嘴里苦涩，把脸埋进交叉的双臂中，头上的蝴蝶随着长鸢的动作受惊飞走。“可闻玉现在这样都生人勿近，更别提帮他恢复记忆了。”
少女背影凄凉，苦大仇深拿着树枝使劲戳戳戳。
闻玉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长鸢蹲在这，看不清脸，声音闷闷的不知在和谁说话。他抬眼望去搜寻四周，也没见这附近有一个人。
很是可疑。
泥坑里的土被翻来翻去，长鸢搓掉指尖的泥，余光发现身侧投下一片阴影，她以为是天气阴沉要下雨，正打算起身回屋。
可转身才看见，哪里是什么要下雨，分明是闻玉站在这挡住阳光。
他身形修长，颈间的归灵圈泛起银光，刺得长鸢眼睛疼，她发觉自己在这蹲着比他矮了太多，想站起身缓解这种不适感。
哪料蹲了太久腿部血液不畅，她像一脚踩在棉花上往后跌去。
须臾之间，闻玉抓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了点力气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长鸢离他胸襟处太近，一股冷香扑面而来，激得她头晕目眩。好在她反应过来后极快挣脱了闻玉的束缚。
她把那只手背在身后，退开几步刚想说谢谢，就被闻玉抢了先。
“那天心镜中你从空中坠落，我为何会接住你？”他嗓音冷淡，目光探究盯住她。
神色难辨，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想起来了？她不太确定，因为闻玉的眼神一如那天陌生，一时间两人心思百转千回。
长鸢顶着巨大压力的目光之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心跳剧烈跳动着，甚至连手心都泌出细汗，头晕目眩得厉害。
可他这次失忆，确实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她看向闻玉的眉心，心下一横，极为认真，把那想法说了出来。
“因为你喜欢我。”
一字一句，目光坚定，四周安静到不能再安静。
然后长鸢第一次，从闻玉的眼中看出不可置信惊慌震惊等这些从来没出现过的情绪。
他脸色青白交错，蹙眉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长鸢说的话，好像确实能印证为什么她是妖，自己却没有杀掉她，反而让她陪伴身侧。
他脑中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同时也抹去了他最想记住的事。
“现在是辰时几年？”闻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辰时，长鸢有点发懵，那是什么？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笨长鸢，那是他前世记忆中的年份，先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取得闻玉的信任，与他交好】
长鸢表示明白。
“现在是庆历三年，我不知你口中说的辰时是什么意思。”她眼眸低垂，故作伤心状，“那天你我二人与花妖大战，差点失去性命。你醒来失去所有记忆，甚至不听我的解释便要杀我。”
眼前的少女低着头，肩膀轻颤，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禁让人心生怜悯。
“曾经对我许下的情深誓言都要作假了吗？”长鸢语气低落，瓮声瓮气埋怨他，言语之间竟是红了眼眶。
她掐了一把腰间软肉，真情实感，三言两语之间就把闻玉批判成当代陈世美。
闻玉似乎不想相信这番说辞，但她说的煞有其事，又让人不得不相信。
他喜欢一只妖。
她的控诉犹如密密麻麻的小刺扎进他心口，酸涩得难以忍受。
他抿唇不语，仿佛终于接受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下一秒指尖点上长鸢脖子上的血痕。那伤口长长一条，虽只触及到表皮，但在长鸢嫩白的颈间甚是明显。
“对不起。”闻玉冰凉的指尖抚过那条伤口，并没有过多停留。
向下滑去直至她锁骨，带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明明手上的温度冰凉，但他带过的地方却徒生灼热烫意。
长鸢头皮发麻，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让闻玉眼神黯淡一瞬，良久，他轻声开口，“怪我吗？”
夭寿了。长鸢内心尖叫，面上却还得保持淡然如水，怕闻玉看出破绽来。
从她遇见他的这些时日起，二人的关系从未这样亲密过，长鸢一时间有些不适。骗什么不好，骗闻玉来喜欢她。
”不，不怪你，已经不是很疼了。”她慌乱摸了下脖子，企图抹去那种奇怪的感觉。
闻玉眼神又重新亮起，抬手摘下归灵圈不由分说套在长鸢颈间，唇角微翘，“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后它会护你周全。”
归灵圈沉甸甸的，长鸢本想拒绝，被闻玉按了回去。“那你怎么办？”
“无妨，只是让他多认个主人。”
长鸢只得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摸了摸那圈上缠绕的黑线，粗糙的手感与这银圈格格不入。见她眸中些许不解，闻玉解释道。
“它自我有记忆时便在我身上，每收复只妖怪，上面就会多出道黑线。”
顿时，长鸢只觉得颈间如万斤沉重，那这圈上，全是曾经闻玉杀死的妖怪？她又想还给他了怎么办……
似乎是帮闻玉解开了心结，他不再闷在屋子里不出门，开始缠着长鸢问他们二人是如何认识，他又是为何会喜欢她。
起初她编了一遍两遍还有耐心，直到第三日闻玉还是重复这个问题，她彻底失了耐性。
“那日你在树下被人欺负我救了你，你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可。”
“已经跟你说了不下十遍，不要再问我了。”长鸢无语咽下嘴里的小笼包，被他问的心烦意乱，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闻玉是个这么难缠的人。
她昨晚没睡好，就连吃早饭也要被他追着问东问西，不由得语气重了一些。
“这样啊。”闻玉轻笑点点头，然后埋头喝粥，以至于长鸢没有看到他眼中死寂般的平静。
虽然人已经转醒，但记忆尚未恢复仍不是那么个事。于是闻玉提议想去找岳珂，看她那里有没有能治得这失忆之症的药，却遭到了长鸢的强烈反对。
闻玉不解，他放下碗，似笑非笑看着她，“为何你好像很不情愿我恢复记忆？”
被他戳到痛处，长鸢差点连筷子都没拿稳，闻玉天生的敏感多疑即使是失去记忆也改变不了的。
“怎么会……”长鸢拨动碗里的菜，“你好不容易醒来，我自然是不想再让你吃药涉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她说不下去了，实在是闻玉看她的眼神太过奇怪，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所有想法，让她无处遁形。
反正岳珂那也不一定会有闻玉想要的药，不如就随他去了。
＊
长鸢今日一来，总算见识到那天岳珂口中念叨的老头。
"跟你说了多少遍，草乌和白蔹不能放在一起煎！让你背的本草十八反你就是偷懒不背，再这样下去这医馆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岳珂热得满头大汗，去拿梯子找要用的药，嘴里还不停抱怨，“要不是你逼我，你以为我会愿意熬这些臭哄哄的药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学这些！”
她越说越气，干脆把手里东西往桌子上一摔，撂挑子不干了。
那老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胡子不长，后背微驼但身板看起来极其硬朗。
他显然被岳珂气到了，本来还坐在椅子上，站起身手指着岳珂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斥责她，脸色黑如锅底。
俩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长鸢在门外目睹了全过程，还在犹豫要不要这时进去。
好在岳珂发现门外站着的俩人，嘟着嘴不情不愿经过那老头把两人请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发现长鸢身后的闻玉，惊讶道，“居然真的把闻玉治好了，还挺有两下子的呀。”岳珂脸色转晴，又恢复长鸢那天来的热情，围着闻玉绕了一圈打量，啧啧称奇。
刚还被气得够呛，但现在她突然认为长鸢比自己更适合继承爷爷的医馆，要是把她骗来成了爷爷的得力门生，或许就不会在她身上下无用功了。
岳珂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聪明，藏不住笑。
长鸢后背发凉，突然有种被谁惦记上的感觉。
“咳，有客人来也不知道介绍一下！？”那老头臭着脸，朝岳珂喊道。
岳珂撇撇嘴不情愿，脸冲闻玉扬了扬。“这是闻玉……”
“闻玉我还能不认识？我说闻玉旁边的那位小姑娘。”
见点到自己，长鸢赶紧站出来自我介绍，没用岳珂开口，“您好，我叫长鸢，是与闻玉结契的妖灵…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闻玉莫名失去记忆一事。”
那老头点点头告诉她自己叫岳林良，是岳珂的爷爷，宗内这医馆是他所开。
他也听了岳珂与他讲述闻玉的事，没想到长鸢真的会那传说中的银针术，还唤醒了药石无医的闻玉，不由得也对这小姑娘多了几分好奇。
听到她问到闻玉失忆，岳林良故作高深叹了口气，背着手坐到窗边的桌旁喝了口茶。
岳珂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别人拖沓，两步作一步上前，手往桌子一拍，“爷爷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啊！”
她力气大，将桌子拍的震起来，岳林良吓得手中热茶洒在裤子上，“你这丫头！人家都没急呢你跟着急什么。”
他抖搂抖搂衣摆，没好气瞪了岳珂一眼，重新回归正题，“他这失忆之症暂且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我这小小医馆也束手无策……”
知道真相的长鸢有些绷不住表情，听岳林良也没办法，嘴角隐隐有扩大的趋势，只能咬牙把头低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听了岳林良的话而黯然神伤。
闻玉侧目看向长鸢，她低着头，看起来异常失落。这一下，内心那点小小的怀疑被打消了。
她把自己救醒，现在又为了他的事而犯愁苦恼。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失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