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幸与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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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千帆，怎么了？”我听到千言在唤我，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房间里已经亮着灯，千言正坐在床上一边推着我一边叫着。我坐起来问她：“你已经要上班了吗？”
她轻轻的摇头：“做噩梦了吗？哭成这样。”我哭了吗？摸摸自己的脸，竟真的有泪。刚才我似乎梦见成泰宇在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我的遗产。”就象他在江边说过的一样，可是在梦里，我可以真真切切的看见他脸上的伤悲。为什么我会哭呢？我明明都恨他恨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我默默的接过千言递过来的毛巾，慢慢的擦着脸。千言叹了口气：“千帆，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你进医院起，就一直都不对劲。和那个成泰宇有关吗？”
枉我装得那样辛苦，原来我只是自欺欺人的在骗自己而已。但是我知道什么都不能对千言说，说了，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痛苦，有害无益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千言拿走我手里的毛巾把它晾好，然后回来在我身边躺下来，一边催我：“快点躺好盖上被子，别着凉了。”
我躺了下来，看着她关掉了灯，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天还完全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即使在寂静的黑暗中，千言的声音也听起来很轻，似乎怕吓到我：“千帆，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也这样睡一张床，那时候你什么都会说给我听。有时候，明明知道我会在爸爸妈妈面前告状，你还是会忍不住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我长长的吐气，末了才说：“千言，我真的很害怕，人生中只要稍微美好一点的东西，我好像都留不住，我真的觉得很害怕。”泪慢慢的流过脸颊，让我觉得有点儿痒。我抓起睡衣的袖子轻轻的擦掉它，害怕被千言察觉到。
可是千言却侧过身抱住我哭出声来，她哭着说：“你说的是什么鬼话，你不是说过，为了爸爸妈妈会好好的活着的吗？你总也忘不掉奶奶的话！你明明知道奶奶也一直都很后悔。”她哽咽得有点说不清楚的样子，但是我仍然听得明明白白。
我的泪不住的流，怎么也控制不住了，我分明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喉咙象被什么梗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千言靠着我的肩膀抽泣：“千帆，你从小就比我勇敢。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病床上骂我的话？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一直告诉自己：千帆说得对，如果爸爸妈妈知道我们不开心，一定不会安心的。千帆，你都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忘记？这么多年了，其间我们的房子抵了债，爷爷奶奶相继生病去世，我和千言到处借债，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俩试过一连十天都只吃泡面。这样的日子也熬过来了。虽然苦，可是我们偶尔也会碰到幸运的事：比如千言毕业居然可以破例留校工作；比如我当年顺利的进了很难进得去的天成，又比如千言会碰到李诚则，而大姨和许一诺总是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们……
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不幸，这个世界上比我们痛苦的人多得去了。我向来讨厌把自己当成悲剧的主角。我总记得爷爷说过的话：“当你为自己没有新鞋子穿而哭泣的时候，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却没有脚。”
这样想着，我渐渐平静了下来：“千言，我没事了，我最近可能是太闲了，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可是我到底也没有睡着了。我日日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不会让千言担心，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下决心了。
第二天成泰宇约了我去律师楼，听他的律师读他名下的产业。末了，那律师问我：“在成先生不签婚前协议的情况下，你们结婚后，刚才我所列出的所有财产，都视为成先生和池小姐的共同财产。请问池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律师先生是位稳重的中年人，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疑惑的表情。
我越来越搞不懂成泰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聪明得能够设计那样完美的陷阱让我跳下去，可是有愚蠢得在明知道我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让出自己的一半身家。更重要的是，明明我昨晚那样明显的是在诅咒他，他却不仅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还带我上律师楼来确定这些。
对于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有什么办法？托成心宇的福，我也有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一天。可是我到底还是这样的不甘心，想到自己不得不和他在一起生活，心底一阵阵隐隐的发痛。
我对着律师笑了笑：“我还有一个问题，成先生说如果他死了，我可以得到他全部的遗产，这是不是真的？”
纵使那律师看起来修养很好，还是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大惊失色。他看着成泰宇，没有开口，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侧过脸去盯着成泰宇：“既然是交易，我当然应该有权利问得清楚点，是不是？虽然我已经听你说过了，但是怎么办呢？你说的话，我现在连标点符号都没办法相信。我宁愿相信律师的话。”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声音也平静得无可挑剔：“方律师，你可以直接说，没有关系。”天气很冻，但是我还是能够看见方律师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他看着我的眼神就象是盯着一个怪物。他不情不愿的回答我：“是真的，池小姐。”
我向方律师道了谢，然后站了起来，向成泰宇伸出手：“合作愉快，成总！”他神色平静的对着方律师点了点头，起身握着我的手走出去。他的手这样冰凉，完全没有了我记忆中的那种温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发现他的手有一点颤抖，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手在发抖。
甫一出门，我就挣开了他的手：“既然是交易，登记就可以了吧？不过我要求等一段时间。”他紧逼着我问：“什么时候？”看来他是怕我使缓兵之计。
我对着他冷笑：“成总，阴谋诡计不是人人都会玩，至少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同千言和许一诺解释。你也不希望吓到成心宇吧？在你准备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
他的回答很简单：“越快越好。”
虽然恨成泰宇，可是在这一刻，我真的很羡慕成心宇，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为了她可以倾尽所有且不求回报。
至于我，我还曾经相信，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为了我而生的，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他而已。可是现在，即使他举着牌子来找我，也似乎已经太晚了。
回家后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是却只有李诚则一个人吃得开心，他笑嘻嘻的问我：“千帆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我点着头答他：“是啊，我要结婚了。”
“和谁？”李诚则和千言异口同声的问。
我笑着打趣：“你们俩还真有默契。”隔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成泰宇。”千言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在说真的？”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巴里，然后点着头，口齿不清的说：“你看我象在开玩笑吗？”
“你忽然说，要和一个我连样子都没有看见过的人结婚，我以为你在开玩笑也很正常吧？”千言看起来不甚愉快。
李诚则打着哈哈：“那天他不是来过咱们家吗？哦，小哥把他拉出去了，你没有看见。”他可能是看着千言不开心，想逗她：“他虽然没有你老公我长得帅，但是看着也还算顺眼。”
我跟李诚则插科打诨想要蒙混过关：“魔镜都告诉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你觉得他看着顺眼就不错了。”
千言瞥了我一眼，表示她完全明白我在想什么：“你别想在混过去！跟我说实话有那么难吗？”我陪着笑小声说：“许一诺和他是朋友，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小哥吧？”
千言叹气：“说实话。”
“好吧，好吧，”我举着手作投降状：“我因为我们俩悬殊太大，已经想过要放弃了，可是我们俩都很痛苦，决定什么都不管了。这样可以了吧？”
唉，我发现自己现在张嘴就会说谎了。虽然我努力的催眠自己：善意的谎言要比会伤害人的实话实说好很多。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这样觉得心虚？
千言到底还是半信半疑：“这个礼拜六，约他和小哥一起来吃饭吧。”
陈述句。我现在讨厌陈述句。它表示你想要做不想要做也得去做这件事，我不禁暗暗哀叹：为什么最近我总要去做那些自己非常不想去做的事情？但是此刻对着千言，我只能够笑吟吟的答应她。
我现在只希望，许一诺的反应会让我省心点。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幸与不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