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被谁算计》姚夏

15、赶尽杀绝

　　为了把我丢掉的一千二百三十元赚回来，我的晚餐越来越简单。原以为成总不久就会抗议，然而他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对什么事都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居然每天粗茶淡饭的也毫不在意。
　　电视剧上的有钱人不是都有很多应酬吗？但是他好像也没有，每天都按时上下班，连礼拜六礼拜天也常常见他在家。他也好像没有朋友，就是周特助我也没见他来过这里。
　　高层不是应该都比较忙吗？就象小麦，升了经理后三天两头出差，我们见一面都好像很难了；千言和李诚则暑假去了哈尔滨；许一诺去美国参加学术研讨会。算来算去，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六上午居然接到张晓乐的电话，约我十点钟在小区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我好像一直也没和她弟弟联系过呀，也不知道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到咖啡馆的时候居然看见张晓乐已经在里面了。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她冲我笑了笑，说她也才刚刚来。她说话熨帖，让人如沐春风。
　　她轻轻搅拌着咖啡，说：“池小姐看来就是个爽快的人，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但是被人这样称赞，谁也不至于跳出来说自己其实不是个爽快的人吧？
　　她问我知不知道乐天服饰。我点点头。乐天服饰和我们天成一样，也生产中高端的童装和女装，只不过规模要小得多。今年开年我们公司的设计图还被人泄密给乐天，当时为了赶上春季的服装发布会，我们连续加班了好多天。
　　她接着又问我知不知道天成的历史。见我摇头，她开始讲起来：“天成是泰宇的爷爷和外公一起创立的。由于泰宇的父母离婚，泰宇的外公立下了很奇怪的遗嘱：在泰宇二十三岁以前，如果他爷爷的在天成的股份全部转给泰宇，泰宇就能够得到他外公的所有股份。反之，如果在泰宇二十三岁前他还没有得到他爷爷的股份，那么他外公的股份就全部由他外公的侄儿继承。”
　　我很疑惑她为什么讲这些给我听，只听见她接着讲下去：“但是泰宇成年后不肯接手天成。到了八年前，公司干脆分成了两派，当时人心不齐，公司陷入困局。加上有人恶意抛售天成的股票，所以公司岌岌可危。当时，只有泰宇拿到他爷爷和外公的股份，才能绝对控股，才有机会让天成起死回生。泰宇的爷爷逼迫他必须接手天成。泰宇同意接手天成的条件：就是让他自己的父亲把手上的股票卖给他，然后离开天成。”
　　张晓乐停了下来，喝了口咖啡才接着往下讲：“他父亲离开天成后就创立了乐天服饰。这两年来，天成开始处处针对乐天。宁可自己亏损也不让乐天有机会发展。父子俩没有必要这样非得赶尽杀绝吧？池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听倒是听明白了张晓乐讲的故事，但是，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设计师，对乐天会有什么帮助？我这样问张晓乐。她回答我：“希望池小姐能够劝劝泰宇，说起来，他们到底是父子。”我十分汗颜：“我哪有资格对成总说这样的话？张小姐我看你有些误会，我和成总就是老板和职工的关系。”张晓乐看着我：“我知道池小姐你很为难。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劝劝泰宇。他这样做自己也会不开心，何苦呢？”
　　我摇摇头：“张小姐，如果能够帮你我一定会帮，但是我对成总的影响力就跟我对美国总统的影响力是差不多的，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听了我的话，看起来是那么难过。她低下头，良久才说：“打扰了，对不起。”
　　和她分开很久后，我的眼前还是不时闪过她忧伤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我久久的盯着成总。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的父亲都要赶尽杀绝？我想着张晓乐用的这个词，觉得脊背发凉。我虽然也知道他是个不能惹的人，但是终究看着也不象那么绝情。
　　“你干什么？”他忽然抬起头问我。我急忙移开视线，喝了一口水才说：“我在看菜是不是太少了点。”他不以为然的回答：“你不是想把那天叫外卖的钱省回来吗？”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依旧面无表情：“你只差在脸上写这几个字了。”我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他又问我：“你要钱做什么？你又不养车，衣服最贵的一身也不会超过三百，也没看见你戴首饰。你省下钱来干什么？”
　　我低声地回道：“我哪有很省？”
　　“如果现在还在用油灯，你肯定只肯点一根灯草。”他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说了这句直接噎死人的话。
　　我慢慢的吃饭，并不开口接话。他倒是绝对不会缺钱，但是我从来也没觉得他快乐过。可见开不开心和有没有钱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关系。
　　“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你得不到的东西照样得不到。”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无端端的让人深感绝望。我抬头看着他，他微微仰着头，整张脸看起来是那样忧伤。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冰冷可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可怜的人。
　　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他：“今天，张晓乐来找过我。”他整个人忽然绷紧，脸色变得冰冷，好像刚才的忧伤只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
　　“她找你做什么？”他警惕的问我。
　　“她来说乐天的事情。她好像有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看着他已经恢复冷漠的脸，我要鼓足勇气才敢回答。他很久都没有开口，当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又冷冷的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谁？”我摇摇头。他接着说：“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最好记住我的话。聪明的话就别和乐天有什么瓜葛。”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我到他家，他把门拉开了一点让我回去，今天不用打扫了。他看来脸色不好。一直到晚餐时间他也没有下来。我只好又上去叫他。
　　门铃响了好几遍他才来开门。他好像喝了很多酒，浑身酒气，眼睛红得怕人。他见我进来，倒了杯红酒递给我。然后自己也拿了一杯喝起来。他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转眼间就喝掉了一整瓶。他好像根本听不见我叫他吃饭，自己又拿了一瓶酒出来喝。
　　他看起来是那样悲伤。仿佛只有不住的喝酒才能够让自己好受点。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