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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北境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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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临渊城外的官道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几匹快马却不顾一切地奔驰着,马蹄溅起的泥浆足有丈高。
为首的骑士浑身湿透,背上插着一支黑底红字的令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急报——!北境急报——!”
城门守卫看清令旗,立刻推开沉重的闸门。
快马不停,直奔聚贤堂而去。
堂内,陈雪(揽星)正在与钱通(铁算盘)核对春税收支。
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却掩不住那急促的马蹄声和嘶哑的呼喊。
“报——!”
浑身泥水的信使几乎是摔进了大堂,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寨主!北燕……北燕大军压境!”
陈雪(揽星)手中的毛笔一顿,墨汁在账册上晕开一片。
她缓缓抬头:
“说清楚。”
“三日前,北燕新主慕容恪亲率十五万大军南下!前锋已破“铁门关”!”
信使从怀中掏出一封被雨水浸湿大半的密信。
“北燕放出话来,要……要为宇文拓报仇,踏平临渊,活捉寨主您……”
钱通老脸一沉,山羊胡微微颤抖:
“十五万?!慕容恪这是倾国而来啊!”
陈雪(揽星)接过密信,指尖冰凉。
她快速扫过内容,脸色越发凝重:
“传龚毅(淬锋)。”
话音未落,堂门已被推开。
龚毅(淬锋)大步走入,面具上还挂着雨水。
他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斥候确认,北燕此次动用了“铁浮屠”重骑和“神机营”火器,绝非宇文拓那支杂牌军可比。”
铁浮屠!
神机营!
这两个名字让钱通倒吸一口凉气。
铁浮屠是北燕最精锐的重装骑兵,人马皆披铁甲,冲锋时如山崩地裂;
神机营则专精火器,据说拥有能发射爆炸弹丸的“霹雳炮”。
“慕容恪……”
陈雪(揽星)轻念这个名字。
北燕新主,年仅二十五岁,却在短短半年内平定内乱,收服各部,是个比宇文拓难缠百倍的对手。
“还有更糟的。”
龚毅(淬锋)的声音冷得像冰。
“南吴边境,陆文昭突然调动水师北上,在“燕子矶”集结。
虽打着“操演”的旗号,但动向可疑。”
两面夹击!
钱通手中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老脸煞白:
“陆文昭这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手中有他弑君的把柄,他怎敢……”
“因为他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陈雪(淬锋)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
“三日前,南吴都城来了北燕密使,与陆文昭密谈整夜。翌日,陆文昭便下令水师集结。”
陈雪(揽星)站起身,走到北境地图前。
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下,她却浑然不觉。
十五万北燕精锐自北压境,南吴水师伺机而动,而临渊城能调动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三万。
实力悬殊,如泰山压卵。
”慕容恪不是宇文拓。”
龚毅(淬锋)走到她身侧,声音低沉。
“此人用兵如神,尤其擅长围点打援。他必已算准我们所有可能的应对。”
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声如鼓。
陈雪(揽星)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北燕南下的路线,到临渊城周边的地形,再到南吴水师可能的登陆点。
每一个标记,都像是一把抵在咽喉的利刃。
“传令。”
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
“全军戒备,按“甲字预案”布防。凌九霄率“锐士营”进驻北山隘口,迟滞北燕前锋。
阿岁带“火鸦队”秘密前往饮马湖,按'火雨计划'预设火器。
钱通,立即停止通海市所有与南吴的贸易,扣押南吴商队,但不得伤人。”
一道道命令如冰刀般锋利精准。
龚毅(淬锋)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知道她已有了决断:
“你想怎么做?”
陈雪(揽星)转过身,眼中燃烧着冷静的火焰:
“慕容恪想要临渊城,我就给他一座空城!”
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如铅。
临渊城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队队士兵跑步前进,马蹄声、车轮声、号令声此起彼伏。
城墙上,工匠们正疯狂地加固防御工事,搬运滚木礌石。
城外的屯田区,农夫们被紧急召回,带着家眷和能带走的粮食牲畜,按预定路线撤往山中避难。
陈雪(揽星)站在北城门楼上,看着城外蜿蜒的人流。
老人、妇女、孩童,背着简单的行囊,牵着瘦弱的牲畜,沉默而有序地向南撤退。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景象——战火将至,百姓流离。
“寨主!”
阿岁匆匆跑来,脸上沾着烟灰。
“火鸦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陈雪(揽星)点点头: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拖住北燕大军至少三天。不必硬拼,袭扰为主。饮马湖的地形你们熟悉,利用每一处山涧、密林、沼泽。”
“弟子明白!”
阿岁用力抱拳,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师父保重!”
说完转身跑下城楼,带着那支由女营精锐组成的特殊部队,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龚毅(淬锋)走上城楼,与她并肩而立:
“凌九霄已出发。南吴商队全部扣押在通海市西仓,没有反抗。”
陈雪(揽星)深吸一口气:“陆文昭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但据内线报,他确实与北燕密使达成了协议——南吴水师佯攻临渊南门,牵制我军兵力。事成之后,慕容恪将长江以南三州割让给南吴。”
“愚蠢!”
陈雪(揽星)冷笑。
“慕容恪若拿下临渊,下一个就是南吴!陆文昭这是与虎谋皮!”
龚毅(淬锋)沉默片刻:
“城中百姓撤离需要时间。北燕前锋最快两日后抵达饮马湖,阿岁她们最多能争取三天。五日后,我们必须放弃临渊。”
“放弃……”
陈雪(揽星)的手指深深掐入城墙砖缝。
这座他们一手重建的城池,每一块砖石都浸透着心血。
如今却要主动放弃?
“以退为进。”
龚毅(淬锋)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慕容恪要的是速战速决。我们偏不给他决战的机会。空城一座,让他扑个空。坚壁清野,断他粮道。待其师老兵疲,再伺机反击。”
陈雪(揽星)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
“传令下去,按计划执行。所有粮仓、军械库,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一口水井也不留给北燕!”
夜幕降临,临渊城内灯火通明。
士兵们忙碌地搬运物资,销毁文件,掩埋重要设施。
百姓们扶老携幼,在均安寨将士的引导下,有条不紊地向南撤退。
没有哭喊,没有混乱,只有一种压抑的沉默和偶尔的低声啜泣。
这座城池经历过太多战火,人们已经学会如何在灾难面前保持最后的尊严。
陈雪(揽星)和龚毅(淬锋)骑马巡视全城,确保没有一个人被落下。
路过劝学堂时,她勒马驻足。
校舍内漆黑一片,桌椅整齐地摆放着,黑板上还留着未擦去的字迹——“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我们会回来的。”
龚毅(淬锋)轻声道。
陈雪(揽星)没有回答,只是调转马头,向城南疾驰而去。
夜风扑面,带着初夏特有的闷热和远方隐约的雷声。
这风雨,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
饮马湖畔,阿岁和她的“火鸦队”正潜伏在茂密的芦苇荡中。
五十名女营精锐,个个身背特制的火弩和爆炸箭,腰间挂着装满火油的皮囊。
她们像一群沉默的夜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队长!来了!”
一个负责瞭望的队员压低声音报告。
阿岁眯起眼,只见远处官道上,火把如长龙般蜿蜒而来——北燕前锋到了!
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千铁骑,清一色的玄甲长矛,气势骇人。
“按计划,分组行动。”
阿岁打了个手势。
“记住,射完就跑,绝不要恋战!我们的任务是骚扰,不是拼命!
女战士们无声地点头,分成十个小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散入湖畔的密林和沟壑中。
北燕铁骑毫无防备地进入了饮马湖区域。
领军的万夫长拓跋雄正得意洋洋地想着即将到手的头功,突然——
“嗖!嗖嗖!”
数十支火箭从四面八方飞来!
有的直接命中士兵,爆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有的落入粮草车,瞬间引燃干燥的草料;
更有几支精准地钉在了饮马湖冰窖的入口处——那里藏着均安寨预设的火油罐!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饮马湖畔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战马受惊,嘶鸣着将背上的骑兵掀翻;
士兵们慌乱地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却惊恐地发现这火用水根本扑不灭(火油混合了特殊药剂)!
“有埋伏!结阵!结阵!”
拓跋雄声嘶力竭地吼叫,却无济于事。
黑暗中,不时有冷箭射来,每一箭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性命。
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看不清敌人在哪!
这场不对等的骚扰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每当北燕军试图集结或追击,就会遭到新一轮的火攻和箭雨。
而当他们严阵以待时,敌人又像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亮时分,拓跋雄清点伤亡,脸色铁青——折损近千人,粮草被焚大半,士气跌至谷底!
“报——!”
斥候慌慌张张地跑来。
“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敌军主力!看旗号,是均安寨凌九霄的“锐士营”!”
拓跋雄精神一振:
“终于肯正面决战了吗?传令!全军出击!碾碎他们!”
然而,当北燕铁骑气势汹汹地杀到所谓“敌军主力”所在的山谷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几十面插在地上的旗帜和绑在树上的稻草人!
更糟的是,他们又中计了——山谷两侧突然滚下无数点燃的枯木,出口被事先埋设的火药炸塌!
北燕军再次陷入火海,伤亡惨重!
就这样,阿岁和凌九霄配合默契,用游击、埋伏、火攻等各种手段。
硬是将北燕十五万大军拖在饮马湖一带整整五天!
为临渊城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第六日黎明,当慕容恪亲率主力终于突破重重阻碍,兵临临渊城下时,他看到的,是一座城门大开、寂静如死的空城。
“报——!”
斥候飞马来报。
“城内无人!粮仓、军械库全空!水井都被填了!”
慕容恪,这位年轻的北燕雄主,骑在一匹雪白的战马上,面容俊美如刀刻,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缓缓抬手,止住了身后大军的躁动。
“有意思。”
他的声音轻柔,却让周围的将领不寒而栗。
“陈星……比我想象的聪明。”
他望向南方,那里是临渊百姓撤退的方向,也是南吴水师应该出现的位置。
然而江面上,连一片帆影都没有。
“陆文昭那个废物,果然靠不住。”
慕容恪冷笑一声。
“传令,全军入城休整。派轻骑追击,务必找到均安寨主力的去向!”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南吴水师,正陷入一场始料未及的混乱——陆文昭在登船前夕,突然暴毙!
军医诊断是“心悸而亡”,但有传言说,他是被一杯毒酒送上了黄泉路。
水师群龙无首,各部将领互相猜忌,北上计划彻底搁浅。
而在临渊城南三十里的密林中,陈雪(揽星)和龚毅(淬锋)正站在一处高地上,远眺那座他们被迫放弃的城池。
晨光中,北燕的旗帜缓缓升起,刺眼如血。
“第一阶段完成。”
龚毅(淬锋)的声音冷静如铁。
“接下来,让慕容恪尝尝什么叫“四面皆敌”。”
陈雪(揽星)摘下头盔,任晨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的眼中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传令各营,按“乙字预案”行动。切断北燕所有粮道,袭扰其巡逻队,狙杀其斥候。
我要让慕容恪的十五万大军,困死在临渊城中!”
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将是一场与时间、与耐心、与意志的漫长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