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难倒天下第一》PUPP

7、第 7 章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明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酸柔，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分毫。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被人下药了。

　　那人微微撩开帏幔，沉腻的嗓音裹着令人作呕的调笑在帐中盘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姑娘这番模样，倒比白日里更惹人怜惜。”

　　眼看着黑影俯身朝自己倾来，明徵狠狠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她口中蔓延，但这也让她恢复点力气。她强撑着屈起膝盖狠狠踹向对方腹部。

　　那人一时不察，摔下床沿。

　　明徵趁此机会跌撞着下床跑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壶茶杯朝他扔去。

　　瓷杯碎裂的脆响惊破死寂，面对明徵的慌乱裴钧显然游刃有余些，一一躲过攻击，裴钧嗤笑出声：“别白费力气了，你的药效依然发作，不出…”

　　不待他说完，明徵抓起桌上最后的托盘在裴钧轻蔑中狠狠朝他砸去。

　　一声闷响过后，重物落地的声响在屋内响起。

　　外边守着的小厮听见动静问：“大少爷，可是出了何事？”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厮预感不妙，径直推门而入，接着屋外的月光看清地上躺着的正是大少爷，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藏在屏风后头的明徵率先冲出砸向小厮后脖颈。

　　见人都晕了过去，明徵松了口气，发软的手臂颤抖着松开烛台。

　　此时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这里不再安全，她需要赶快找到谢青。

　　明徵跌跌撞撞地在犹如迷宫的院落间奔逃，脑中混沌一片。眼前的路变得扭曲模糊，她仅是凭着本能向前跑着。

　　眼前突然出现一汪水潭，再也无法保持理智纵身跳下。

　　清凉的池水包裹住滚烫的身躯，她却仍在水中不住颤抖，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

　　四面八方的水灌入口鼻，求生的本能让她忍不住挣扎，可明徵是个旱鸭子，四肢只能无力地在水中扑腾，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

　　在沉入水底前，她忽然想到谢青给她的珠子，从口袋中摸索出那颗珠子用尽全身力气捏碎，随后彻底失去任何挣扎的力气，悄然沉入水底。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耳边好似听到落水的声音。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迷蒙地半睁开眼，一道模糊的身影背着粼粼波光朝她快速游过来，一把抓住她无力的手掌。

　　谢青抱着意识涣散的明徵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明徵双眸依旧紧闭，半长不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往下滴落着水珠，谢青有些担忧地为她把了下脉，随后手掌拍了下她的后背，下一瞬明徵吐出一滩水，眼眸微微睁开。

　　她双眼茫然地看向谢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救了。

　　谢青将外衣披在明徵身上，将人暂且带回自己的屋子，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嘱咐道：“我出去片刻，马上就回。”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谢青便提着一个小布包回来。

　　“这是干净衣服，快些换上，别着凉了。”

　　谢青用手背贴了贴明徵的额头，明徵微愣，在看见谢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又放松下来。

　　“虽未发热，可脉象显示你气虚骨弱，若寒气侵体怕是要病一场。”

　　说着谢青作势又要出门，方才拿衣服未看见药铺，他得再去找找。

　　可明徵却将他叫住，“你先别走，我有话给你说。”

　　谢青没说话，像是再等她往下说。

　　可一身湿衣服让明徵不太好受，道：“可以先等我换完衣服吗？”

　　濡湿的衣衫紧紧包裹着她曼妙有致的身躯，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颊边，宛若一副水墨画卷，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谢青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红晕：“抱歉。”说着他快步离开房间。

　　站在门口谢青脸上浮现出自责与懊恼，今日之事皆因他而起，还不慎唐突了明姑娘，说是要挨千刀也不为过。这叫他如何面对她，面对咸鱼派。

　　屋内，明徵望着手中的明显比自己身上衣服料子要好上不少的罗裙，一脸严肃的思考着该如何穿上。

　　研究半晌，终于费劲巴拉的将衣服换好，扯过一旁的布巾将头发擦干。

　　谢青进来时看见换上新衣的明徵，眸中划过一抹亮色，却又很快抿住嘴唇，心中的愧疚更是抑制不住。

　　明徵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将刚才有人夜袭他的房间且给她下药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回想，明徵还是有些后怕。

　　好在她醒的及时，又在水中泡了一遭，现下她只觉些许无力外，那令人羞耻的燥热总算褪了去。

　　看着明徵苍白的脸，谢青宽慰道：“师妹放心，若不是我今夜你也不会遇到这般腌臜之事，我去看看定会还你公道。”

　　谢青拿起靠在墙边的佩剑，用黑布包裹着，看着很不起眼，出门明徵瞧见时还以为他拿了根棍子呢。

　　包得这般严实，遇到危险了来得及拔剑吗？
　　明徵不合时宜地想着。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谢青迟疑。

　　明徵看出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放心我没事，换上干衣服已经好许多。”

　　见她坚持，谢青也不强求，况且出这种事他也不放心将明徵一个人留在这儿。

　　两人一同来到明徵先前住的屋子，屋内静悄悄。

　　正当明徵有些模糊地朝屋内望着的时候，谢青已经看到地板上躺着的两人。

　　点燃烛台，谢青仔细端详了会儿地上两人，在看清裴钧满头的大包时，他问明徵：“你打的？”

　　明徵谨慎地点点头：“他们怎么还没醒？”不会被她拍死了吧？

　　听到谢青给出否定答案后，明徵松了口气，她还不想背上人命。

　　只见谢青一手拎起一人后颈，跟下饺子似的全扔进外边的池塘，丝滑的操作把明徵都看呆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谢青：“裴家大少爷，裴钧。”

　　明徵想了想她好像听娄川说过，裴家大少爷那岂不是那个排场极大的大将军？

　　“他就是昨日回家省亲的大将军？”明徵不可置信，想起裴钧一托盘就被自己撂倒的弱鸡样，嘀咕着：“他这样的还不如我去当。”

　　“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你要是真想当将军我可以教你一些防身的武功。”谢青笑道。

　　明徵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这都听到了，尴尬地笑着：“没，我随便说说而已。”

　　经水这么一泡，昏死的裴钧总算是醒了过来，在水中慌乱扑腾着喊着救命，明徵看了看谢青，没有丝毫下去救人的意思。

　　眼瞅着裴钧一边咕噜咕噜喝水一边大喊着求救，明徵对谢青说：“要不是还是算了吧，好歹是个将军，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而谢青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不会有事。”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没多久就被护院察觉通报给上面，没一会儿池塘边便围满了人。

　　张才衣衫都来不及穿戴整齐，焦急地招呼着人赶紧将裴钧捞上来，被惊醒的老夫人也带着一种丫鬟小厮匆匆赶来。

　　明徵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好像被包围了。

　　抬眸看了谢青一眼，他倒是依旧从容，明徵不禁捏把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了眼前的场面。

　　老夫人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怒从中来，眼神犀利地望向谢青，不待她说话，谢青便截住话头道：“裴老夫人，裴公子深夜夜闯在下房间，意图不轨，您可有什么想说的。”

　　不仅明徵，当场人都无比惊讶。

　　夜闯凌绝宗天骄弟子的房间，还图谋不轨，大少爷就算当上了将军也不能这么飘啊。

　　不过...大少爷什么时候好上男风了？

　　张才闻言，想出声反驳，却在触及谢青暗含警告的视线又咽了回去。

　　谢青这一出先发制人将裴老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谢青表现出与寻常截然不同的强硬姿态，裴老夫人不由得理屈。

　　她儿子是什么德性她心里门清儿，这种事他还真干得出来。

　　裴老夫人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谢青根本不给她机会，“裴将军身为朝廷重臣，却知法犯法，不若我将他送到官府，好好学学朝廷的律法？”

　　“谢公子息怒，小儿也是一时糊涂，不止于此啊。您...不也没什么事么。”裴夫人连忙制止。

　　谢青轻笑：“不送官府可以，可事关凌绝宗，我便将其带回宗门，交给方长老处理。”

　　闻言，裴老夫人几乎晕厥，谁人不知凌绝宗虽是名门正派，可宗门里的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尤其是这姓方的家伙，以折磨人取乐，官府搞不定的硬骨头送到他那里，保准开口。

　　二选一，裴老夫人怀着希冀道：“谢公子，我们裴家与你们合作已久，好歹有些旧情，能否宽限一天，明日便是老身寿辰，钧儿不在，老身着实难以交代啊。”

　　明日的寿宴，说是为老夫人，可实际主角确实裴钧。

　　外人听完裴家竟出了个大将军，纷纷带着奇珍异宝想要来攀关系，裴老夫人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风风光光一把，让平日里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官夫人都瞧瞧，如今这翕陵城乃至整个郢南州，谁才是最尊贵的。

　　谢青不为所动，很快城司御的人来了，到了才知道他们要抓的人是裴将军，一时间有些踌躇。

　　官大压死人，更何况裴将军可是皇帝亲封的，正得圣眷，否则也不会在边关战事正吃紧的关头，放他回家省亲。

　　“官民同罪，你城司御莫不是要包庇裴家？”谢青态度强硬，说什么都要把裴钧送进去。

　　领头司御使权衡几番，还是在谢青的压力下将裴钧带走。

　　闹到这个份儿上，两人也不再裴府多呆，夜已经深了，谢青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上房。

　　门口分别时，明徵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那个...谢谢。”

　　她明白，谢青是为了自己得罪了整个裴府，甚至不惜损坏自己的额...闺誉？

　　“明师妹不必言谢，今日若不是我办事晚了些，你也不会遭此劫难，要怪就怪我。”

　　其实仔细想想，今天谢青被叫走显然是人故意为之，谢青本可以早些回来，可总是被他们以各种理由留下，这事不能追究到他的头上。

　　可谢青还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继续道：“今日事出突然，才不得已亲自下水救人，明师妹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如果...”也不知谢青想到什么，俊俏的脸蛋还红了红，“我会对明师妹负责的。”

　　明徵有些惊恐地忙摆手：“不、不用，我不在意这些，你别样。”她真的害怕了，还是未满十八的小弟弟呢，她可不能辣手摧花。

　　丢下一句“我真没事，你别有心理负担”，明徵快速闪进自己房间，背靠在门上心脏砰砰直跳。

　　回想着刚才门外谢青羞涩的模样，明徵猛地摇头将其甩出脑海。

　　一夜无梦，明徵拾掇好自己推开门，却发现门上靠着人直直往下倒。

　　好在谢青瞬间就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抬头道：“明师妹，你醒了。”

　　明徵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在门口守了一晚上吧？”

　　谢青没说话，只是道：“我先去洗把脸，楼下我订了桌子，小二会引你过去。”而后旋身回了自己屋子。

　　明徵看着关上的房门，心情复杂。知道这孩子实诚，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她明白谢青是怕晚上又出什么事，才一直守在门口。

　　瞧他那眼底的青灰，怕是一晚没睡好。

　　吃过早饭，二人动身返回，路上忽闻一阵哀嚎，明徵好奇地张望了下。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抱着幼小的孩子跪在地上痛哭，身后墙壁上张贴着官府的告示。

　　明徵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