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庶女一路升职》金柏媛

2、第 2 章

　　“够了！”慕怀远一声断喝。
　　慕卿霜趁机将脸埋进慕怀远肩头，呜咽声裹着恰到好处的颤音：“是，是女儿自己跳下去的……与，与二姐姐毫无关系……”她刻意露出半截脖颈，让身上的青紫痕迹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一旁看戏的安王此时负手踱近，“真是奇了，本王还以为三小姐身手水性皆是不错，难不成是看走了眼？”
　　青云见状急忙道，“殿下说笑，我家小姐自幼生长于相府，不会功夫，也不会水。”
　　安王但笑不语。
　　慕卿霜看着那人，想起自己在跳湖前看到的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对着慕怀远问道：“这……这位是……”
　　慕怀远并未想太多，右手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好孩子，先别说这些。”
　　转头对着仆从厉喝道：“还不快传医师！”话音未落已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去了。
　　待得诊脉时，老医师望着少女腕间新旧交错的伤痕，叹息道：“三小姐如今高热惊厥，是外伤感染所致，这臂上创口溃烂化脓，又遭冰湖寒气侵体……”
　　假寐中的慕卿霜只觉五内如焚，忽而置身熔炉忽而坠入冰窟。
　　没想到原主这具身体这么经不起折腾，如今倒是假戏真做了。
　　慕卿霜偷偷将舌尖咬破，混沌间仿佛听见青云哭喊：“小姐咳血了！”
　　而后便任由自己失去了意识。
　　“咳咳……”
　　慕卿霜感觉自己似乎睡了许久，迷迷糊糊间还听见慕怀远问，“不是说性命无碍吗？为何过了一天一夜还不醒？”
　　“三小姐身体本就气血两亏，此番邪寒入骨……"老医师颤巍巍的嗓音渐低，“如今已用汤药吊住心脉，待日落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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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卿霜彻底醒来时，喉间还凝着苦腥的药气，屋里只有青云伏在床栏上打盹。
　　“咳咳……”她刚试着起身，便惊醒了一旁的小丫鬟。
　　“小姐！”青云慌忙扶她起来，又捧来青瓷药碗，“这药温了许久，您快……”
　　话音未落，药汁已见了底，慕卿霜将空碗扣在矮几上。
　　“不是说好演戏么？”小丫鬟攥着素绢帕子，泪珠子扑簌簌砸在锦被上，“您……您怎么还真出了事……”
　　慕卿霜支肘倚着软枕，“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这么一胡闹，还真晕了过去，叫你担心了。”
　　她又道：“对了，我跳湖的时候，咱家来的那位客人是谁？”
　　青云回道：“好像是安王殿下，奴婢听见老爷是这么称呼的。”
　　安王？
　　慕卿霜陷入了回忆。
　　原书中被称为安王殿下的只有二皇子。
　　大豫王朝皇帝病弱，太后慕氏把持朝政，朝中重臣皆是慕家或攀附慕家之人。
　　慕卿霜的父亲，当朝丞相慕怀远，正是太后胞兄的嫡子。而此刻后宫主位上坐着的那位皇后娘娘，是慕怀远的亲妹妹。
　　皇帝膝下只有四子，分别是太子李原瑾、长子李原平、二皇子李原笙、三皇子李原呈。
　　太子是皇后所出，表面上看，其他几位皇子基本没戏。
　　直到皇帝的侄儿李谦辰也就是书中男主，暗中与安王李原笙联手，才在盘根错节的势力网中撕开裂缝，成功扳倒了慕家。
　　可谁又能想到，那对曾歃血为盟的堂兄弟，在慕家倒台后开始内斗夺位。
　　最终李原笙遭人背叛，输了这场棋局，男主将利刃插入他心口时，竟然比当初对付慕家还要狠绝三分。
　　青云见她出神，疑惑道：“怎么了小姐？”
　　慕卿霜眉头微皱，“昨日……他看出来了。”
　　青云道：“那，那怎么办？”
　　慕卿霜摇摇头，“无妨，他既然点到为止没有说破，日后想来也不会再借此生事。”
　　“如今府内情形如何？”
　　青云压低的嗓音里带着雀跃，“自从小姐昏迷，老爷便罚二小姐去跪了祠堂，还当众斥责夫人治家无方，听说茶盏都砸了三回。"她绞着帕子偷觑主子神色，“老爷还特意嘱咐，等您醒了要立刻……”
　　“不过是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戏码。”慕卿霜截断话头，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待我病愈，父亲便会慢慢忘了这件事，而嫡母她们定然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到了那时，我们的日子只怕是会比以前更难。”
　　青云一听被吓得不起，尾音打着颤，“那，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慕卿霜字字分明的道：“棋局已开，落子无悔。与其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不如掀了这方寸棋盘。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彻底摆脱她们，不要让自己这一辈子都被困在内宅大院。”
　　青云咽了咽发紧的喉咙，仰起脸时目光坚定，“嗯！我都听小姐的，日后小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好云儿。”慕卿霜轻抚她发间微颤的珠花，“眼下便有一件要紧的事，你且去禀告父亲，就说我已经醒了，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还有些疲惫，喝了药后又睡下了，不想被人打扰。”
　　“我出府一趟，很快就回。”
　　青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慕卿霜在的这个院子很偏，也没什么丫鬟仆从路过，正好方便她翻墙逃出去。
　　慕卿霜出了相府后在街上走着，边走边思索。
　　如果真的要入朝为官的话，势必要攀附权贵，可系统总任务又要求挽救岌岌可危的大豫王朝，那么慕家这条路定然行不通，毕竟大豫就是被慕家祸害到如此地步。
　　位高权重又不是慕家之人，除了书中男主便只有那几位皇子了。
　　男主首先排除，书中他心狠手辣、自私自利，除了青梅竹马的女主不会相信任何人。慕卿霜去他身边除了找死没有别的下场。
　　大皇子和三皇子又胸无大志。
　　那就只剩下安王李原笙。
　　书中李原笙与男主实力旗鼓相当，二人斗了许久，男主最终险胜。
　　而这一次，慕卿霜相信有她这个上帝视角做幕僚，李原笙定不会输。
　　打定主意后，慕卿霜便根据系统指引，很快就找到了李原笙现在在的地方——月绾楼。
　　京都洛安城最有名的画舫，这里进出的都是些华冠丽服、锦衣玉带的达官显贵。
　　慕卿霜站在楼外端详，这座三面临水的画舫雕梁画栋，隐约传来箜篌与洞箫的合鸣，二楼游廊间不时掠过锦袍玉带的剪影，腰间配饰随着步履摇曳。
　　她若这样直接走进去，定然会被人轰出来，于是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慕卿霜随手从路边摘了一片叶子，指尖抚过柳叶边缘细密的脉络，又特意挑了临水风口的位置，吹了一首《塞情长》，颤音裹着粼粼波光往画舫深处漫溯。
　　按照书中描写，这首曲子是李原笙的叔父生前最喜爱的一首，他们二人情谊深厚，若是李原笙听见了，必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两名着玄色圆领袍的侍从踏着水榭浮桥疾步而来，“这位姑娘，我家主人说，能奏《塞情长》，当以故人之礼相待。”
　　慕卿霜垂眸，从袖中掏出几根银针用帕子包好，“烦请二位将此信物交于你们殿下，再决定见与不见。”
　　不过片刻，那二人回去后又折返回来。
　　“三小姐，我家主人邀您上去喝杯茶。”
　　楼船最高处的雕花窗内，一截竹青色衣袖正拂过窗沿。
　　慕卿霜跟着侍从一路上楼，檀香混着脂粉气漫入鼻尖时，正瞧见屋里几个姑娘被遣了出去。
　　她刚一进门便见软榻上斜倚着的安王李原笙，广袖垂落榻沿，衣襟半敞处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膛。那人以手支颐，如墨般长发散落垂至腰间，眼尾微微上扬，衬得薄唇笑意愈发轻佻。
　　“《塞情长》的曲调……”李原笙指节轻叩怀中玉箫，“三小姐，昨日府中匆匆一见，竟不知你我还有今日的缘分，说说吧，你特地跑到青绾楼外吹这么一首曲子，是何用意？”
　　慕卿霜先是跪下来行了个礼，“臣女慕卿霜，拜见安王殿下。臣女今日前来，是想请安王殿下庇佑。”
　　李原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求我庇佑？三小姐昨日那一出戏唱的精妙绝伦，阖府上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竟还需求本王庇佑？”
　　慕卿霜记忆闪回书中片段——暴雨夜蜷缩在柴房的姐弟，被主母灌下毒药的生母，还有二姐慕卿妍凤冠霞帔嫁给太子时的十里红妆……
　　她道：“殿下只知昨日之事，却不知这么多年来我饱受凌辱，活的连下人都不如！殿下可知，多年前主母毒死我小娘又谎称她自尽而亡，而父亲竟连问都不问一句。昨日之事看似我占尽先机，实则对她们而言，不过是皮肉之痒。待过一段时日，主母定会将昨日之事变本加厉的讨回来！届时，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又当如何？”
　　“难道被碾入尘埃的蝼蚁，就活该……”她突然轻笑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这具身体的恨意竟似烈火般自心底弥漫，“我与慕家已是不共戴天，他们害死小娘又待我如牲畜时我就发誓，我要让他们慕家，血债血偿！”
　　李原笙闻言眉尾轻挑，漫不经心打量眼前人：一身粗麻襦裙还不如侍女身上的绸衣，颈间新旧交错的青紫鞭痕似藤蔓缠绕，只有那双眼眸亮得灼人。
　　他忽而嗤笑，放下手中的玉箫，用刀划开一旁案上上的蜜瓜，“求人总该有求人的资本，不知三小姐有什么筹码？”
　　慕卿霜直视着他，“回殿下，我没有筹码，我唯一的筹码便是我自己。”
　　李原笙轻笑，“哦？你是想求本王怜悯？纵使本王当真色令智昏——"寒光闪过，刀刃堪堪停在女子喉间，“你又当得起几斤几两？”
　　慕卿霜一个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若非心理素质强大，这会儿怕是已经瘫坐那儿了。
　　她暗暗心道：不愧是原著中和男主斗到最后的人，果真如书中描写，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扮猪吃虎。
　　血珠顺着刀锋滚落，慕卿霜硬着头皮迎着利刃昂首，“殿下误会了，臣女此番前来，并非是以色侍人，而是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李原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大业？辅佐？慕小姐真会开玩笑。”
　　慕卿霜做足了心理建设，字字分明的道：“难道殿下真的甘心眼睁睁看着大豫王朝落入慕家之手吗？”
　　匕首当啷坠地，李原笙瞬间敛了笑意，青色锦袍擦过她肩上伤口：“慕姑娘可知，方才这句话够你死上十回？”
　　慕卿霜喉间泛起铁锈味，但仍挺直脊梁：“臣女也只敢对殿下剖心。”
　　李原笙冷笑道：“怎么？你很了解我？”
　　慕卿霜直视着他的眼睛，袖中指尖掐入掌心，“算不上了解，但我知道，殿下是大豫为数不多忠勇之人。您自幼便熟稔边关寒甲之苦，数十年如一日披坚执锐，不就是为了大豫百姓安康？可如今的大豫在慕家的把控下日渐衰微，慕氏门生遍布六部，科举取士形同虚设，寒门举子十年苦读，抵不过膏粱子弟一纸荐书！每逢荒年，贪官污吏层层盘剥，赈灾粮十不存一！地方百姓苦不堪言，更有民者卖儿鬻女，易子而食，而宫中呢？金银铺地，夜夜笙歌。”
　　李原笙骤然逼近，“好个忠肝义胆！大豫并非没有忠勇之人，当年多少大臣劝谏父皇后宫不得干政，你可知他们落得什么下场？”
　　“臣女不敢比肩先贤，只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慕卿霜声线发颤却字字清晰：“殿下戍边数十载，当真忍心看将士血染的河山，沦为史书里的一纸荒唐言？”
　　顿时，一阵沉寂。
　　慕卿霜多少有些摸不准，这些词都是她按照书中描写背下来的，她刚穿越过来，哪儿有这么多感慨。
　　“慕姑娘倒是……颇有见地。”李原笙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