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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德凯』无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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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大家，我要是回不来了，地球，可就要交给你们了。”
00
龙门创守从噩梦中醒来。
今天是斯菲亚被消灭、明日见奏大失踪的第18天，不，过了零点，该算作第19天了。世界仍沉浸在大战残留的硝烟和生离死别的悲伤中，哪怕火星的支援已经抵达，哪怕特利迦和卡尔蜜拉已经返回地球。
那汇聚在众人心头的阴云始终不散。
没人会忘记是什么换来了如今的和平。
明日见奏大。
笑起来仿佛周身闪着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01
“我已经拜托其他奥特曼去寻找了，不过，母体斯菲亚扎沃尔斯爆炸引发的时空混乱波动究竟会把人带去哪里，这实在是无法预知。”
剑悟为此一直不眠不休，此时的精神也不大好，但在众人面前还是强撑着一副样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卡尔蜜拉真的很想提醒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过有些话她还是没说出口，想来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她也不愿意那么残忍了吧。
“那个时候……不只是纳斯加农，还有特拉菲扎的全力一击，他被卷入那样的爆炸中，真的还能幸存吗？”
唯千夏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问自己了，像是想要极力否定着什么，却又偏偏抓着这一丝希望不肯放手。
“不论如何，我们还不能放弃，那家伙可是德凯啊！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龙门眼眶微红，语气格外坚定。
02
明日见奏大还活着。
就在地球上。
伤痕累累地窝在废墟里，透过建筑残骸的缝隙，瞥见一抹天光，他缓缓伸出手去遮挡过于晃眼的阳光，却很快失了力气。
青年挣扎着坐起身，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是和朝影脸上一样的斑块，是被斯菲亚侵染的迹象。
他本以为斯菲亚已经被解决了。
但如今，新的母体已然诞生。
地球的新敌人是曾经守护他们的奥特曼。
未免太搞笑了。
“咳咳……。”
奏大找了个不见光的角度躺好，脑子里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罢了，他想了十几天都没能想明白。
可如果这么一直拖着，哪天他失控了，就会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要是离开……，或许就会出现下一个巴兹特星。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悲剧了。
突然，墙体之间传来敲击声，来人是卡尔蜜拉。她在缝隙间穿梭，艰难地挤入那么一小片还算是安全的区域，给躲在这的奏大送来了水和食物，又把人扶起来，褪去他的上衣，把染血的纱布换下。狰狞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黑红色结痂随之脱落，深可见骨的创口底部还泛着鲜艳的红。卡尔蜜拉皱眉，将白色药粉倒在伤口上，疼得奏大直吸气，但也没叫出一声来。
“十几天了，也没见它愈合过，以正常人类的修复机能也该有所好转才对，不过这么拖着，你大概也不会死就是了。”
她说完将纱布之类的收进药箱，把饭放在奏大面前。
只不过重伤未愈的人间体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把自己饿死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明日见。”
卡尔蜜拉陈述着事实，尽管语气算不上关心，但在奏大耳朵里这已经是她说出来的还算是好听的话了。
“他们还在找我吗？”
听到这话，卡尔蜜拉的不满瞬间被勾起，随即抱怨起来：“是啊，我都快瞒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直这么躲着，真中剑悟都快要忙疯了。”
“我知道我躲着没用。”奏大依然望天。
瞧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卡尔蜜拉就十分无奈，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怎么就让她先找到了这个笨蛋呢，还得帮他瞒着。
但凡是真中剑悟，事情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无奈，她就在这狭小空间里坐下，打算和脑子快要过载的奏大谈谈。
“你在害怕什么？”
03
卡尔蜜拉带着奏大返回纳斯第斯号时，众人喜出望外，可当他们看到奏大手臂上的斑块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龙门瞬间冲上去抓起他的手臂，仔细看几眼后才去看仍然虚弱着的奏大，开口时声音已然颤抖：“怎么回事？”
唯千夏看到这一幕时，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满眼担忧地看向奏大，“你还好吗？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伤了？”
海岬副队长和昴星队长也围了过来，虽然都惊讶于这斑块，但更多的是在庆幸。
无论如何，奏大都还活着。
“我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和大家在一起。”
奏大眼眶泛红，泪光隐隐闪烁，压着委屈和哭腔，脸上却是露出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灿烂笑容来。
“笨蛋！你在笑什么！”
龙门很是愤怒，这股怒火堵在他的胸口，蔓延到整个胸腔，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是啊！你在说什么呢！大家都惦记着你呢！”
唯千夏的眼泪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夺眶而出。
昴星转过身去，摘下眼镜，似是揩了一把眼泪，海岬五和则是微低着头，轻轻抽了下鼻子，然后看向昴星帝司，问道：“队长，怎么办？”
04
奏大并没有被监禁，而是被送去了医务室，并且接受全方位的身体检查。他的病房外也没有任何守卫，对他本人也没有采取任何的监禁措施。
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合理的。
至少在奏大看来。
剑悟和卡尔蜜拉在甲板上站着，二人之间的氛围格外凝重。
“你要怪我就怪吧。”
卡尔蜜拉率先打破沉默。
真中剑悟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向远方，目光缓缓上移，投入湛蓝的天空之中，又透过它，深入浩瀚无垠的宇宙。
一时间，卡尔蜜拉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以他的性子，大概是在想“如果他是明日见的话，会怎么做”之类的吧。
毕竟这家伙一直都想守护所有人的笑容来着。
现在还真是笑不出来啊。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单纯的笨蛋呢，这就是光吗？
“我了解过他的状况，没他自己想的那么糟，也不如你们想的那么乐观就是了。”
见他迟迟不语，卡尔蜜拉也只好自己挑起话题。
果不其然，剑悟的思绪被她拉回来了：“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斯菲亚母体的力量确实侵染了他，想要达到完全控制他并且吞噬他成为新的母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想要让他神志不清、力量暴走确实可以的。”
“力量暴走？”
“就是失控的意思。”
“那……解决办法呢？”
“在他暴走变身的时候，干掉他。”
不出所料，卡尔蜜拉的提议得到了剑悟的超级反对！
“不可能，我没法对他动手！而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我拒绝！”
“那就我来，不过我动手的话，结果显而易见，你自己选吧，真中剑悟。”
05
让奥特曼杀死奥特曼这种事，太荒唐了！更不要说奏大一直在拼了命地保护地球啊！
为什么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啊！
“等等，卡尔蜜拉，要是他身上的斯菲亚一直不发作呢？”剑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但马上就被否决了：“我帮他躲藏的那十几天里，就已经见他发作过四五次了，还都只是小打小闹的短暂失去神智而已，不然你以为他身上那么多伤是哪里来的，劝你不要这么想，也许明天，他就会真的暴走。”
06
奏大趴在窗户边望着废墟的方向。
如果他要失控的话，那就在失去神智之前跑到废墟里，远离城市和避难区。这样，他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伤害无辜。
清醒的日子还能过几天呢？
他看向自己的手。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无比丑陋的爪子，五指格外得长，指甲也似鹰钩一般。他猛地摇摇头再定睛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正常的模样。
这才松了口气。
敲门声响起，是龙门来看他。
“你身上还带着伤，还是好好躺着吧。”
龙门边说边把两人的午餐放在桌子上，示意他趁热吃。奏大推着点滴架走过去坐下，看着平日里喜欢的饭菜，竟是毫无食欲。
龙门见他没动筷子，抬眸，很是关切地问道：“不合你胃口吗？”
奏大沉默了会，不是不合胃口，只是他完全不想吃这些东西。
“没有，只是我没食欲。”
说完便坐在那，默默地看着龙门吃饭。
病房里格外安静。
咀嚼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二人沉默许久都没开口。
龙门盯着奏大身上的病号服，目光穿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与隐藏起来的层层纱布打了个照面。哪怕是依仗着奥特曼的力量，这伤也久久没能恢复。
说到底，那一战还是伤到了根本。
“我还记得你手臂受伤那次，很快就好了吧。”龙门问道。
“嗯，不过这次……没那么好运了。”
奏大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也清楚自己的伤大概是个什么样。这次恢复速度变慢，其中是否有被斯菲亚侵染的缘故还不得而知。
或许……只是因为他在最后一战里消耗太多，之后又没及时就医吧。
“剑悟先生……还有队长他们已经在想办法帮你解决斯菲亚侵染的问题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奏大，别那么灰心。”
闻言，奏大笑了。
以前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闪着光的，但现在，即便依然闪耀着光芒，却还是叫人看了就心疼。
何况那笑容里还多了一丝苦涩的意味。
“从能守护地球的存在变成威胁地球的存在，居然会这么简单……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龙门，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会是德凯，又为什么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我宁愿死在那场爆炸里都不愿意……”
不等奏大说完，龙门就挡住了他的嘴，两人的脸凑得格外近，以至于看得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他们看得到彼此通红的眼眶，也看得到彼此眼里的情绪。
龙门自然是不希望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所以他害怕奏大会一语成谶。
奏大是不解和不甘，还有强烈的自责。
“别担心，奏大，总能有办法解决，这一路这么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不会在最后一步出意外的！绝对不会的，相信我。”
07
奏大问过卡尔蜜拉这样一个问题。
“力量到底是什么？”
如果成为奥特曼，成为德凯，让他拥有了守护地球的力量，那为什么又让这力量成为了威胁世界的存在呢？
卡尔蜜拉觉得这真是个好问题，就像她当时问奏大在害怕什么一样。
在她眼里，光也好，暗也罢，不过是力量的一种存在形式，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心。过去她也做过伤害这颗星球的事，得益于真中剑悟，她才有了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守护和平的存在。
说实话，她并不在意，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只是贪恋真中剑悟身上的光所带来的温暖，只是想要追寻这道光罢了。
如果力量本不分善恶，重要的是心，那么心一旦迷茫了，力量也就会随之摇摆不定。
明日见奏大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那孩子虽然对很多事都不能理解，但始终相信着希望的存在，并且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
而如今，这份信念被动摇了根基。
大抵身为光，本身就要经历一次又一次坎坷吧，想想也是辛苦。
不过，不管真中剑悟选择什么样的办法，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也是来自明日见奏大的请求。
“如果真的发展成那样，就麻烦你了。”
“真是可笑，黑暗巨人居然会被光请求杀死自己什么的。”
真诚希望你能闯过这一关啊，德凯。
卡尔蜜拉由衷祝福着。
08
在剑悟的陪同下，奏大来到了废墟之中，站在他躲藏十几天的残骸前。凉风掠过，奏大紧了紧衣服。
昔日高楼大厦变成断壁残垣，大战毁掉的不只是建筑，还有人们心中对于生活的期盼，以及过往的美好回忆。
有些事情，伴随事物的消失、时间的消磨会渐渐淡出人们的脑海，直至再也没人记得。
但现在奏大只是庆幸。
如果最后没把战场转移到外太空，以大爆炸的规模来看，被毁的……就不只是那么些建筑了。但不管怎么说，危险已经解除，生活也会逐步回归正轨。
他看向避难区，一排排蓝色帐篷里偶尔传出一阵阵笑声，孩子们成群结伴的跑跳玩闹。
剑悟伸手撑着奏大的嘴角向上扬去，“笑一笑吧，奏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嗯。”
忽然，一颗篮球滚到奏大脚边，不远处几个男孩挥手跑来，看样子是来捡球的。他蹲下去捡起球递给那几个孩子，衣领也随之敞开几分，露出里面透着点点血迹的纱布来。
“哥哥你是受伤了吗？”其中一个小男孩问。
“嗯，不过并不严重。”
“那这个给你，妈妈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就不难过了。”
另一个小男孩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水果硬糖塞进奏大手里。
注视着孩子们远去的身影，奏大竟有些感慨。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不像成年人，总是要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呐，剑悟先生。”
“嗯，怎么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剑悟给不出答案来。
即便他作为特利迦战斗了这么久，他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
“也许……我也会和你一样吧，但是奏大，大家都还没放弃，你也还不能放弃啊，你看啊，我们已经解决了母体斯菲亚，那就也一定有办法的，卡尔蜜拉也告诉我你的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笑一笑吧，奏大，还没那么糟。”
“也许吧。”
恍然间，他心底似是释然了几分，看着天上的太阳，脸上竟也真的有了几分笑意，只是还不等他情绪再好一些，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奏大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好在他抓住手边的点滴架，剑悟及时扶住了他。
“还好吗？”
剑悟话音未落，目光所及便是奏大那双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明亮的黑色瞳仁里隐约可见斯菲亚斑纹。
只是一瞬，奏大便恢复如常，晕倒在剑悟怀里。
09
纳斯加农和TR大型冲击炮轰炸母体斯菲亚扎沃尔斯的瞬间，正准备发射光线的德凯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到母体斯菲亚的面前，以为这样做就能逃过一劫的斯菲亚却被特利迦从正后方击中。
于是那一场爆炸里，德凯和母体斯菲亚扎沃尔斯一起消失了。
那之后，负责开炮的龙门就一直做噩梦。
实在睡不着的龙门来到了奏大病房。
听说他在被剑悟从废墟带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心电监测仪上显示的数值和血氧都再正常不过，可不论是谁来叫他，奏大都毫无反应。
听卡尔蜜拉说，他身上的伤始终没有愈合。
也是……，接连战斗早就让他疲惫不堪，最终一战更是被纳斯加农和TR冲击炮击中，之后更是拖着这样的身体躲藏十几天。
龙门拉起奏大的手臂，挽起袖子，解开绷带，露出那一片斯菲亚斑纹来。
和他刚回来时对比，面积扩大了。
最近这些日子里，龙门时常会想如果那时他没开炮的话，也许会错过消灭斯菲亚的最佳时机，但是奏大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不，他们都不能拿全人类的未来做赌注。
那是当时最后的反击手段，若是不成功，那现在地球已经被斯菲亚吞噬。
但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定要牺牲掉他呢？
他只是个单纯又善良的笨蛋！
斯菲亚太狡猾了，直到最后一刻都能拉一个人做垫背！
龙门想起他昨天去见朝影时他说的话。
“人生就是充满了痛苦与悔恨的，我也好，你们也好，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已经为我做过的一切付出了代价，同样，你们也是。”
如果真如卡尔蜜拉所说，奏大总有一天会失控，会威胁到人类。
那时，他就要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战友。
这种事……太残忍了吧。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啊！！
“龙……门……。”
昏迷中的奏大醒来，看到蹲在床边的龙门，满是迷茫和混沌的眼里出现一丝光亮。
“你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见他醒来，龙门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紧绷着的脸也松了几分。
奏大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龙门坐下来陪他说说话。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斯菲亚，没有德凯，我只是个普通人，经营着我家的煎饼店，结婚，生子，慢慢老去，直到死亡。如果不是阿加慕斯把斯菲亚带到我们这个时代，那原本就应该是我的人生吧。怎么说呢，好羡慕啊，不用担负着保护地球的责任，自由自在地活着。”
奏大的话语里满是疲惫，眼里刚刚出现的光亮也暗淡下去，像是被抽干了生机和活力。他转头看向窗外，深邃夜空中唯有明月高悬。
龙门抓紧了他的手，“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是现在，那样的未来也是可以有的。”
“嗯……我想也许不会了。”奏大的语气突然变冷，他拽下氧气罩，缓缓坐起身，看向龙门，“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二人对视了一秒，龙门也从奏大的眼瞳里看见了斯菲亚斑纹，随之而来的就是后背撞击墙壁的疼痛和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奏大的速度超出常人，手背上的针已经被扯掉，血汩汩地流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龙门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是徒劳的抓着他的手臂，使劲挣脱。奏大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仿佛他真的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一般。
“奏……奏……奏大……”
奏大什么都听不见，在他眼里，他此时掐住的不过是只变小了的怪兽，是会威胁、伤害人类的存在。
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
恍惚间，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又变成怪兽的样子，而那只手正掐着他的伙伴。
咻地一下，他就放开了。
龙门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
奏大向后退了几步。
刚刚发生什么了？他不记得了？斯菲亚又在干扰他的神智了？他这是在哪？龙门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为什么他会掐着龙门的脖子？
为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上面好像沾着温热的血。
是龙门的？还是谁的？他还伤害别人了吗？
缓过一口气的龙门站起来，试着靠近奏大，后者猛地后退一大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示意他别过来。
奏大看到自己全是血的手背，瞳孔剧烈收缩。
龙门指指掉落在地的针，说道：“你把点滴挣脱了，所以手上有血，擦一擦止住就好了，奏大。”
话音一落，他就准备上前，可奏大又后退一步，腿撞到床头柜，刚好碰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别过来，龙门，别过来。”
奏大的眼里满是惊慌和无助。
10
“锁着门谁也不见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哦，笨蛋小子。”
卡尔蜜拉站在奏大病房门口说着，她知道屋里那个傻瓜听得见。
前天凌晨的事大家也都听龙门说了，尽管之前有心理准备，但真出事的那一刻，说不害怕都是假的。被自己队友活活掐死什么的，想想都会后怕吧，更何况这还不是奏大的本意。
“你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了，藏起来也没用，以纳斯第斯号的强度，你想逃出去简单得很啊。”
屋里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卡尔蜜拉抱臂而立，无奈又气愤。怎么就是说不通呢，真是一根筋。
“真中剑悟那个科学家朋友回来了，他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也分析了斯菲亚对你的影响，估算出来的时间是一个月，而且他也在解析斯菲亚侵染人体的途径，你要是不信我，总能信他吧。明明他们都没放弃，你怎么就放弃自己了。”
良久，屋里传出声音。
“我没放弃啊，也不想放弃，但我要怎么做啊，我差点就掐死龙门啊！”
“这还只是早期症状，也许你之后还会被斯菲亚吞噬掉记忆。”卡尔蜜拉停顿一秒，继续说道：“忘记了的话，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明日见君。”
11
“斯菲亚侵染部位是在左小臂，但实际影响的是他的大脑功能，根据已有体检报告和发病症状，可以确认斯菲亚影响大脑神经元的正常功能，起初是胡言乱语，然后是幻觉、幻听，期间伴随长时间昏迷，最后，斯菲亚会侵蚀大脑的记忆功能区，导致失忆。失忆有可能是暂时的，也有可能会是永久的。斯菲亚可以同化他的记忆为自己所用，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人的认知功能，但奏大本身体内存在着光，这让他具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功能，自我修复和斯菲亚侵染相互抗衡，当内在修复无法彻底祛除斯菲亚时，光就会暴走，也就是卡尔蜜拉所说的失控。”
彰人简单汇报一下情况，其中省略了许多难以理解的复杂名词和专业知识。
“那解决办法呢？”唯千夏提问。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更关心这一点。
“当他自身无法与斯菲亚抗衡时，借用外来的光，祛除斯菲亚。”话音未落，彰人就看向了剑悟。“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剑悟了。”
“那奏大呢？”唯千夏再次提问。
“保守估计，以特利迦复合型光线的输出能量，还有奏大变身德凯后的承受能力，存活几率不超过50%。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来计算的话，几率不超过30%。”
会议结束后，彰人注意到剑悟一个人去了甲板的方向，于是跟了上去。
“你打算怎么做，剑悟。”
“我也不知道啊，彰人，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交给卡尔蜜拉的话，奏大必死无疑。”
12
龙门和唯千夏站在奏大病房门口，将这些都说给他听，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回应。
其实他是想开门的。
哪怕只有30%，都是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他害怕的是伤害伙伴的自己。
龙门窒息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冰凉的门把手突然如岩浆般炽热，以至于他刚握上就下意识弹开。
原本他以为拯救阿加慕斯是最大的难题，现在来看，那都不算什么了吧。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更不想成为威胁地球的存在。
13
“所有人都在为了拯救你而努力，你又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卡尔蜜拉感叹着，决定去找昴星帝司和海岬五和谈谈。
“监禁明日见队员？？？！！！”
二人都没想到卡尔蜜拉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但是你们不关他，他只会把自己关起来，再这么拖下去，他的身体只会更差，存活几率也会下降，倒不如直接关着他，绑着他，这样一来，也许他觉得自己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还能安心些。”
“但是，他是德凯，是保护了地球的奥特曼，我们不能……”
“好了，海岬副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让你们犹豫的时候了。”卡尔蜜拉打断了海岬的话。“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倔啊，那小子也是，你们也是。”
得知奏大要被监禁的消息后，龙门和唯千夏第一时间跑到二位队长面前，想要问个为什么，但是在见到他们十分为难的表情时，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转移到监禁室后，奏大反而安心许多。虽然活动受限，但至少这里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跑出去的了，每天给他送饭、换药的事也都是机械操作。
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伤害别人的奏大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或许，也是安眠药的作用吧。
彰人通过终端传回的数据分析奏大的身体状况，转移到监禁室一周后，各项指标都趋于平稳，伤口也在加速愈合。
“按照这样维持的话，失控的时间还能继续向后推，存活几率也能提高到70%左右。”
“太好了，彰人！太好了！”剑悟激动地一下抱住他。
“放开啊，吵死了！”
14
隔着防爆玻璃，奏大和昴星等人见了一面。看着奏大的气色比前些天好上不少，众人心中紧绷着的弦一松。唯千夏垂头抹泪，海岬搂着她的肩安慰着。
“我现在挺好的，不用那么担心。”
奏大露出闪亮亮的笑容来，希望以此能让他珍视的伙伴们打起精神。
“委屈你了，奏大。”
昴星帝司眼眶含泪，面上还是回以笑容，他实在是不想让奏大再分心惦记他们。
他已经很辛苦了。
龙门站在一旁沉默许久，酝酿着话语，可真站到奏大面前去，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全都堵在喉咙里，生生憋出眼泪来。
“脖子还会疼吗？”最后还是奏大先开的口。
“已经没事了。”龙门拽开衣领给他看。
“对不起，龙门，那天……”
“我不怪你。”龙门抢先一步说道，“奏大，我不怪你。”
“是啊，你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救你的。”海岬的眼神里尽是坚定。
“嗯，相信我们吧，奏大。”止住眼泪的唯千夏努力露出笑容给他看。
直到大家走远，奏大才松开一直抠着大腿的手。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迷失在幻觉里，就有可能会发起攻击。
“杀死他们！杀死这些怪兽！也杀死你自己！”
莫名其妙的声音再度响起。
奏大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扣住耳朵。
身体上的伤可以靠药物治疗而痊愈，精神上的折磨却无法抵挡。除了刚到监禁室的那天晚上，他就再也没能依靠安眠药睡一个好觉。
彰人终究是没告诉他们，镇定剂已经没办法让奏大安稳下来，而所谓的存活率上升……也不过是预期罢了。身体调养得再好，精神无法恢复的话，斯菲亚带给奏大的依然是致命打击。
如果脑部损伤真的不可逆的话……。
彰人双手掩面。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为什么非得是他呢？！
15
卡尔蜜拉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监禁室的监控，看着笨蛋人间体蜷缩在被子里对抗幻觉和幻听，看着他在床上不断挣扎，特制手铐和床边栏杆不停碰撞，看着他像具尸体一样躺在那一动不动。
她有些庆幸这监控没有声音。
要不她还会听见喊叫声和啜泣声。
咖啡杯被放在洁净的金属桌面上，一声叹息响起。
“到底还是被折磨得没了人样。”
监控室大门被推开后，剑悟走进来在卡尔蜜拉身边坐下。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嗯，好在力量没暴走，手铐也还困得住他。”
剑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卡尔蜜拉觉得他有话要说，但是还没开口，剑悟就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了？”
“没什么，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吧，卡尔蜜拉。”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
“彰人说，就算我们救回奏大，也不知道脑部损伤能恢复成什么样。”
“所以你在担心，担心救不回来？”
“我害怕，卡尔蜜拉，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怕什么？”
“我怕我都保护了那么多人，却保护不了他。”
“我们明明都是奥特曼啊。”
听他说完，卡尔蜜拉笑了笑，像安慰小孩一样哄着剑悟。
“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已经尽力了，剑悟，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16
奏大的梦里，他杀了很多人。
斯菲亚包围地球期间保护人类的德凯奥特曼变成了威胁人类的存在，避难区的民众四下逃散，胜利狮鹫和纳斯第斯号的攻击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倒是他发射的光线将他们击落，然后摧毁一栋又一栋建筑。
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
原本能够威胁他的特拉菲扎也被毁坏。
城市上空阴云密布，犹如世界末日降临。
双重剑刺穿了特利迦，光线穿透了卡尔蜜拉。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他从梦中惊醒。
汗水透过纱布沾湿衣衫，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奏大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凌晨一点四十五。
才刚睡着半个小时。
“摧毁，破坏，践踏，爆炸。”
他又幻听了。
难以形容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重复这四个词语，视线也越发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脑袋里像是有人在打鼓一般疼着，尖锐的耳鸣更是要刺穿他的鼓膜。
他只能用头去撞墙来换取片刻的清醒。
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
没多一会墙上就又多了一个红印，奏大额头上刚好一点的伤口又一次破裂，血混着汗流下，在他视线里染了一片红。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玫瑰花海。
凌晨四点半。
奏大突然想要去看日出。
他破坏了特制手铐和门锁，打倒守卫也不顾及那刺耳的警报声，向甲板跑去。
这个时间去看日出是可以的吧。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他飞快地跑着，以至于守卫们根本追不上他，只能通过监控来判断他要去哪，好围追堵截。但是当他们知道奏大在甲板上时，昴星队长让守卫们撤离。
如果奏大在那里变身的话，哪怕只是等身大小，那些守卫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必须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奏大确实只是在甲板上看日出而已。
太阳慢吞吞地从地平线下爬起来的那一刻，他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仿佛找到了巨大宝藏一般，开心地手舞足蹈。
但他身后不远处，就是昴星和剑悟等人。
卡尔蜜拉不知所踪。
原本他们隐藏得很好，可奏大就是知道他们躲在门后，被他招呼的那一刻，众人脸色凝重几分，只好走出门去，在他面前站成一排。
“大家都来看日出吗？”
奏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那双眼睛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他现在并不清醒。
清晨的风钻入病号服里，遮挡住奏大那比过去纤细许多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将残忍的真相掩盖。
但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风散了，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再也蓬不起来。
一如所有人都意识到现在就是失控的那一刻。
龙门清楚卡牌盒和闪光剑在哪，这是之前奏大托他保管的，没有这两样东西，他应该没法完成变身的！
凡事都有万一。
蓝金色光粒子从奏大脚下盘旋升腾。
他从甲板边缘一跃而下。
他的声音随即在天际响起。
“摧毁，破坏，践踏，爆炸。”
17
明日见奏大只知道自己被温暖的光包围了，他愿意永远睡去，再也不醒来。
“睡吧，睡吧，在梦境中，寻找永恒的安宁。”
不知是谁在低语。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18
蓝银色的巨人站在废墟之上。
胸口中央的灯闪着诡异的绿色。
剑悟哪怕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现在也不得不变身成特利迦。
战斗随之打响。
斯菲亚主导下的德凯频频攻击特利迦的腿部，光线也是接二连三地往出丢，不论是双重剑还是德凯盾剑，通通噼里啪啦地往特利迦身上砸，不给他任何动手的机会，由此，剑悟也是连连后退。
纳斯第斯号那边不能随意开火，只能靠胜利狮鹫去吸引火力，好让特利迦有喘息的机会。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胜利狮鹫连靠近都没能做到就被一发光线击毁，龙门和唯千夏在地面尝试着吸引，但一想到自己对准的德凯是奏大，就完全没法扣动扳机。
TPU已经在疏散避难区的人，混乱人群中还能听到有人在说“为什么德凯会变成这样”之类的话。
卡尔蜜拉在高处俯视这一切。
“你们崇敬的奥特曼本尊也很想知道呢，不过以他的脑子，大概是想不了这些问题了。剑悟，你要是继续犹豫的话，交战区可就不只是这片废墟了哦！”
剑悟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大楼楼顶边、把玩着光鞭的她，尽管卡尔蜜拉是笑着的，可警告的意味一点都没少。
卡尔蜜拉不只是不介意做恶人而已。
她还不希望剑悟把自己也搭进去。
光之间的战斗素来是难解难分的。
特利迦连连后退，而技能连发的德凯似乎没有任何消耗，按照彰人的估算，就算奏大的身体完全恢复，也不该是这种强度才对！
计算失误？
不，只是斯菲亚对德凯的增强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罢了。
难道要用纳斯加农吗？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德凯开炮。
彰人坐在光屏前，大脑极速运转。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把奏大唤醒就好了，要是能唤醒他……是啊，要是能唤醒他！
他腾地一下就站起来跑出去，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特利迦切换空中型，迅速拉开距离的同时切换闪耀形态，放出一记闪耀哉佩利敖光线，而德凯则是放出达伊缪德光线。
两发光线对冲，火花四溅，不分伯仲。
二人对冲时，龙门和唯千夏接到了回舰命令。
一开始二人的对冲还能有来有回，但时间一长，差距随之出现。之前乱放光线对德凯还是有一定的消耗，现在明显要支撑不住。特利迦没有选择加大输出，而是开始收力。
他这一收力，却给了德凯机会，达伊缪德光线瞬间加大输出，没给特利迦反抗的时间，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剑悟中了一发光线，又从高空摔下，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德凯就在他腰上踹了重重一脚，然后骑在他身上，拳头像雨点似的落下。
卡尔蜜拉扶额。
“再这么下去，被消耗的可只有你啊，特利迦。”
“我知道啊！”
剑悟承受着攻击还有空回嘴。
特利迦切换形态，强力型一个翻身就把德凯甩出去，两人直接开启肉搏模式。
两位奥特曼打得正欢，彰人那边也忙得起飞。
他在分析德凯体内奏大的脑波，并和特利迦体内的剑悟的脑波波形进行对比。不过现在二人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收集脑波的仪器，他也只能用监禁期间奏大等身变身时收集到的波形数据了。
希望能够证实他的猜想。
匹配结果：95%。
彰人松了口气。
既然变身时他们的脑波波形高度相似，那也就证实了剑悟所说的奥特曼之间的心电感应，这样的话，就能利用这一点。
“剑悟，听得见吗？”
19
指挥室里，彰人给龙门和唯千夏连上脑波监测仪，哈乃次郎进行调节测试。昴星队长看着坐在那，脑袋上连着各种线的两位队员，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虽然我也不能百分百确保成功，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做，但现在只能试试了，你们两个只管闭上眼睛尝试呼唤奏大，剩下的交给我和剑悟。”
连接好仪器后，彰人进行最后的调试，而剑悟那边已经要招架不住德凯的猛烈攻击。
“好，开始！”
伴随着彰人的命令，龙门和唯千夏同时闭上眼睛并在心底默念奏大的名字，而特利迦那边也停下来，冲着德凯做出一个休战的动作。斯菲亚控制下的德凯自然不解，依然打算继续攻击，但挡在他面前的是卡尔蜜拉的鞭子。
黑暗巨人信步走到他面前，鞭子在身侧一甩，“我可不是特利迦那个好脾气的。”
“脑波发信器以最大功率输出。”哈乃次郎报告道。
彰人关注着脑波波形的变化，同时也关注着剑悟的动作。接收普通人脑波并转化成与奥特曼同频这种事，剑悟也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没别的办法能唤醒他吗？”这是剑悟刚知道这个计划时的第一想法。
“我也只是能试试，虽然听起来很扯，但也没别的能做的了！再说，人类能变成奥特曼这种事本来就很扯吧！”
接收脑波，转化，传递给德凯，剑悟听到了龙门和唯千夏对奏大的呼唤，而他自己也逐渐沉浸其中。
卡尔蜜拉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到德凯，万一下手重了还会被真中剑悟念叨，所以只是用鞭子阻碍他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凯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迟钝。
看样子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20
龙门和唯千夏在剑悟引导下进入到一个格外明亮的世界里，之后剑悟就离开了。
“看来这里就是奏大的梦境了。”龙门四下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那奏大呢？他会在哪？”
唯千夏的眼睛刚刚适应这里的光线强度，也和龙门一样到处看着。
“先找找看吧。”
还不等两人向前走呢，周遭场景开始变换，从奏大记忆最深处的原点开始，不断上演，只不过所有的一切他们都是在奏大的视角看到的。这期间属于奏大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压抑在心底的情感，都在他们面前暴露了个彻底。
前面的播放速度很快，等到斯菲亚第一次袭击地球时开始变慢，二人像是以奏大的视角将三人相识相知的过程重新经历了一遍。
虽然有很多时候都是奏大在活跃气氛在犯傻，但那些日子真是让人怀念啊。
“龙门说奏大1000%不是德凯时，他是真的生气了。”唯千夏笑着说，悄悄抹了把眼泪。
“那会我就已经察觉了，那个笨蛋还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呢。”龙门的眼眶也不禁泛红。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哭了，自从奏大出事后，大家总是过得不开心，看到多好笑的事都笑不出来了。
“被斯菲亚侵染的话，会像阿加慕斯那样失控吗？”身受重伤的奏大靠着石块坐着，强打起精神问卡尔蜜拉。
“也许吧。”卡尔蜜拉耸肩，似是无奈。
“那我……”
“也许会成为威胁地球的存在，这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
“呐……卡尔蜜拉，你能不能先不告诉大家，你找到我了？”
卡尔蜜拉沉思一会后，点头道：“行。”
看到这一幕的龙门神色痛苦。
唯千夏别过了头。
记忆仍在流动。
从一开始的胡言乱语，到后来出现幻觉和幻听，会把身边人看成怪兽，会把自己看成怪兽，会听见有人催促他去破坏，会听见有怪兽在他耳边吼叫，只要睡着就会噩梦缠身，整夜整夜醒着，甚至因为受不了频频出现的幻觉而拿头撞墙，撞到额头血肉模糊。
那时他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偶尔动的狠了，伤口还会出血。
监禁的那些日子，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龙门不愿再看，唯千夏也不愿再看。
记忆停止在清晨的天空，然后开始倒放，就像老电影一样，每一帧画面的颜色缓缓褪去，变得模糊，最后破碎。
斯菲亚开始吞噬奏大的记忆了。
可是他在哪呢？
周遭场景再次变换，二人背后是奏大不断破碎的记忆，前方则是一条漆黑长路，路的尽头隐隐有光。
“跑起来，桐野！”
“可是！”
“跑起来！”
21
路的尽头仍是那格外明亮的世界。
穿着病号服的奏大蜷缩着，安然地睡着。
他好像已经睡了很久很久，而且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龙门和唯千夏来到他身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22
我是明日见奏大，是精英胜利队队员，是德凯。
我是明日见奏大。
我……是谁？
奏大……又是谁？
23
特利迦和卡尔蜜拉注意到许久未动的德凯突然全身一颤，胸前的计时器也是蓝绿双色交替闪烁，斯菲亚斑纹隐隐有了褪去的迹象。
众人觉得计划可行，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只有剑悟觉得不对。
似乎有什么阻断了他与奏大之间的感应。
24
奏大睁眼看见的便是一男一女，两人看着他又是哭又是笑的，搞的他一头雾水，嘴里还一直喊着奏大奏大。
那是谁？他现在又在哪？
他自己又是谁？
原本满脸喜悦的二人在听到他问他们是谁时，笑容定格在脸上，变成一张面具慢慢破碎脱落，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他们不是没想到奏大会记忆缺失，但是真的要面对这个现实时还是不愿相信。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龙门问。
他总要知道奏大究竟失忆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近几年的话那还好说，万一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奏大呆呆地回答着。
“你是德凯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吗？”
唯千夏凑上前来，眉皱得格外深，根本不愿意相信他把什么都忘了。
“德凯……？是谁？德凯……。”
还不等龙门和唯千夏再问什么，这个梦境就破碎了，二人的意识随之回归现实，在指挥室里醒来。
与此同时，德凯动了。
昴星和海岬一直守在龙门和唯千夏身边，所以二人醒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两位队长，比起他们对两位队员的关心，他们脑子里都是奏大失忆的事情。
“我们确实唤醒了他，但是……他不记得我们了，也不记得他自己是谁了。”
龙门和唯千夏的说法一致，彰人的表情越发严肃。
失去记忆意味着斯菲亚侵染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剑悟，你都听见了吧？”彰人沉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程度。
德凯体内的奏大看向外面，尽管他想不起对面的两个人究竟是谁，但就和刚才那一男一女一样，让他觉得亲切、怀念，甚至还有些愧疚。
为什么呢？
他一定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吧。
他会被怨恨吧。
不重要了。
他还有件事没做。
奏大低头看向手里已经展开的德凯盾剑。
是的，还有一件事没做。
“如果有一天，守护地球的存在成为了威胁，那要怎么办？”
“很简单啊，让其他守护地球的存在消灭他就可以了。”
是，这就是他最后要做的事了吧。
卡尔蜜拉默默退出战场。
德凯和特利迦同时举起武器。
德凯盾剑高高飞起，垂直插在废墟中。
闪耀利刃刺穿了德凯的左肩。
“闪耀……哉佩利敖！”
蓝银色巨人被金色光线吞噬，化作无数蓝金色光点消散在天际。
特利迦久久未动。
剑悟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冲着德凯消失的方向缓缓鞠躬。
奏大，如果这是你真切想要的，那这也是我能最大程度为你做的了。
“斯菲亚反应……已消失。”
25
医务室。
心电监测仪稳定工作着，床上的青年脸色苍白，氧气罩上雾气频闪。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想要给那青年送去一丝温暖。轻风跃进窗子，卷起他已经见长的刘海。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仿佛在催促他快些醒来。
但他仍然沉沉地睡着。
直到阳光偏移，轻风散去，他才终于睁开了眼。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