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再见军叔 ...
-
见到军叔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呆住了。军叔竟然身着白睡衣坐在床上,脸也胖了,胡子也扎扎乎乎的,感觉威风凛凛的,特帅。见了我,两眼放着光彩,“小磊,你伤好了?”
“嗯。”我笑着扑在军叔怀里,抬起眼睛望着他,眼里满是泪水,“叔,你什么时候回家?”
“医生说随时都可以出院,在家静养些日子就好了。”叔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小磊,病房里人太多,咱不哭啊。这些天你爸来看过我几回,说了你的伤没事,我才放心。要不啊,我的罪过可大了,呵呵。”
马帅见我跟军叔这样亲热,也很感动,他伸手拉起我,“磊子,你叔伤还没好利落呢,咱不折腾他了啊。”
“这位是?”军叔疑惑地把目光落在马帅身上。
“我马老师。听说我受伤了,过来看我。”我擦了一下泪湿的眼睛,向军叔介绍道。
“马老师,小磊劳你费心了。”
“哪里啊,怎么说我们也是三年的好哥们,磊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能照顾他是我的福分,谁让我喜欢他呢。”马帅的话吓我一跳,赶紧拿手捅了他一下,这愣头青,怎么什么话也敢跟人说啊?
军叔呵呵笑起来,倒没往心里去,“咱小磊就是个宝,人见人爱。”
这时我妈走进来,陪着笑脸说,“仁军啊,刚才我跟你哥听医生说了,你今天就能出院,真的没事吗?”
“嫂子,我早知道了,就等你们呢。”军叔欠了欠身,也站了起来,“你看,我没事。”
“那就好,前几天要陪磊磊,所以我就没来看你,别怪嫂子啊。你哥在那边等我回话呢,既然可以出院,我这就给你办手续去,咱下午一起回家。”我妈说完,又安慰了我两句,说是都见到军叔了,就别太伤心了,让我帮军叔好好收拾一下,下午好回家。
“妈,您放心吧,这里有我呢。”说真的,从刚才见到军叔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是幸福的暖洋洋的,尽管,窗外的小雨从昨晚起好像就没停。
我妈走了,我情不自禁又偎在军叔怀里,“叔,怎么收拾啊?你不用动,只管下令就行了。”
“这哪成啊?”说着军叔慢慢弯下腰,我懂他的意思,帮忙将柜子下那个蓝色的行李箱提出来放到床上。
马帅也过来帮忙。军叔脱了睡衣,换了一身橄榄绿的休闲装。在他套上衣的时候,看他小心翼翼吃力的样子,我急忙赶过去,从后面轻轻帮他往下拉衣角,肩胛处还贴着一块纱布,跟我脸上一样,听说已经拆了线,只是缚上药棉以防伤口感染。“叔,疼不疼?”我在他背后小声问。
“没事,只是怕再弄伤了,所以不敢使劲,过几天全愈了就好了。”穿好衣服,军叔回过身,望着我的脸,心疼地抚摸着,“你呢,可得注意了,千万别留下疤。”
“这些天都把我当国宝大熊猫待了,想出事都难。”我笑嘻嘻地说。
“酸不酸啊,还大熊猫呢,大熊猫要是长你这样,非得吓死它爹妈了。”马帅见我们俩把他干晾在一边,没好气地损我道。
“吓死咋啦,也比被你咒死强。”我恶语相向。
军叔嘿嘿笑着,看我俩拌嘴,也不劝,将窗台上的洗漱用品装进行李箱里。觉得实在没落下东西了,这才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的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等爸妈来时,我们已经收拾好等在医院的楼道口了,马帅拎着行李箱,我扶着军叔的胳膊,望着不多的几个病人家属从身边走过,个个脸上都像霜打似的,我知道,他们的亲人此时肯定正躺在病床上忍受折磨,心里难免也有些痛,前几天军叔定然也是那样躺在床上,孤零零的,听着病房外的繁杂的脚步声,希望我能来看他。“叔。”
“嗯?”
“这几天你想我没?”我声音很轻,但马帅好像还是在旁边听见了,他愣了一下,用那双忧郁的眼睛望我好一阵,然后,借故上卫生间去了。
“你马老师怎么啦?今天好像不高兴。”军叔扭脸望着马帅彪悍的背影,纳罕道。
我不屑地说,“他就那样,好像上辈子我欠他的,老跟我过不去。”
“呵呵,是吗?”军叔笑眯眯地盯着我的眼睛,“对他好点,他是真心疼你。”
在医院旁边的饭馆吃了饭,我爸叫了辆小面的,马帅先将我爸妈迎进车里,见我扶着军叔坐在最后一排去了,自己也就不声不响坐在了副驾座上,并且叮嘱司机路上开慢点稳点,车上有两个病号,尽量少颠簸。“你放心,就这雨天,开不快的。”司机也是一副好心肠,一路上确实将车开得很平稳。
因为军叔后背不能往后靠在座垫上,我突发奇想让他坐在我大腿上,军叔坚决不同意,我爸也说我是胡闹,说就我的小身子骨还不得让叔的大屁股辗碎了啊,要坐也得坐在他的腿上。
马帅一声没吭。最后,好在车子里空间大,军叔就侧身靠在座位上,这样受伤的左肩膀就没事了。我呢,被我爸强行跟他换了个座位,挨着我妈坐着,他自己坐在军叔背后,两个大块头男人就把整个后座充严实了。
大人们一路有一打没一打闲聊着,我就偎在我妈怀里,心里却一直想着军叔,甜甜地睡着了。
等我苏醒过来,小面的已经停在军叔的学校门口,车厢里有一种湿漉漉的青草的味道。我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雨滴像透明的蚯蚓在窗玻璃上爬行,车门开着,军叔不在车里。
“叔。”我脑子里倏地一片空白,心里一颤,军叔呢?“妈,叔哪去了?”
“你叔去学校了,儿子,刚睡醒冷不冷?”我妈说着伸手握紧我的手。
“我去找他。”挣开妈的手,刚要跳出车门,我爸就是一嗓子熊吼,“你马老师送去了,说是去取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我吓得怔愣在半空,“叔真的会去我们家?”
我妈拉我重新坐下,“傻儿子,你叔伤还没好,他一个人怎么能照顾自己?所以跟他说好了,等在家把伤养好了再回学校。你看,他俩不是出来了吗?”
烟雨蒙蒙中,马帅肩上背着旅行包,一手打着伞,一手扶着军叔的腰,两个人有说有笑朝我们走过来。操场上空荡荡的,那两个篮球架寂静地相互凝视,远山,唯剩了一片氤氲的唏嘘。
待军叔弯腰钻进车里,马帅这才收了伞,将旅行包挨着军叔的行李箱放好,重又坐在副驾座上,同时回头对军叔笑道,“军哥,坐好没?”
军叔也笑盈盈地向他挥挥手,“好了,走吧。”
车子重又像一只甲虫爬行在雨里,朝着小镇的方向驶去。
雨中的小镇就像一条船,准确点说,像一艘舰艇停泊在绿海青山的港湾,街上空得很,偶有几个人打着伞悠闲逛着,另有一些人从敞开的店门口往外张望,笑脸如向日葵,不声不响,盛开在我的视野。雨越下越大,房檐上开始往下轻淌细流,犹若一绺绺小瀑布,随风如烟散开。
下了车,我爸拍给面的司机几张大钞,捎带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车子就在我家门口掉头转身走了。
马帅真是个大忙人,手提肩扛不说,胳膊还攀着军叔的虎背。我打着伞,搀扶着军叔走进院子,迈上台阶这才收了伞。我妈早就打开了大门,几个人在门口换了鞋,进到客厅,见军叔的行李箱和背包堆在沙发上,我求妈说让军叔跟我住,我妈不同意,“磊磊,你叔有个卧室,再说,大热天的,挤一块受不了。你叔那屋我已经收拾好了。”
“小磊,你妈说得对,咱在家天天能见着面,你要听话,伤好又该回学校读书了,叔会好好陪你的。”军叔对我说完,又叫上马帅,让他帮着把行李箱搬进他的卧室,好些年没住了,他想去看看。
我拉着军叔的手,小心翼翼地陪他上了楼。军叔的卧室在我隔壁,推开门,我就是一惊,屋里所有装饰都是照军营的陈设布局的,集书桌书架柜橱为一体的实木连体柜,一张沙发,两把木椅,床是那种带抽屉的木床,白床垫,军绿色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方形枕头,洁净的白墙壁,白窗帘,总之,整体划一,足见屋子主人的严谨俭朴作风。
马帅也被这独特的布置惊呆了,“军哥,你以前当过兵啊?我还以为到部队了呢。”
“是啊,当了五年兵,生活习惯改不过来了。”军叔大概又想起了部队的一些往事,脸上神色有点沉重,“坐,坐,随便点。好久没住了,这一进来还真有点陌生。”
“叔,这墙面有点空,怎么不贴几张画?贴张全国地图也行啊。”我望着光秃秃的四壁,屋子太大,感觉空空荡荡的,“你喜欢啥样的?等我上学了,在县里给你买点回来。”
军叔摆摆手,“别,等我伤好了,我还回学校,布置再好,也是浪费。”
书架上插有几本厚书,马帅顺手抽出一本,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我闲得无聊,就挨着军叔坐在沙发上,望着军叔的脸总感觉看不够似的,“叔,你胡子都那么长了,刮一下吧。”
“长了吗?是不是像土匪啊?”军叔开玩笑说。
“哪里会,只是胡子太帅了,叔,让我亲一下吧。”我肆无忌惮地伸手就摸。
“真是小孩子,当着你老师的面,规矩点啊。”军叔将我的虎爪从他脸上推开,因为马帅在场就有些尴尬,“我包里有刮胡刀,帮我拿一下,我还是把胡子剃了吧。”
说真的,好几天没见军叔,一旦跟他粘在一起,我就不想离开他了,于是恳求马帅说,“帅哥,帮我叔找找刮胡刀。”
“自己找。你叔刚从医院回来,你还不好好表现表现?以后走了就没机会咯。”马帅从书页背后翻着白眼狠狠射了我一下,还向我吐了吐舌头。
“找就找,没你就饿死我了?还好哥们呢,狗屁。”我一挺身站起来,阴沉着脸从包里找到军叔的刮胡刀,“叔,咱上卫生间刮吧,我帮你。”
“我自己就行,你陪马老师在这儿等我一会。”军叔说着从我手里接过刮胡刀,朝门口走去。
正当我的脚就要迈出门,马帅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将我拖回了屋。
“你想干嘛?”我恼火地在他怀里挣扎。
“你说我想干嘛。”他紧紧地把我箍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说,你今天咋变得这么浪啊?丢不丢人啊,你想要啥我都给你,别去骚扰你叔。听见没有啊?”
“神经病。”我哭笑不得,这个马帅,真像个孩子,“帅哥,你身上火太大了,松开手。”
“你答应我就放了你。”他继续耍着无赖。
“爱放不放。小心你那杆枪走了火,看你往后怎么见人。”
“没事,我裤兜里有消音器,套上准保万事大吉。”
我崇拜的马老师啊,真是无耻到最高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