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芳华·思忧传》追昔

4、肃顺（2）

　　当是时，直隶总督府衙内乱成了一锅粥。为什么？
　　说来可笑，直隶总督的小姐丢了！
　　总督桂良急得团团转——他不惑之年方得此女，虽是个姑娘，然而姊妹当中年纪最小，加上满人传统，未出嫁的小姑地位最尊。便俨然成了掌上明珠一般，这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气性也大，一点儿小事不如意，竟然便骑了马就走，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还是总督的女儿，作出这等任性妄为的事情，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往后王公大臣们听说了，谁还敢娶她？
　　正当桂良急怒交加，全家人屏息凝神一个个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时候，门外管家领着小厮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直喘粗气，“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桂良豁地站起来，心头一块石头刚刚落地，又听小厮支支吾吾说，“肃……肃……肃六爷送回来的。”
　　桂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烦意乱。谁不好招惹，偏偏招惹了那个无赖。
　　人家是宗室子弟，惹都惹不起，要是再拿这事儿当个把柄讹上他一笔……
　　罢罢罢，人回来就好！桂良一抬手，“来人！给肃六爷备上礼金！”
　　肃顺大大咧咧坐在总督府的正堂里，喝着丫鬟奉上来的热茶，一面打量着这正堂里的陈设物品。
　　思忧意识尚有些朦胧，胃里翻腾得不舒服，俯身欲呕，一只粗糙大掌将她从后背拎起来，“啪啪”直拍，嘴里啧啧地念叨，“麻烦！早知道不多事，救个丫头怎么这么麻烦！”
　　思忧渐渐清醒的大脑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听在耳朵里的字句渐渐连成了点、线、面——
　　肃顺，总督，桂良……
　　耳熟的名字，可那份熟悉仅限于从书本上无数次看到他们的名字，等等，不对，肃顺？肃顺！
　　思忧彻底清醒过来，惊愕至极地看着方才救了自己的“恩人”，由于过度的震惊，勉强压抑跳得太快的心跳，颤着声道，“你是肃……顺？”
　　“啧！”肃顺没想到这十岁女童对自己直呼其名，咧了嘴巴笑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肃老六肃顺，怎么？总督府的千金，你认得我？”
　　思忧不说话了，认得倒是不认得，可完全知道你的命途，你的结局！
　　思忧想到面前这人最后的凄惨下场，不由目光惨淡摇了摇头。
　　难道真的到了那个时代？
　　喜欢归喜欢，真正身临其境却是另一回事。在黑白文字当中，看到宫廷争斗的可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封建统治一声令下便能要了人的命！
　　这太……可怕了。忍不住浑身发冷地颤了一颤。
　　“顺爷！”桂良由帘外步入，“小女承蒙六爷相救，不胜感激之至。来人哪……”身侧两名小厮捧着个樟木箱子，“啪”地一开，里头银光四射！
　　“这一百两银子，不成敬意，我……”桂良脸上堆笑，话没说完，肃顺嘲讽大笑，“桂老爷子，您的千金只值这区区一百两银子？”
　　桂良脸上色变，心道果然是个无底洞，然而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又能奈何？“是是是，来人，再取二百两！”
　　肃顺抬手“啪！”地一拍桌子，虎目圆瞪，“桂老爷子未免‘狗眼看人低’了罢！我肃六虽不济，也非钻进了钱眼里的无耻之徒，若收了你的银子，当真是奇耻大辱！”言罢，一捋袍子抬脚便走，只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一个洒脱豪绝的身影……
　　桂良年逾六十，又是总督重臣，被肃顺这刺儿头粗俗不堪地莫名抢白一顿，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望着那个甩手而去的人影讷讷不语。
　　而此时在思忧的心中，来回荡漾的是一种奇怪的思绪。肃顺，是晚清史上当仁不让的头一号“奸臣”，他是个无赖，是个臭名远扬的恶人，可如今一见，当真如此么？
　　只怕历史未为可信，以后的路还长，又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满人的姻亲真是错综复杂的奇怪，刚刚查资料偶然得知，肃顺的姐姐（或者妹妹）还嫁给了桂良的长子，也就是思忧的哥哥~~~
呵呵呵呵，遍地姻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