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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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愉之馆屡屡发生的怪事很快就引出新的传言——那位失势的苏丹早已化作冤魂野鬼，正疯狂的拖人下水，寻找新的替身。
对此，阿尔图只是将更多的事情甩给奈费莉娅，让她无暇分身。
传言越过分，阿尔图似乎就越高兴。
奈费勒则依照命令，带回了在异国研学的鲁梅拉。
鲁梅拉抱着心爱的古书，一如既往的安静，她依旧拥有一颗单纯善良的心。阿尔图没有允许任何人求娶他的女儿，在众人眼中，她到现在都只是阿尔图宠爱、呵护的爱看书的女儿。
这是奈费莉娅第二次见到鲁梅拉。
第一次见到鲁梅拉是在苗圃，彼时奈费莉娅还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孤儿。奈费莉娅围在鲁梅拉身边，闻到她身上的纸墨味，听她如小溪温柔的声音读书。
那是奈费莉娅第一次知道知识是如此重要，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能让人获得力量，能让人得到安宁。
奈费莉娅依旧躲在人群里，看向鲁梅拉的眼神十分向往。
阿尔图朝鲁梅拉招手：“我的女儿，上前来。”
鲁梅拉在台阶下恭敬叩首：“陛下。”
她不是一个擅长做出表情的人。大多数时候，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只有在读书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陶醉又向往的神情。
曾经阿尔图十分自豪女儿如此爱书，但现在，他感到厌恶、恐惧。
祂预言他会死在女儿的剑下。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奈费勒察觉到杀气，试图打消阿尔图的念头：“陛下，关于设立其他——”
“奈费勒卿，”阿尔图无情地打断，都没有看奈费勒一眼，“你可以带着奈费莉娅回去了。这几日你不在，她将政务处理的很好，朕会赏她的。”
话音才落，数名侍从便捧着华丽的珠宝首饰来到奈费莉娅面前，将赏赐之物为她仔细穿戴。
琳琅满目的珠宝攀附在奈费莉娅发顶，压的她晕头转向。珍珠缠住她的脖子，宝石遮住她的视线。黄金的手镯像是镣铐，拉扯着让她跪地叩首。
在她跪下的瞬间，祂降下启示。
祂贴紧阿尔图的脊背，在他耳边低语——
「你的女儿对你心无尊敬」
「她会用她强大的魔力杀了你」
「杀了她」
「把她的身体献给我」
「我喜欢那个女孩」
「把她献给我嘻嘻嘻」
「她是个好孩子」
「嘻嘻嘻嘻嘻嘻把她给我」
「给我吧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
祂消失了。
背上的寒意褪去，阿尔图从疯狂中清醒，头痛欲裂。他的视线反复在鲁梅拉与奈费莉娅之间游走，祂的低语不断回响。
奈费勒看着阿尔图，突然脑中一紧。他捉住奈费莉娅的胳膊，几乎从未如此慌张过：“陛下！您既已恩典，那我就带莉娅回去了。”
没等阿尔图说些什么，奈费勒就急匆匆地带走了奈费莉娅，只留下坚毅的背影。他像一头雄狮，将奈费莉娅护在怀里，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毫无疑问，奈费勒一定会成为祂降临的阻碍。
奈费莉娅在耀眼的火彩中被强行拉走。她被塞进回家的马车，珠宝首饰被奈费勒扯下大半。
“莉娅，回家等我。”奈费勒轻拍她的脸颊，转身离去。
后面的几天，阿尔图没再召见奈费莉娅，奈费勒也不允许她再进入王宫。
阿尔图把皇家图书馆赏赐给了鲁梅拉，命令她在里面整理书籍，翻译古籍。鲁梅拉欣然接受。
而后，在深夜星辰闪烁时，阿尔图点了一把火。
魔力控制着火焰攀附到各处，熊熊烈焰瞬间包围图书馆，断绝一切生路。浓烟冲天而去，所有星灵都看见了。
火海中的少女拼命想要保全书籍，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的皮肤留下大片灼烧，可见肉骨，但她没有流下一滴泪。
她只是坐在书堆上，紧紧抱着怀里的星灵古籍，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她隔着火海，静静地望着阿尔图。然后，在火中化作灰烬。
她没有用力量反抗阿尔图，一次也没有过。
阿尔图轻而易举地烧死了鲁梅拉。
这场冲天的大火用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日夜轮转过后，天上多了一颗小小的、并不耀眼的星星。
星星没有怪罪任何人。
每当夜色降临，这颗小小的星星就会用微弱的光芒照过每一座书架，翻看每一本书籍。
奈费莉娅知晓这件事时，图书馆仅剩下火掠夺过的残垣。
她在废墟中翻找了许久，在一堆齑粉中找到一颗绿色的、小小的水晶。
水晶仍有余温，火焰没能融化它的模样。奈费莉娅把水晶埋在苗圃，在参天的树下立起一座小小的祭坛，偶尔送去一些新的书籍。
夜晚到来之时，她看到了一颗星星在闪烁，像在朝她微笑。
「谢谢你，莉娅」星星这样说，「能不能请你救救主人？恶神快要吞噬他的意志了，只有你可以救他」
可奈费莉娅想不到任何办法。
于是她又一次来到欢愉之馆。
她没有二十枚金币了，但老板依旧让她进来了，甚至可以说是求着她进来的——“哎呦！您不用再给钱啦！我求求您，快点让那位贵客安静下来吧！”
奈费莉娅顺着熟悉的甬道来到门口，她推开新换的木门，阴冷的空气顿时将她笼罩。
一只大她两倍有余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湿冷的墙壁上。
门关了。
奈费莉娅眼前陷入黑暗，倍觉不安。她闻到一点仍未散去的焦味，还有血的腥气。
眼前黑影像是蛰伏暗夜的幽灵，身上充斥着不安与杀意。
“我有问题要问你，苏丹。”奈费莉娅双手抵在幽灵腰腹，摸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场大火将苏丹灼伤，狰狞的伤痕从他的左腿根部一直爬升到小腹。他健硕的臂膀似乎多了几处刀伤，隔着衣服都能清楚感受到疤痕。
“你只有心有疑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奈费莉娅。”苏丹摩挲她纤细的脖颈，拇指反复划过她的血管。他掐着奈费莉娅一点点贴近自己，滚烫而宽阔的胸膛死死贴住她小巧的脸庞。
他不满地质问：“我是什么你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吗？”
苏丹并不想听到答案。他单手困住奈费莉娅，从腰后抽出匕首，对准她毫无防备的太阳穴。
不合他心意的玩具，他一向都会毁掉、丢弃，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随着他动作的变换，奈费莉娅被格外慷慨的胸肌挤压，柔软的触感让所有烦恼都暂时性地消失了。
她抱住苏丹健硕的腰，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间蹭了蹭他：“可只有你能告诉我答案了，苏丹。”
奈费莉娅的头发很柔软，像是一段丝绸，又像是一片厚厚的云。她的嘴唇一样很柔软，像是一片花瓣。
苏丹感受到一个简单又冰凉的吻，那个吻就落在他的心口处。酥酥麻麻的，像是一根冰刺穿透他的心脏，一下子麻痹他的身体。
咫尺之间的匕首骤然停下。
苏丹没能杀死奈费莉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一个吻吗？怎么可能。
苏丹捏住奈费莉娅的脸，逼她直视自己。后者无辜眨眼，眼中亮晶晶的，看上去甚至有些蠢。
当了多年苏丹，他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美艳的、孤傲的、清丽的、低贱的，他的妃子多到他甚至记不清名字。美丽的蠢货他当然也见过，她们毫无例外的全都死了。
奈费莉娅毫无疑问是个蠢货。
被两个大逆不道的反叛者养大的孤儿，做着愚蠢而不切实际的梦，意图拯救深陷堕落之人。
她蠢到他甚至想笑。
他可以确定自己对她没有感情，他不会喜欢一个蠢货，可他的确无法杀了她。
奈费莉娅挠挠他的后腰，问他：“苏丹，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抵抗住恶神的？我要怎样才能毁了万逝戒？”
一瞬间，苏丹甚至有些恨奈费勒——为什么奈费莉娅竟能像他一样无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她是阿尔图的孩子就好了，她一定会像阿尔图一样两面三刀，一样的会骗人。
苏丹感到无趣。
他松开奈费莉娅，收回匕首，点燃一盏灯，一副慵懒样。
“就算毁掉戒指阿尔图也回不来。他太无能，就算没有邪神，大概也会被戒指吞噬。”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抵挡住恶神诱惑的，以及怎么毁掉万逝戒。”
少女仍抱有希望。她受教多年，学会的第一堂课就是希望——永远心怀希望。
毁掉戒指，就不用怕万逝戒会伤害其他人了。知道如何抵挡恶神的诱惑，说不定就会有唤醒阿尔图的方法。
就算她不行，奈费勒也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一定可以让阿尔图恢复的。
苏丹看穿奈费莉娅的想法，笑的各位讽刺：“神又如何？只要我想，就算是神也可以杀。”
明白了，他靠自恋抵挡诱惑。
“那万逝戒呢？”
“靠魔力驱使的戒指，用魔力毁掉就好。阿尔图不是有个女儿吗？她应该很乐意帮助你。”
说完，苏丹陷进柔软的床榻，长到遮目的头发开始与金链纠缠。
跃动的火苗在奈费莉娅眼前闪过，她感觉手背被火轻灼。她低下头去，深深一叹气：“鲁梅拉......已经不在了。”
她变成了星星，而星星无法帮她。
苏丹对此感到厌恶。
她的表情简直和奈费勒如出一辙——令人作呕的一副悲天悯人的破碎样。
“她是怎么死的？”
“阿尔图......烧死了她。”
苏丹先是一顿，随后放肆大笑。这是他近几年来听到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他甚至已经可以确定阿尔图的情况——阿尔图一定日夜煎熬，痛苦不堪，想法设法的取乐，满足神祇的要求，满足他脑中的疯狂。
背叛者的下场，就该是这样。
奈费莉娅对此感到疑惑。
她微微蹙眉，不解地俯视：“很好笑吗？”
“当然。”苏丹露出漂亮的犬牙，胸前的金链轻轻颤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笑？果然只有阿尔图能一如既往的逗我开心。”
奈费莉娅意识到苏丹没有常人的同理心。他把一切当作玩物，包括他自己。
但她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悲伤。
她怜悯地望向苏丹，露出连教会祭司都不常有的表情：“苏丹，你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了吗？真可怜。”
这大概并不是他的错。
所有人诞生之时都是伴随着哭声的。在成长为荒诞的暴君前，苏丹一定也曾是正常的人。
但苏丹不这么认为。他不允许任何人可怜他，她凭什么可怜他？
可怜？这个蠢到家的女人竟然说他......可怜？
这令苏丹感到恼怒。
他抓住奈费莉娅的手腕，将她扯倒，青筋暴起的大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如今阿尔图才是苏丹，你不该用这个称呼来叫我。”说着，他收紧力气，想要看到她痛苦挣扎的绝望模样。
多年来，他见过无数有趣的东西。但到最后，只有别人的痛苦才能成为他最大的乐趣，除了这个，他不知道用什么取乐。
可奈费莉娅没有满足他。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因濒临窒息而流泪，双眸饱含悲伤。但她并不绝望，她甚至不怕死在这里。
为什么？
苏丹一下子没了力气。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拥入怀中，他松开双手，感到......挫败？
这该死的可恶的奈费勒的女儿。
他深深吸气，将奈费莉娅的味道牢牢记住。
而后，他竟然投降了：“达玛拉，这就是我的名字。”
一个优雅、安静的名字。对眼前的人来说，这个名字有些太过温柔。
奈费莉娅勉强夸赞了几句他的名字，有些言不由衷。
两个人没再对话，刚刚的失控让双方都心有余悸。两人安静地坐着，最直到后一节火烛熄灭。
奈费莉娅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她整理好衣服，又回到床边。
然后——
她狠狠扇了达玛拉的脸。
奈费勒教给她宽容，但阿尔图从小便教她要有仇必报。
她是个优秀的好孩子，自然学的很好。
在达玛拉惊愕的表情中，奈费莉娅拉开木门——
“再见，达玛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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