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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总要有能挺身而出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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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晨光一缕缕,烟火一丝丝,踏着乡间的清纯,昭泠踏上了回到京城的路途。薄雾如纱般笼罩着远山近水,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衣裳,带来一丝沁人的凉意。
昨天晚饭后,父母亲手给了她一块玉佩,说是捡到她时一起的,应该是亲生父母给她的。昭泠早已知晓此事,因为这也是时间法术篡改的记忆。在原本世界中,昭泠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的,现在一切关于昭泠的事情,皆经过了修改。
她摸摸袖中玉佩,问着自己,我现在应该先回京还是先去找找那个漏洞呢,昭泠一边赶路一边思考着,算了,回京,走一步看一步吧。贸然行动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怕会牵动更多未知的变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路上,满是乡土气息,耕地的老年低鸣,闷声甩尾,惊起田埂边一排麻雀,扑棱棱像谁撒了把黑芝麻。花草的芬芳悄悄渗入每一处,俨然一副国泰民安景象,昭泠看着一切,感慨颇深,她喜欢这种感觉。
赶路几天,昭泠来到了一个叫“铭城”的城中,已然是傍晚时分。
铭城不算大,城墙斑驳,四处透着岁月的痕迹。城中往来的人流带着一日劳作后的疲惫,倒也还算热闹。
漫步街头,她观察着,准备找个客栈休息,毕竟有些晚了,走在街上总是不妥。加上大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陆陆续续地回家了。
昭泠正走着,突然,一个巷子中似乎有些争吵,还动手了,听着有点激烈。尤其那声音,压抑而绝望,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男人的粗声呵斥,与周遭渐起的万家灯火实在是格格不入。
昭泠心里咯噔一下:天还没完全黑呢?看似太平盛世,就有出来找事的了?
想了一下,还是算了,人间杂事纷纷,本来就是其运行中常有的,而且这些事也与我无关,插手多了怕是要遭到这世间原则的惩罚。
正这样想着,她突然听到其中有人求救的声音,作为司掌生命的神明,她见过太多兴衰存亡,本应触动不大。但此刻,那哭声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刻意维持的疏离。
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狠心。
正当她还在纠结,那边的哭喊声愈发浓烈。
罢了罢了,来到人间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对到了眼前的苦难视若无睹,那至少不是她会做的。急急地想了想,她便小跑起来寻找。
一个杂乱不堪的巷子中,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正在被她的父亲绑住双手,两个汉子正催促着,扭头对父亲一阵“教育”,骂骂咧咧地走出巷子,还回头叫嚷着:“再宽限你一天,明天早上不解决就把你送官!”
其中一个刀疤脸淬了一口,眼神淫邪地在女子身上扫过,“到时候,她,可就不是卖到窑子那么简单了!”
父亲连声点头,哈腰赔笑,加快手里的动作;他的女儿无动于衷,眼神空洞,任由自己散乱不堪,任由父亲绑住,仿佛只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昭泠远远看到,立马小跑过去过去,小心问道:“这位长辈,我路过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她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父亲一边还在加快绑着女儿,匆匆用那双凶狠的眼神瞟了一眼昭泠,就说道:“去去去,关你什么事。”
昭泠说话冷下来三分,回道:“我记得,私自绑人有违律法,您若实在不告知一二,我怕是应该找官府来看看吧。”
父亲没有开口,女儿却缓缓抬起早已被头发与汗水包裹着的脸庞,昭泠终于看清她那空荡的眼神,而她自嘲道:“他…我的父亲,呵,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催着缴清,家里早就被空了,他就要拿我去卖掉还债…”
还未说罢,父亲便一个巴掌拍在了女儿身上,以此警告,又恶狠狠瞪了昭泠一眼:“你走开点,别来多管闲事,我是她父亲,想要她干什么她就得做,关你什么事。”说罢,准备拽起女儿离开。女儿被扯得一个踉跄,却始终连哼都没哼一声。
昭泠听着,一股无名火,她压着涌上心头的情绪开口:“五百两,将你女儿卖给我,也够你还债了。”
父亲一愣,回头上下打量昭泠,见她衣着素静,满是不屑,“就你?你有五百两?真蒙老子呢,当老子好惹啊!”
昭泠也不废话,从袖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平拿在手中。
轻轻地风吹过,银票缓缓飘向父亲,落在地上,他半信半疑地捡起,看了看,突然兴奋得像疯子,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他迅速踹入手中,左右观望着,怪叫了一句:“哈哈哈,都是我的,是我的!”一下子就跑了,顿时,巷子里忽然安静得可怕。他甚至连一眼都未曾再看地上的女儿。
昭泠看着那疯人迅速逃走,无奈地笑了一下:赌棍应该不会活到发现这是树叶变的那天,对于这种沉迷赌博、毫无亲情可言的人渣,她毫无心理负担。就这样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做掉了,不过这人真是够了,金钱和血脉骨肉分得真清,就这样走了,把自己的女儿直接丢了。
昭泠蹲下,给那个被抛弃的女儿解开绳子。这个女儿,有些灰头土面,面容枯黄,眼中充满了悲伤与震惊。昭泠将她扶起,一句话也没说,带着她去了客栈。
坐在客栈房间中,昭泠拿出包袱里的药膏,拉住姑娘青紫的手,给她擦上。
姑娘感激不已,直接跪在地上,说:“感谢恩人救下我,承蒙恩人破费,感激不尽,恩人的情谊我无以为报,在此给恩人磕头了…”
昭泠连忙拉起她,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温柔地说:“不必在意,是我情愿救你,你如此,我受不得。”
拉起来后,昭泠向她问了事情的经过,也得知了她父亲就是个赌鬼,每次赌输了,就是要砸锅卖铁,这次,更是要把她卖了。昭泠与她聊了许多,而后说到:“现如今,你还要回到你父亲身边吗?”
她无奈地仰头叹息:“我不想回去,但…我无路可走,他是我父亲,只要他隐瞒事实报官,将所有都推成我的不是,无论我去哪里,总会被找到,逃不过的。”
听到这话,昭泠却早已习惯,因每个时代一直如此,大抵都有些人过得太难,和睦的外表下苦楚也随处可见。
不过既然她插手了,可不会半途而返,于是说道:“我既救了你,你可愿跟着我,我正要去京城寻亲,到了京城,我自有办法让你彻底与他断绝,你可信我?”
这位姑娘陷入了犹豫,毕竟从来人这样问她,她也从没有这么想过。她看着昭泠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没有怜悯,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宁静。
片刻,她颤抖着声音说:“恩人,我愿意跟着你,你救了我,我应该报恩的,至于您说的事,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感激您一辈子。”
说着,又要跪下,昭泠赶忙拉住她,心中感叹真是个可爱的人儿。
昭泠又与她说:“那从今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做些杂事吧,我不会为难你,每月定时给你工钱,你随时可以走,我承诺你的不会食言。”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从中,昭泠重新给她起了个名字——若兰,俗是俗了点,不过她正如野草般坚韧,于污浊中仍存一丝清气。取若兰,便是昭泠愿她如兰草虽生于幽谷,却清雅自持,自有芬芳。
之后的路,有若兰陪着,也是增添几分热闹吧。
不过昭泠也不知道插手其它事会不会有什么天道惩罚。
这世间定律,是由万物共同制定的,无论是人家,仙境,也无论是谁,都不能违背。
昭泠想着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横竖这次下凡都要遭天谴的,不差这一桩,她以后的路,需要一个人在身边,而这个女子,心性坚韧,值得一救。
昭泠想法不复杂,她好歹是掌管生命的神,总不会因擅用几次法术就形神俱灭吧。 大不了削掉法术,或者弄死她这凡人之躯,还能怎么。
再或许,擅自插手凡人命数确实不该,但就下一条本该坠入深渊的生命,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