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她凶名在外【无限】》浪星

7、绝路公交车2

　　毫无疑问，贺向晚选择谁也不信。

　　对于系统，说一句话恨不得藏十句话的玩意，信它才是有鬼。

　　至于广播——

　　鉴于广播的声音中自带的诡异扭曲感和杂乱干扰，她认为这一套规则本身便不能自证有效。

　　退一步说——至少不能单独生效。

　　总觉得这个副本虽然性质是初始副本，但绝对不会简单到只让人和一套规则遛弯。

　　不然根本匹配不上她的实力。

　　尽管梦神世界这个游戏横竖看来都是一个草台班子，但经费再有限，设置的目标想必都得符合一切死亡无限流经营初衷，那便是：发狠忘情地，让人没命。

　　贺向晚自然不认为梦神世界仅凭一个初始副本就能夺走她的命。不过，人家的名称里好歹带一个“梦”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只是实现的期限可能会比较让人抓狂罢了。另外，到底谁夺谁的命也还不好说。

　　思路打开，贺向晚不由得更加期待：梦神世界，你最好能让我酣畅淋漓地揍一顿，不然岂不辜负我淋的这好大一场雨？

　　说到雨……咦，雨停了。

　　哗啦啦声音不知何时止息，千万争先恐后下落的雨柱消失后，视野整体上恢复了清明，只除了近地面处和公交站紧挨着的道路远端似还笼罩着一层濛濛白雾，在真实中融入了一点奇诡的迷离感。

　　果然，梦神世界的财力确实不是很够，只能担负起她听规则这一小段时间的人工降雨。

　　再看一眼天上，只有死人脸月亮还白惨惨地挂着。

　　这氛围，渲染得很不到位啊。

　　贺向晚刚提起的兴致又开始消散：说这副本没意思吧，它倒是先扔了一套规则吊足人的胃口；说它有意思吧，——那什么公交车，能不能开快点？

　　理解副本NPC的劳动力不能被压榨太过，可难道她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换个人来，现在估计已经大气不敢出，只盼望着公交车越晚来越好，这样便可以不必太早面对未知的危险与恐惧，多少延长下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贺向晚却直白得截然相反，只想速战速决。

　　——她一向是个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的人，并且永远擅长于将危机掐死在萌芽状态。

　　贺向晚：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追求的是尽可能无意义地消耗浪费我的时间，以期最终达成损耗我生命的目的？

　　这么怂的吗？连正面对抗都要一拖再拖，是不是玩不起？

　　那拉她进来干嘛？锻炼自己的胆量？

　　呵呵，看来效果不怎么样呢。

　　贺向晚有一种被耍了的不爽：好歹曾经当你是个对手，结果你表现却如此差劲，最基本的竞技礼仪都花在各种没大用的场景布置上，真枪实弹的战斗全无影踪，未免也太令人失望。

　　当然她本来也没抱很大期待就是了。

　　……好在她并没有失望多久。

　　因为道路尽头忽然亮起了两团圆圆的炽烈白光。

　　和车头灯光一同存在于这个空间的，是属于公交车轮胎滚动的摩擦响声。

　　黑暗里，迷雾中，公交车劈破无形的障壁，从远处缓缓向公交站驶来。

　　十米……五米……两米……

　　车内无灯，望去一片漆黑。车头强烈的灯光却让人能够清晰地看见外部顶端的标号牌。

　　那是一块暗黄色的、裂纹纵横的、泛着污浊霉斑的牌子。

　　其上，“生路公交车”五个大字以浓重的鲜红颜料漆成，巨大狰狞地彰显着存在感。笔画深深浅浅，痕迹四下流淌，多出的漆料粘稠地滴落于玻璃窗上，如同冤魂恸哭后的血泪遗留。

　　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公交车在站台处停下，却并没有打开车门的趋势。由于车内一片漆黑，甚至无从判断里头是否已经坐了乘客。

　　贺向晚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莫非，是不欢迎我这个没带车票钱的人？

　　不然车都到站了为什么不开门？难道是因为直接对她视而不见了么。

　　那不好意思，看在你似乎是公交公司正牌车的份上，这趟霸王车我还是要体验下的。

　　她啧了一声，上前一步，靠近这静默着的庞然大物，打算用拳头轻轻敲醒它沉睡的心灵。

　　拳头一挨上公交车的车门位置，贺向晚的脸上便闪过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嗯？为什么没有任何触感，就好像砸了团空气？

　　她心中疑窦丛生，拳头我行我素，循着原本的轨迹落了下去。

　　预想中的死亡规则并没有被触犯。

　　眼前仿佛只有一个幻影而不存在实体的公交车，车身震了震，轰然向道路的另一侧翻倒。

　　一声嗡鸣巨响。

　　随即，车灯熄灭，车体崩碎，一切归于烟消云散。

　　贺向晚：？

　　就这？耍我呢。

　　我还等着用实践检验规则的真实性，你就给我表演个原地消失术是吧。

　　就在她差点恼火得不合时宜笑出声的时候，第二辆公交车出现了。

　　一模一样的造型配置，要说有变化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这辆车，经过车站的时候丝毫没有减速的自觉，直直地从她眼前飞驰而过。甚至给人一种反而加了速且快比小轿车的感觉。

　　贺向晚：？？

　　怎么这副本，公交车也有NPC，合着这辆就是来路个过？

　　接下来是第三辆车。

　　贺向晚干脆叉起了手，冷冷看着它打算秀个什么操作。

　　这一次开过来的“生路公交车”，除了外观依然破旧不堪且携了丝森森鬼气以外，相比之前倒是有了进步。

　　它不但如第一辆车一般在车站跟前停了下来，还大方地向贺向晚展示了明亮的车辆内部和挤挤挨挨的乘客人影。

　　乍一看，夜色中亮堂的车厢里，乘客们热情攀谈，交头接耳，似乎有几分温馨，充满了鲜活的人气。

　　然而下一刻，火光冲天，原本好好停着的车骤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爆裂声中混杂着不绝的痛苦尖叫，锐利如刀刃，剌刺着人的耳膜和脑神经。

　　贺向晚：？？？

　　笑死，不想让我坐车就直说，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制造幻觉？

　　梦神世界，你是真舍得花这钱配备投影仪啊。

　　她可以肯定刚过去的三辆车都不是实体。因为无论是翻车，是过站不停扬长而去，还是原地爆炸，她都没有感到环境的一点变化。

　　没有被带起的风，没有被震动的空气，没有变化的环境温度。什么都没有。

　　贺向晚：说个事，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那轮白惨惨的月亮是梦神世界贴在天上的一张纸或者是投上去的一个影子，我应该会相信七成。

　　这副本体验就离谱。

　　想吐槽都觉得槽点海海漫漫，不知从何论起。

　　这之后，副本一发不可收，先后送来了好几拨抽象东西。

　　经贺向晚统计，截至目前她看到过的场景有：三趟没能上去的公交车、一个路面上忽然裂开的深渊巨口一般的大坑，一大块不知从何处飚射而来的陨石状物，两个咕噜噜滚来的被某个缺德玩意捅坏的轮胎，以及零星难以计数的溅落在各个地点的疑似血迹若干。

　　最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是，她甚至还看到了一队湿淋淋一边拖着脚步走一边不断滴答着混合着绿藻和水草的透明液体的行人。概括地讲，应该是水鬼。

　　贺向晚：“……”

　　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一般也不会明确地骂人。除非忍不住。

　　原本以为这是个公路旅游本，却原来是篇刑侦悬疑文。

　　高，实在是高。需不需要鼓掌捧个场？

　　贺向晚没有鼓掌，更没有兴趣捧场。

　　她黑着脸，简单粗暴地出手，一拳将车站的木支柱捶出了一道裂痕。

　　……事实证明，无论何时，只要人被揍了一顿，多少能逼出点东西来。

　　就如此刻，本来应该在物尽其用后彻底销声匿迹的广播，忽然又有了动静。

　　当然，可能只是恰好赶上了她脾气发作的时间点而已。

　　广播：“……乘客您好，抱歉久等，但我司很遗憾地通知您，您所乘坐的公交车正处于紧急抢修阶段。现需要乘客回答一个简单问题方可激活公交车投入正式运营。请乘客作好答题准备。”

　　贺向晚：？

　　这会倒是出来发任务，那刚才是怎么的，没电了？

　　还有，这音质的稳定性怎么回事。

　　她不耐烦地道：“说吧。”

　　广播：“好的。”

　　广播原本多少带了点贱兮兮的机械音忽然发生了改变，听在耳中，幽幽沉沉，一字一顿，渗着冷意。

　　就像一个不甘怨忿了数年的人，在阴森地诡笑着质问：“这里，是……我的终点……还是……起点？”

　　四周萦荡起了回声：“我的终点，还是起点？”

　　无数人在尖锐地嘶叫：“终点？起点？终点？！起点？！”

　　“终点起点终点起点终点起点终点起点点点点点——”

　　贺向晚：“闭嘴。”

　　脑海中飞速闪过几段音频。

　　“【一、尊重乘客的自由意志！尊重乘客的自由意志！尊重乘客的自由意志！！！我司运营多条公交线路，它们……滋滋￥％途经站点。】”

　　“【四、乘客……&可以在#￥@任何地点下车。您&*……@#@危险。】”

　　“【五、司机……滋滋&不负有将乘客平安运送到终点的责任。】”

　　“【……温馨提示，本司名下唯一在运营公交车为：[生路公交车]。我们不保证&％％#您可以活着到达终点。】”

　　心念电转间，她若有深意地盯了一眼广播，随后懒懒道：“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终点还是起点？说到底，终点还是起点，还不是由你自己说了算？”

　　贺向晚说完，又抱起手臂。

　　转头瞟了一眼空荡荡的道路，不知想起什么，她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广播又响了一阵杂音。随后最开始提问的声音出现了，嘻嘻阴笑：“回答正确，答案是我的起点；回答错误，答案是你的终点。亲爱的乘客，祝你好运！”

　　贺向晚懒得理它。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时此刻，道路尽头又出现了一辆公交车。

　　一团黑暗里，它以车灯为探照之眼，安静地开往车站。行车速度逐渐减慢，直到在车站前停了下来。

　　这是目前为止外观最正常的一辆公交车。

　　它的车头顶端没有血淋淋的漆字号牌，车厢里也亮着明晃晃的顶灯，车窗干净清透，可以看到前头驾驶座里司机端坐的身影，和约占载量一半人数、四散坐着的乘客。

　　这么一辆公交车，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就算开到了现实中的南城，也不会额外惹人注意。

　　但值得人在意的是，这辆车，既不是【生路公交车】，也不是【绝路公交车】。

　　它没有号牌，似乎是为公交公司的正规编队所遗忘的存在。

　　车门缓缓打开，就像一场无声的邀请。

　　司机扭过头。

　　他对着贺向晚，嘴角以一种精密计算过的弧度定格成一个僵硬的笑容：“欢迎上车，亲爱的乘客。”

　　贺向晚耸耸肩，两手一摊。

　　她道：“多谢，但我没钱乘车。”

　　“欢迎上车，亲爱的乘客。”司机笑容不变，声音平板地重复了一遍相同的内容，好像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贺向晚也就不再推辞，干脆地顺着台阶走进了车厢，随便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

　　她坐稳的同一时刻，车门严丝合缝地关上，发出轻轻的一声“砰”。

　　司机进行了启动操作。公交车驶离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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