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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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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富他们这边聊了什么温槐序不清楚,只是杨素琴再次站在她面前时,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担心,眉头也皱起。
她资历尚浅,处理学生问题的经验不足。
原本带七班的那个班主任老师八月份被查出了乳腺癌,杨素琴是半路上任的。
刚接手七班也就两三天,上任一箩筐事务忙得她焦头烂额,十六七岁的少年不太好管,她心里也没底,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给自己打气。
教师的任务是教书育人,重点还是在“育人”身上。简单在脑海里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杨素琴重新走回讲台。
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闭了声,她重新启动麦克风,然后冲门口站着的新同学招手。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杨素琴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扭头对温槐序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温槐序轻轻抿了抿唇,说:“大家好,我叫温槐序。”
“槐序清和,榴花照眼”。杨素琴悠悠地念出这句话,顺便给班里人科普了一下,“槐序是四月的别称,古人也常用花开花落作为意象。槐树夏季开,所以槐序在古代诗词中也常常用来代指夏季。”
“好名字。你是四月生的吗?”杨素琴问道。
温槐序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三月生的。”
这个问题在她了解到槐序的含义后也疑惑过,她既不是四月生的,也不是夏季生的,怎么偏偏取了个这个名儿。
但很可惜,取这个名字的人至今没有告诉过她答案。
杨素琴没多想,家长取名误打误撞的情况不少。
介绍完后教室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巴掌声愈演愈烈,大家都很给新同学面子。
杨素琴心里轻松不少,扫视一圈准备给温槐序安个座位。
七班一共四十七个人,她这一来刚好凑成复数。
“你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吧。”杨素琴手指了指那个位置,“要是看不清再来找我,我再给你调调。”
温槐序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随即点点头,手勾着书包肩带走到位置上坐下。
她走下来时也被一群人行以注目礼,好奇是每个人的天性,无可厚非,但温槐序还是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本来就没剩几分钟,安排好温槐序下课铃也刚刚打响,杨素琴布置好家庭作业后便抱着教案离开。
下了课,教室跟菜市场似的,打打闹闹的声音不绝,一会儿这个在叫喊谁的橡皮擦掉了,一会儿那边在问下节课是什么。教室过道几个男生互相推搡打闹,不小心撞歪了旁边人的课桌,一时间争吵声不断。
喧闹之下,温槐序自顾自地整理课桌。
她的前桌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后仰靠着桌沿,微卷的发梢在她桌上扫来扫去。
“诶,新同学——”谈研熙一手捧着天蓝色的小圆镜,一边转过半个身子跟她搭话,“你怎么高二这个节骨点转学?还是从二中转来我们这。”
二中作为市中点高中,每年都包揽了各大985、211的高校的人才输送,踏进去跟半只脚踏进本科线没什么差别。相比于靠艺体“逆天改命”拉上来本科率的草根三中,二中简直就是“豪门大户”。
高考的风向标,学霸云集之地。
所以谈研熙才想不明白,两所学校教学水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要非说三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是艺术氛围比较浓厚?每到开学季,学校门口至各大教学楼周围都会摆满画板展示美术作品——素描、油画和水彩。
视觉盛宴,艺术逼格拉满。
“想来就来了。”温槐序抬眸看着她,给出一个很随意的理由。
“三中也很好。”温槐序又补充了一句。
谈研熙挑了挑眉:“我们学校确实还行,你的回答我也喜欢,随性。”
她自己就是随性的人,本着人生反正有吃不完的苦,我先甜后苦又怎么了的信条。当初来三中就是想着不给自己太大的学习压力,效果很不错,至少这一年多来她也没觉得苦和累。
“对了,我叫谈研熙,熙熙攘攘的熙。”她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诶,你看,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谈研熙对时尚艺术很感兴趣,趁着新学期开学前在网上学了个时髦的新发型,看了七八分钟教程就能直接上手实践。
过肩的半长发微微波浪卷,两鬓刘海弧度微曲,高颅顶也是精心打理过的,额前留着空气刘海。她自己怎么看都满意地不行。
“很漂亮。”温槐序真心夸赞,“这个发型和你很搭。”
谈研熙眼睛弯弯,夸她眼光好,然后满意地转过去开始做其他事。
把桌肚塞满后,温槐序斟酌了下自己和旁边人的位置,然后起身,两手搬动桌子对调。
桌腿摩擦地面的动静有点大,其他人被声音吸引回头看过来,确认声音来源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教室了安静了一瞬,只听见桌子板凳挪动的声音。
谈研熙旁边趴着睡觉的男生被惊醒,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怎么了怎么了?!上课了?!”
他脸上被校服袖口的褶皱压出一道很深的红色纹路,嘴角溢出点口水。看到前排的人都表情复杂往他这边看,他心里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路轶抹了把脸,神情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同桌:“咋了?怎么这么安静?”
谈研熙正忙着剪手指甲,没功夫理他。
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也扭头看向自己的后面。
温槐序已经换好位置靠着窗边坐了下来,这边靠近走廊过道,来来往往的人一览无余,位置也不背阳,采光很好。
她这一动作也被走廊外路过的别班同学看见,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手挽手肩勾肩窃窃私语地走过,好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纷纷避而不及。
温槐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从桌肚里找出下节课要用的书。
二中的教学进度比三中快,她停下来再重新听一遍那些基础知识难免浪费时间,于是准备好几卷模拟题。
她很喜欢做题的过程,像是解密一样,一点一点攻破难关。
“唉,不是——”路轶手搭在她桌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同学你怎么这样啊?”
“哪样?”温槐序抬头。
“你怎么能换位置呢?”路轶语气有点谴责的意味。
温槐序还没来得及回他,谈研熙就抢先一步开口:“吃饱了撑了啊你,又没换你位置。”
路轶摸了摸后脑勺,嘟囔:“可是司年——”
“那是人家司年的事,你瞎操心什么?”谈研熙又呛了他一句,她对这种替兄弟打抱不平的作风非常嗤之以鼻。
路轶嘴巴一张一合,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班上也不少人交头接耳。
温槐序看了眼旁边的位置,桌面干干净净,连个书包的影子都见不着,桌肚的书也只有零散的几本,像是被遗弃似的。
形同虚设。
看得出来对方很不喜欢学习。
“你别管他,这位置的人也不爱学习。”谈研熙这句话是对温槐序说的。
温槐序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低头翻阅之前的笔记。
片刻后,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她偏头看向窗边——
简司年一只脚已经踩在窗台上了,白鞋之上是几个浅浅的踩踏印记。他左手扒拉着玻璃框,另一只手抓着张卷起来的白纸。
两人四目相对,简司年微微错愕。
这人他刚才见过。
收回脚,他往旁边挪了几步看清后门的班级牌——高二七班。
又透过玻璃窗看清了前桌的路轶和谈研熙。
他没走错。
简司年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微曲在窗台敲了敲。
“您哪位?换座跟我商量了吗?”他心里憋着点火,语气不善,浑身带着排斥的气息。
温槐序淡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的重语气吓到。
“我需要跟你商量吗?”
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听得简司年一阵窝火,他自认算不上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刚刚也是压下心里的烦躁耐着性子和对方说话。谁知道对方的语气轻飘飘,似挑衅一般。
路轶在一旁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说点什么。
僵持之下,温槐序接着说:“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吗?那我们商量一下吧,我有风湿,想多晒晒太阳,可以坐在靠窗的位置吗?”
说完她睫毛轻轻扫动,仿佛刚才的挑衅是简司年的错觉。
事实上也确实是他的错觉,温槐序压根没那个意思,只是说话太平淡了,加上他本身心情不好,带着主观意识先入了这句话。
简司年嘴角抽抽,周身的低气压稍稍散开:“你……”
他一时泄了气,扬了扬下巴:“行。”
不对。怎么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栽了两次?
简司年看了她一眼,动动嘴还是没说什么,在全班的注视下,他难得走了大门回座位。
谈研熙倒是像早料到一般,整个过程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磨着手指甲。
简司年回到座位,双腿蜷曲在桌肚下,踩着桌腿间的那道杠,手里卷成一卷的纸被他扔在桌上,纸左右摇摆却还保持着圆柱形。
一场危机解除,全班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你这脸怎么回事?”等他落座,路轶才看清他下巴的淤青和脸上深深浅浅的几道血痕。
“靠,不会又是王太那帮孙子吧?”路轶很快就有了猜测,嘴里开始噼里啪啦个不停,“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就知道那帮孙子不会善罢甘休,一天天的恶心得要死,跟蟑螂似的,屎里扎堆……放学后我跟你一起去,再叫上洋洋,不教训教训他们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这脸现在去校医室看看吧,都给整破相了。”
简司年被他吵得耳朵嗡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解决了,别管。小伤,懒得跑。”
“你这是暴殄天物,长这么帅能不能好好爱护点。”路轶吐槽了句,但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得再打一顿,瞧瞧给我兄弟干成什么样了。”
谈研熙插了句:“能不能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当个文明人OK?”
简司年竖了个大拇指:“听见没,我们是文明人,不要做这些莽夫之事。”
路轶:“……”架都打完了才想起自己是文明人了。
得,兄弟伤透心。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进温槐序的耳朵,她翻页的手一顿,蓦地抬起头来。
“哦,对了。”路轶对上她的视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路轶,车失轶。刚才的话你别放心上,我说话有点冲,抱歉哈。”
“那个是简司年,你同桌。”他下巴扬了扬,直接替简司年自己介绍了。
简司年没兴趣和新同学打招呼,心里正烦着呢。刚好上课铃响了,他一头扎下去,只留颗后脑勺给她。
路轶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对温槐序补充道:“司年人就这样,不过没什么坏心思,你不用害怕。”
温槐序手翻了个页:“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