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无恹

1、养娃

　　七月半 鬼门开
　　孟婆待在屋内，一如既往地熬汤。屋外，狂风夹杂是黄沙不断拍打着门，孟婆右眼跳了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锅中未成，隐隐约约婴啼声从外传来，孟婆只得放下汤勺，去查看情况。
　　打开门向外望去空无一人。婴啼声又传来，她低下头便瞧见那襁褓中的婴儿。黄沙被风驱动着在她新生的，稚嫩的脸上留下血痕。
　　纵使心中再多疑问，孟婆还是将婴儿抱入屋中。
　　“莫非是个早死的胎儿？”她一面猜测，一面打开阳簿，却未看到对着婴儿的记载。
　　“是个活的？”另一种想法冒出头。
　　今日乃鬼门大开之日，生者可入黄泉。而将这望着不到一月的婴儿丢在黄泉，做长辈的自己回了人间，有些过于残忍了。
　　孟婆是个心软的，无法再将她丢弃，但碍于实在是没有遇到这类似的情况，还是决定去问问冥王。
　　——冥王殿
　　身着黑袍的女人依在宝座上阖眼休憩。察觉到旁人的到来，她将眼睁开一条缝，见来人是孟婆，又闭上了。
　　孟婆知道她已经醒了，自顾自的说道
　　“今日鬼门开，这婴儿莫名出现在我屋外，我查了阳簿，无记载，怕是个活婴，被家中长辈丢弃于黄泉之中。”
　　冥王听闻还有如此稀奇之事，又睁开眼，挺直身子向孟婆怀中的一团打量去。
　　起包裹作用的襁褓上打着补丁，可以推测生下这孩子的人家算不上富贵，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婴儿，于是，丢弃的缘由成型，就有了现在这幕。
　　“那这婴儿该如何处置？”
　　冥王靠了回去，似在思考。
　　“留下来吧，让齐妄养着，省得那家伙整日游手好闲的在我跟前晃，望着心烦。”孟婆点了点头，将婴儿抱去了齐府。
　　——齐府内
　　齐妄看着手上的婴儿眉头紧锁，她转头看向孟婆。后者读懂了她此刻的疑惑。
　　“的确是冥王的想法。”
　　齐妄太阳穴跳了跳，虽说自己平日是闲了点罢，可那战争又不是每日都有的，怎么就得了件养孩子的差事。
　　齐妄觉着这婴儿就如同烫手的山芋，却又无法拒绝冥王的指令，只得被逼无奈接下了活。
　　孟婆把意思传达到位，很快便回了黄泉。齐妄仍是有些烦恼，她没养过孩子，哪知道该如何操作。不过她很快想起孟婆似乎未告知她这婴儿的名字，想必应是没有的了，那么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取名。
　　齐妄想了想，既然要由自己养大的，那就姓齐好了，至于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就唤你齐朝如何？”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一般，发出咯咯的笑声，露在外边的两只手虚抓着。
　　齐妄被笑声感染，心情也好了起来。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了解养娃事项。她将齐朝交于下人，去了趟奈何桥。
　　孟婆的汤还未熬成，在汤下肚前，那里的鬼无法过桥，且依旧保持着生前的记忆。齐妄在“鬼海”中寻见一个老妇人，她走上前向她行了礼，而后询问
　　“这位阿婆，在下有一事相问”
　　阿婆抬头看向齐妄，瞧见了她眼中的迫切，点了点头。
　　“不知阿婆可知如何养育婴孩？”
　　阿婆显然对此十分了解，拉着齐妄的手滔滔不绝的讲了一推注意事项。齐妄静静听着，一一记下，待阿婆讲完，孟婆也带着熬好的汤来到奈何桥。
　　齐妄向阿婆道谢后，告了别回到齐府。齐朝在下人怀中睡的安稳，归来的人这才细细打量起她的样貌，未足一月，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显得格外瘦弱，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而原先因突然接到差事的不满，此时悉数化为了对要如何教育齐朝的苦恼。
　　——十八年后
　　襁褓里的婴儿已经长大成人，齐妄看着眼前同自己一般高的女孩十分满意。
　　十八年里，齐朝和齐妄学习了不少武功，也了解了自己的生世。意料之外的没有难过，反倒表现的极为平静，像是这些经历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齐妄为此发了不少愁，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拉去注意。
　　“冥王想让你当鬼差，在她手下做事。”齐妄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指节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应是早有预料，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齐朝沉默了一会，问她
　　“若是答应，我需要做什么。”
　　齐妄将手拿开，让双臂交叠，她向后靠去，后背抵上椅子。
　　“黑白无常你可知晓？”
　　“晓得”齐朝点点头，做出回应。
　　“不知什么缘由，天帝在人间落下灵气，自此后，人间的兽获得神智，成了妖。有了神智的生物，在生死簿上便有了名记载，当阳寿已尽，就需要鬼差去收。哪知时间越长，那妖愈发机灵，为了长生，用自身能力躲避追捕，黑白无常每日差事多，哪能分出精力去处理这些妖，于是冥王想起了你。”
　　齐朝考虑片刻，同意下来。跟随齐妄去了冥王府。
　　——冥王殿内
　　冥王仍旧以慵懒的姿态倚着宝座，手上翻看着记录各项事物的竹简。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向两人。目光锁定在齐妄身旁的女孩上。记忆中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大成人，一双桃花眼，在她的有些冷的面上衬托出一丝深情。
　　“你叫什么名字？”
　　“齐朝”
　　冥王挑挑眉，和齐妄一个姓氏。原以为齐妄接下任务，是在无奈中度过了十八年，不过现在看，她似乎对这孩子上心的很。
　　“你和齐妄既来寻我，应是知晓我找你的缘由，当上这鬼差，自后空闲的日子会变得极为稀少，你可是真的考虑好了？”
　　冥王贴心的又向她确认了一遍。齐朝被齐妄教育的很好，答应的事不会半路反悔。她看着宝座上的女人，再次点头。
　　冥王仔细瞧着她的眼睛，没有对自己的恐惧，这就可以说明她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而硬着头皮接下差事。思绪及此，齐妄很会养娃的想法又跳了出来。
　　冥王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对齐朝愈发满意。她抬手在空中比划，一把通体玄色的长刀顺势飞了过来。不过没有飞到召唤的人手中，反倒向着齐朝而去。
　　“它认了你。”
　　冥王恢复慵懒的姿态，饶头兴趣的说着。
　　“鬼刀自被打造起，你是它认的第一个主人，看来这份差事很适合你。”
　　齐朝听闻，开始打量手上这把刀，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在刀柄上刻了点花纹，以便使用者可以更好的握着。
　　“这刀是以魂魄为引打造而成，它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想法改变自己的形态，当然只限于刀剑一类。刀上的黑雾算是此让刀强大的原因之一，它会按你的意愿腐蚀有生气的物体，好好利用它，会成为一个趁手的利器。”
　　齐朝听着介绍微微震惊，没想法这刀有这般实力。
　　冥王没有给她太多欣赏的时间，先是丢给了她一块象征身份的令牌，又让齐妄领着她去黑白无常那了解了些事项，这样才算正式入职。
　　——齐府
　　齐妄看着面前的孩子，有些欣慰。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了。只是习惯了她在身边，忽然分离还是有点舍不得。齐妄没有表现出来，齐朝却轻而易举的知晓她心中所想。她放下手中收拾的行李，上前抱住正叮嘱她的人。齐妄身体微僵，很快又放松下来，她拍着前者的背，安抚她。
　　“我不会忘记师傅的。”
　　齐朝退开，郑重的看向她。齐妄有点哭笑不得，不就有了份差事，怎和要去战场赴死一样。
　　“你的令牌可以让你随时回来。”
　　齐朝眼角显出笑意，表示她会经常回来的。得到齐妄的同意，又回自己屋内收拾东西去了。
　　空旷的厅堂，预示着齐朝走后会变成的模样。齐妄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齐朝接下的活让她不会有时间经常回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更多的则是又要回到一个人生活的状态，有些无措。
　　冥界战争不多，接下来又可以去冥王跟前晃悠膈应她了，这样打算着，分别的难过竟被消失了很多。
　　很快，去人间的日子如期而至，齐妄在这之前又教了她许多阵法。齐朝在离开前给她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只见紫光映着符文从脚下冒出，有规律的转动着。齐朝口中念着咒语，将令牌丢向前方。阵法很快成型，令牌收到指令，逐渐变大，直至变为链接阴阳两届的大门。
　　齐朝一只脚已经跨入，却又转头看向齐妄，察觉到她的视线，齐妄强迫自己从悲伤中脱离，面上显得自己不在意的样子，向她笑了笑。齐朝这才放下心，进入门中。随之，阵法消失，令牌也跟着主人去了另一端。
　　齐妄摇摇头，将不舍甩了出去，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乐呵呵的跑去找冥王了。
　　——人间
　　齐朝看着面前破败的小屋，额角微微跳起，她猜到住的地方不如齐府舒坦，但这也太破了！齐朝无奈摇头，放下行李，认命的开始修缮、打扫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