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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挣扎 ...

  •   宴会厅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被李明博半拖半拽地拉进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于数残存的意识在拼命尖叫。

      不……不能进去……

      药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视线变得模糊而摇晃,灯光扭曲成诡异的光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李明博粗重的喘息和那扇厚重木门关上的“咔哒”声。

      ——那声音如同地狱之门的落锁,冰冷而绝望。

      这是一间装修奢华的休息室,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可能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昂贵雪茄和陈年威士忌混合的沉闷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真皮沙发、红木茶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装饰摆件,此刻在于数晃动的视野里,都变成了扭曲而狰狞的怪物轮廓。

      “放开……我……”于数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那只铁钳般箍着他胳膊的手。但他的挣扎虚弱无力,像是陷入蛛网的飞蛾,所有的扑腾只是加速了力气的流失。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淹没。

      李明博反手锁上门,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撕破,露出了贪婪而狰狞的本相,他将于数狠狠地甩在沙发上,肥胖的身体随之压迫性地逼近,眼睛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欲望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

      “放开你?”李明博嗤笑一声,声音油腻而令人作呕,“小于啊,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着我,资源、名气,要什么有什么,何必那么辛苦地自己打拼?”

      他粗糙的手掌在于数脸颊上摸了一把,那触感让于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滚开!”于数猛地偏开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他猛地推了李明博一把,趁机从沙发上滚落下来,踉跄着想要冲向门口。

      冰冷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暂时压过了药效,他不能在这里倒下,绝对不能!

      边沐还在家等他,等他回去过生日,等他做大餐,等他藏起来的礼物……他答应过的!

      “沐哥……”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那个名字像是一道微光,在无边的黑暗里给了他一丝渺茫的力量。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明博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闪过恼羞成怒的凶光,他几步追上,一把抓住于数的手臂,狠狠将他拽了回来,力气大得惊人。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戏子!我看上你,你就得乖乖听话!”李明博恶狠狠地说着,另一只手开始粗暴地撕扯于数的衬衫。

      纽扣崩落,掉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于数感到胸口一凉,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喷涌,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混蛋!畜生!放开我!”他嘶吼着,像是被困绝境的幼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疯狂地踢打、挣扎、撕咬,指甲划破了李明博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妈的!”李明博吃痛,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掐住于数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给你脸了是不是?!”

      窒息感瞬间袭来,于数眼前发黑,肺部火烧火燎地疼,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得更加剧烈,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掰开那只扼住他生命的手。

      混乱中,他的手碰到了旁边的红木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有几把用来切水果的小刀。

      于数几乎是想也没想,抓起一把水果刀,胡乱地向后挥舞,试图逼退李明博。

      “啊!”李明博猝不及防,手臂被刀尖划到,虽然伤口不深,但刺痛感和鲜血瞬间刺激了他。

      他猛地松开了掐着于数脖子的手,看着自己手臂上渗出的血珠,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和疯狂。

      “你敢动刀?!”李明博彻底失去了理智,仅存的一点伪装也荡然无存,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上去抢夺于数手中的刀。

      于数药效未退,本就浑身无力,刚才那一下几乎是回光返照。

      此刻被李明博庞大的身躯一撞,顿时天旋地转,手中的刀也脱手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地毯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力量悬殊。

      于数被死死地压倒在地毯上,李明博骑在他身上,双手再次掐住他的脖子,面目扭曲:“我让你横!我看你今天还能跑到哪去!”

      于数徒劳地蹬动着双腿,双手拼命捶打着李明博的手臂和身体,但力量流失,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和李明博疯狂的咒骂。

      缺氧的痛苦让他视线开始变得一片血红……他要死了吗?死在这里?死在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手里?

      不……不能……

      边沐……

      对不起……

      我食言了……

      巨大的悲伤和不甘如同最后的海浪,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放弃挣扎的那一刻,李明博似乎觉得掐死他太便宜他了,松开了手,想要继续实施他肮脏的意图。

      新鲜空气猛地涌入肺部,于数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本能而蜷缩。

      而李明博则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掉落在不远处地毯上的水果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恶毒的凶光,他伸手捡起了那把刀,用冰冷的刀面拍打着于数的脸颊,语气充满了威胁和恐吓:

      “小贱货,再动一下,信不信我花了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当明星!”

      刀片的冰冷触感让于数浑身一颤,濒死的恐惧激发了最后的力量,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屈起膝盖,狠狠顶向李明博的腹部!

      “呃!”李明博猝不及防,痛哼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于数趁机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李明博被推得向后倒去,肥胖的身体失去平衡,手中的刀也随着他倒下的动作胡乱挥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于数刚刚撑起半个身子,想要爬起来逃跑。

      那一道冰冷的银光,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无可挽回的轨迹,在空中划过。

      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的一声。

      像是丝绸被轻轻撕裂。

      于数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了。

      他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极其短暂的、冰凉的触感,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

      随即,温热的、汹涌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浸透了他被撕破的衬衫,染红了他身下昂贵的地毯。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到一片刺目的、迅速扩大的猩红。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了。

      宴会厅的喧闹、李明博粗重的喘息、甚至他自己心跳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诡异的、温暖的液体汩汩流出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响亮。

      李明博也愣住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于数脖颈间那道狰狞的、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看着那迅速蔓延开来的血泊,他脸上的疯狂和愤怒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骇然所取代。

      他杀人了?

      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吓唬他!是那个小贱人自己撞上来的!

      于数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的目光开始涣散,视野被一片越来越浓的血色笼罩。

      痛……好像并不那么剧烈……只是一种迅速的、无法抗拒的冰冷和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力气正随着温热的血液快速流失……

      他抬起手,似乎想捂住那不断涌出生命的伤口,但手指颤抖着,徒劳地在一片湿滑黏腻中滑过……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四周挤压过来……

      他好像……看到光了……

      不是这间昏暗休息室的灯光……是更温暖、更明亮的光……

      像是……家里客厅,边沐擦拭相机时,窗外落进来的那种阳光……

      边沐……

      沐哥……

      对不起……

      生日……礼物……在……书架……第二排……那本……你最喜欢的……旅行摄影集……里面……

      我……爱你……

      一定要……好好……活……

      最后的念头,破碎而零散,如同断线的珍珠,散落在无边的黑暗里,他努力地想朝着那道光的方向伸出手,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空。

      那双曾经明亮璀璨、盛满了边沐身影的眼睛,慢慢地、一点点地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灰暗,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最终,无力地、缓缓地阖上。

      他歪倒在染血的地毯上,身下的猩红还在无声地、残酷地蔓延,像一朵骤然绽放又急速枯萎的、诡异而绝望的花。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从挣扎到毁灭,不过短短几分钟。

      休息室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沉闷的空气里疯狂弥漫。

      李明博瘫坐在血泊边缘,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看着于数毫无声息的身体,看着那片刺目的红,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死了?

      就这么……死了?

      他不是故意的!是意外!是那个小贱人自己找死!

      对!是意外!

      短暂的极度惊恐之后,求生的本能和常年身处高位养成的冷酷迅速占据了上风,他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他的事业,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会完蛋!

      他猛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处理现场。他试图用纸巾擦掉手上的血,却发现越擦越多,他看着于数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狠毒。

      必须掩盖起来!

      对!意外!就说他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被水果刀划伤了!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看到那把掉落在血泊中的水果刀,眼神一狠。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其他客人准备离开,路过这边。

      李明博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他最后看了一眼于数那张即使失去生命也依旧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咬咬牙,像是逃避厉鬼一样,踉踉跄跄地冲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没人注意后,像只老鼠一样飞快地溜了出去,甚至没忘记反手轻轻带上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厚重的木门,再次隔绝了内外。

      门内,是死寂,是蔓延的血色,是一个刚刚熄灭的、年轻而美好的生命。

      门外,是渐渐远去的、属于活人的谈笑风生,是依旧光鲜亮丽、觥筹交错的虚假繁荣。

      于数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血染红了他浅蓝色的衬衫,染红了他白皙的皮肤,染红了他散落在地的黑发。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最后一个梦里,依旧遇到了无法化解的忧伤。

      他再也不会醒来。

      再也不会笑着喊“沐哥”。

      再也不会计划着给他做一顿可能并不成功的大餐。

      那个他精心准备、藏在书架第二排旅行摄影集里的生日礼物,永远失去了被送出的机会。

      窗外,阳光依旧灿烂,不知疲倦地照耀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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