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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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修仙之人来讲，五百年并不算长，不过弹指一挥之间，但五百年也不短，足以让一个宗门重建，也足以让饱受摧残的生灵重养生息。
五百年前的正魔大战如今看来对云霁宗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见这宗门占据的十二主峰仙气环绕，天赋绝佳的弟子们在校场上勤勤恳恳地挥洒汗水，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除了某处…
第十三峰诛仙峰。
诛仙峰平日里都是阴云密布，压抑森然，令弟子们敬而远之，今天更甚，不仅阴风肆虐，还引来了阵阵惊雷，甚至击中了宗门内饲养的几只仙鹤。
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江鸣溪赶到时已经有不少长老在诛仙峰下候着了，为首的是宋明玉和怀空法师，二人正小声交谈，脸色说不上好。
她自知来迟，趁着二人谈话的间隙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道“弟子江鸣溪拜见掌门，怀空前辈，晚辈处理要事未及时赶到，还望掌门责罚”
见来人是江鸣溪，宋明玉不太好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些，她微微点头，示意江鸣溪起身，温和道“来了就好，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闻言后者便心领神会地递上了一枚玉简，宋明玉用神识探查了下，满意的点点头，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我们宗门最优秀的弟子，做事总是很稳妥。”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让她出来了。”怀空掐着佛珠，一脸正色道。
话音刚落，众人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宋明玉微微点头，一手掐动法诀，一手挥了挥拂尘，片刻后诛仙峰常年封闭的结界开出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明溪你来，将你师尊带出来”宋明玉拉过江鸣溪的手轻轻拍了拍“五百年了，是时候和她做个了结了”
见江鸣溪低头迟迟未动，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五百年前就与她结怨，断绝了师徒关系，但是你也知道在诛仙峰内的草木鸟兽会攻击闯入结界所以生物，除了金刚九龙环持有者。而你是在场所有人中除了怀空法师与金刚九龙环契合度最高的，
这任务非你莫属”
虽说按照在场的实力，诛仙峰的草木鸟兽并不能对大多数造成威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局面越稳定越是对他们有利的，因此，让江鸣溪一人前去，最为稳妥。
“不错”怀空从袖口取出了一副小巧的闪着金光的指环递到江鸣溪手上
“阿弥陀佛，这五百年间江施主行善积德，积攒了大量功德，深受这佛器的认可”
他微笑着捻了捻苍白的胡须“这种事还得是年轻人来更得心应手些”
“放心，你只需要将燕施主带出来，剩下的如何处置她，就交给我们吧”
江鸣溪目光闪了闪，只得乖巧应下，只身踏入了结界。
待江鸣溪走远后，宋明玉才微微皱眉小声地说道：“方丈，您说那金刚九龙环与您的联系减弱了，可是虚言？”
“千真万确”怀空叹道，“不知道燕云华那厮到底使了什么诡计”沉默了一瞬，他还是略显宽慰地说道“还好也不是后继无人，宋掌门真是培养了个好苗子啊。”
“是啊”宋明玉欣慰道“江鸣溪这孩子一直都很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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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峰顶，一个常年不见日月山洞内。
热，蚀骨得热。疼，钻心得疼。
尽管度过了五百年，但对燕云华来说这样的噬心的疼痛并没有因时间而麻木，而是一轮又一轮密密麻麻地给予着一次比一次难熬的苦楚。
她的双手被铁链捆绑着悬吊在半空中，若不是这难以忽视的疼痛，那双手臂怕是早就毫无知觉了。
燕云华混沌的脑子时不时甚至还有些乐观地想到，好吧，至少能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不知在这不见光日的黑暗中待了多久，久到她快要分不清自己身处地狱还是现实了，突然，石门开了，刺眼的光亮从门缝钻了进来，燕云华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没等她反应，手上的锁链突然一松，她无力摔下，但等待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冰凉柔软的怀抱。
身上的疼痛与灼热奇迹般地消失了，燕云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尽全身力气搂住了那个香味清冽的怀抱，仿佛要将自己一起揉进去。
良久，燕云华的神志逐渐变得清明，这时她的头顶传来了一道清冷而沉稳的声音
“师尊”
啊，令人讨厌声音。
过了五百年，燕云华依然对这道声音印象深刻，是那人从小叫到大恭恭敬敬叫她的声音，是那人一剑刺穿她丹田时对她说道“师尊，抱歉”的声音
那是她最宠爱，也是咬了她最狠的一口的徒弟。
江鸣溪。
燕云华心下不爽，不自然地推开了那个怀抱，结果却由于常年脚不沾地，腿太软，就是一个趔趄，最终还是被江鸣溪稳稳扶着才免于摔跤。
“师尊当心”
燕云华：………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自己此刻身体虚弱，不得不暂时依靠江鸣溪的事实。
而江鸣溪倒是十分耐心地给燕云华扶着，并不着急走下一步。
沉默良久，燕云华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了：“给我个能遮光的，随便什么都行”
光线太刺眼了，闪得她眼睛生疼，既然江鸣溪还有脸见她，那就说明这人还有哪怕一丝做她徒弟的觉悟。给她使唤一下理所应当吧。
大概吧。
其实燕云华内心也对这逆徒没报什么期待，不过对方沉吟了一声，还是不负她所望取出了一条白绡，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眼前，一丝不苟地为她系地稳稳当当。
嚯，瞧这冰冰凉凉轻如羽翼的质感，还是上品冰羽绫，江鸣溪你个白眼狼在掌门那讨到了不少好处吧。
“师尊这样如何”江鸣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事了的话请随弟子出峰吧”
眩目的光线减弱了不少，燕云华很快就适应了现状，奈何她刚刚才被释放，身体疲软无力，实在不想随江鸣溪走这么陡峭难走的峰路，于是她得寸进尺张口就道：
“有飞舟么？”
江鸣溪沉默了一瞬，无奈道“师尊，这诛仙峰有结界，飞舟进不来”
燕云华摊了摊手，无赖道“为师如今身子骨太弱了，这山路陡峭难走，恐是不胜脚力啊”
她本意是想让江鸣溪下去让宋明玉把结界撤掉，让外界的灵力透进来，给她调理调理，不过…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了江鸣溪扶着她的那只手指间的指环，一阵微微的灼热感传来，燕云华心下了然，
金刚九龙环第九环就在这啊。难怪他们要让江鸣溪来接见她。
金刚九龙环顾名思义，能幻化九道分身，根据其认可的使用者意志发挥出强大的作用，比如攻击敌方，比如封锁灵力，比如给罪人处刑……
要说燕云华怎么对这佛门法器如此的了如指掌，大概是因为就这点用法全使在了她自己身上吧。
那很好了解了。
眼见江鸣溪能安然无恙地佩戴着金刚九龙环，想必是已经得到了它的认可，若是能哄骗她的傻徒弟给她身体里那八环的禁制解开，岂不是……
燕云华斟酌着哄骗江鸣溪的用词，
该怎么说？江鸣溪还是当初那个很好骗的小傻子吗？难道说“今天天气真好，啊对了你指间戴着的是金刚九龙环吗？哈哈哈为师只是随口一说，哇真的是吗，不如帮为师解开禁制试试真假？”吗？
燕云华差点被自己脑子里荒诞的说辞雷到了，不过后知后觉到她们沉默的时长似乎有些不太对，
正想破罐子破摔地来一句“今天天气真好”时，面前身材高挑，着装一丝不苟的少女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背过俯下身大义凛然地说道“弟子来背师尊下山吧”
能一脚给她踹过去吗？
燕云华面无表情地想了想，算了，解除禁制的事到时候再说，等下有场硬仗要打。一想到那群讨厌的老东西，心里便忍不住一阵冷笑。
她磨磨蹭蹭地环住了江鸣溪的脖颈，不情不愿地贴住了她的后背，江鸣溪感受到背后一沉，便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燕云华一个不稳下意识地将环着江鸣溪的手紧了紧。
“师尊抓紧了”江鸣溪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燕云华合理怀疑这是她故意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但毕竟没有证据，燕云华也没说什么，干脆将下巴搁在江鸣溪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算了。
事实并不能她愿。
在第不知道第几次被江鸣溪颠地头晕脑胀的时候，燕云华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一巴掌拍在江鸣溪的脑门上骂道“要死啊你，背个人都走得歪七扭八的，平日里的基本功吃肚子里去了吗？”
“可是师尊……”
“别叫我师尊”燕云华气不打一处，“你不好好背信不信我摔死在这里也不跟你出去？”
毫无威慑力。
燕云华心想，等她恢复灵力了她一定要先烧了那秃驴，然后再把江鸣溪的脑浆摇匀，以报今日之仇。
江鸣溪似乎真的怕她要摔死自己，于是十分配合地道：“好的，燕前辈，弟子注意。”
燕云华：……
燕云华现在就想把江鸣溪的脑浆摇匀。
不过好在江鸣溪后半程确实走得稳稳当当了，燕云华泄愤地给了她几巴掌也就消停了，似乎怕颠到她，江鸣溪走得很慢。
大概是五百年间没有这么安稳了燕云华不知不觉间就闻着那股清冽的香气睡了过去。
可惜的是，就算在睡梦中，她也没能安稳休息。
血，满目的血，她的手心，她的枪尖，怎么甩都甩不尽。
“燕云华，你害得我们好惨啊！”
“燕云华我要你偿命！”耳边是一道道凄厉的叫喊声。
“燕云华，你可知罪？”耳边是一道庄严肃穆的低语。
杀！杀！杀！
“去死吧，你个罪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去死，但她的死生定夺可轮不到这群老匹夫说的算的。
她挥动着长枪，击退了向她扑来的一道又一道黑影，随即一个漂亮的转身，长枪幻化成了一把横刀，稳稳地握在她的手中，那道企图在她身后背刺的黑影瞬息间便化为虚有。
杀！杀！杀！
阻拦她的人，欺骗她的人，背叛她的人，都去死，都去死！
或许是在梦境中，燕云华久违地感受到了灵力在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的感觉，但与之相对的，是超负荷的疲惫感。
除掉了最后一道黑影，燕云华无力地半跪在地上，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的长剑也让她下意识地换成了自己信赖的枪，在她偷偷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小腹一凉，一把长剑蓦然刺透了她的丹田。
“师尊，别分心啊。”
燕云华满身冷汗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好死不死恰好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的大脸。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诛仙峰，惊飞了几只栖息的鸦雀。
“你是说，剩下的几步路得让我自己走，不然被那些老不死的看见要毁了你的名声？”
燕云华扭了扭手腕，白绡下的美目不住得翻了几个白眼，无人知道她刚做完噩梦，睁眼就看到噩梦来源的时候有多无助，无人知道！
江鸣溪捂着微微肿起的左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许又怕燕云华误会什么，又补充道：“宋掌门的结界出口一次只能容许一个人出界，到时候师……前辈先出结界，剩下的弟子断后。”
燕云华懒得跟她掰扯了，想到梦里喊的那句师尊，她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让江鸣溪叫前辈也不错，她还真有先见之明。
“需要弟子搀扶吗？”江鸣溪向前半步道。
“不必。”燕云华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我能自己走。”
燕云华连为师都不自称了，可见她心里有多膈应。
江鸣溪面色如常地给燕云华让了个道，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长袖遮蔽下的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今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