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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渐近 ...

  •   周二是个平安夜。

      “许伽宁大闹机场”仍然在网上发酵,粉丝说是恶意剪辑,黑粉说人设崩塌,路人各种求细节。
      当事人倒是毫不在意,拉着程柚、蒋昀、飘飘打了一天麻将,赚得盆满钵满,三人怨气冲天,差点掀翻程柚的新房。

      周三早上,一条微博冲上热搜前三。
      昨天差点被许伽宁揍的咸猪手男发微博,指控许伽宁各种不尊重粉丝的行为。说自己是许伽宁的老粉,从出道就喜欢了,没想到她私底下是个傲慢耍大牌的。
      太心寒了。

      光看文字都能感觉到他的破防,更别说他还展示一张胳膊上像是被不求人重伤的抓痕,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一时之间,本来还振振有词的粉丝都不敢吱声,只求正主现身说法,黑粉路人更加猖狂,直接在那条微博艾特许伽宁,什么难听话都有,恨不得把许伽宁九族给问候一遍。

      “这人也太恶心了,睁眼说瞎话!”
      飘飘在屋子里急得乱转,程柚去联系接亲车队和摄影团队,这会儿也不停给她弹消息。

      当时人挤人,连呼吸的缝隙都没有,那人动作小心偷偷摸摸,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许伽宁身上,网上传的各个角度都没拍到这人的行径。倒是给他钻了空子,反咬许伽宁一口。
      照现在这个趋势,许伽宁百口莫辩。

      飘飘看向化妆镜前的人,正不急不慢地画眼线,她抓耳挠腮,“你不着急吗姐,现在曼姐和公司都不想管我们,难不成就这么被这人欺负造谣吗?”

      “我怎么可能白挨他这一顿。”

      许伽宁离远了看两边对不对称,“飘啊,你帮我画一下吧,我这边画得好奇怪。”她闭眼凑到飘飘面前给她看。

      “你居然还有心思化妆,现在怎么办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像是肌肉记忆一样接过眼线笔,画到一半又顿住,“要不我发微博澄清吧,只要我说明当时的真实情况,至少会有人信,不会像现在这样都来骂我们。”

      许伽宁眯着那双狐狸眼,眼周的亮片折射出冷光,衬得眼睛澄澈,脸上是藏不住的狡黠,“不用,我有办法。”

      自己是公众人物,被他们讨论尚且还说得过去,要是把飘飘掺和进来,事情更复杂不说,还会让她也陷入舆论之中,这事日后还可能会被拿出来反复讨论,说她们利用女性身份卖惨洗白。

      她不知道这小小的屏幕背后藏着什么牛鬼蛇神,更不知道他们会敲出什么可怕的话。她不是圣母,也不再是理想主义者,没法用善意揣度这些没有沉没成本的“审判者”。

      把自己包装成无辜粉丝,拿粉丝最敏感最在意的话题引起共鸣和众怒,利用性别议题倒打一耙。

      既然这人敢出来造谣,自以为是地拿捏她的痛处,那她就要告诉他,你想多了。

      许伽宁挑了支正红色,整个人精神抖擞,说她刚中了一千万都有人信。
      她让飘飘给她录了视频,飘飘不明所以但也照做。
      ……

      10:34,许伽宁那快落灰的、像广告招租位的微博更新了一条活人感十足的视频。

      画面里,她坐得板正,黑发红唇,气血饱满,丝毫不像是这两天话题漩涡中心的人。

      “大家好,我是许伽宁,谢谢大家这两天对我关注和讨论,不过这些声音确实影响到我的心情了,又没人替我递律师函,我只好自己来说了。”

      “首先呢,占用公共资源我很抱歉,但对于那天的行为我不会道歉,我不认为我错了,具体原因就算我不说,那位先生也应该心知肚明。”

      “不少人只是看到事情的一部分就急着骂我,有些事情越解释越被动,我无话可说也懒得解释,不过呢,还是劝他们以后先弄清事情的原委,再去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当判官。”

      “最后,”许伽宁稍顿,“特别警告一下某位先生,别让我再碰到你,否则——”
      她突然笑了一下,一字一顿,“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在程柚家赖了两天,白天剩余的时间程柚带着飘飘出去玩。傍晚,许伽宁乖乖回了家。

      许伽宁家在老城区青石区,与程柚新房所在的新城区完全两个面貌。
      前年政府下令要翻新老小区,老破小的居民楼外墙一律重新刷漆,楼梯间也多加了一道扶梯给老年人。

      八月湘江多雨潮热,上午还是烈日高悬,这会儿头顶阴云密集,仿若一座天然蒸笼,热浪裹挟着空气中的水分子,每一次呼吸都糅杂着黏腻。

      这一片人虽少路窄车不好进,她让司机停在巷口,自己走回去。

      拐进熟悉的街巷,许伽宁走在不久前才晒干的水泥路上,时不时还能碰见一串小猫或小狗的爪印。
      跟开盲盒儿似的。

      这两年游客剧增,街道两边的自住房很多改成了店面,不少大爷大妈坐在挂着精致招牌的咖啡店、古着店门口摇蒲扇,那画面堪比慈禧穿匡威。

      出了街巷,要沿着石扶梯走一段下坡路,经过一片矮红房,再上两大段青石台阶才到许伽宁家。

      翻新计划还未推到这一片,这里还保留着湘江老城的独特面貌。

      矮屋窄巷,麻石小径,低悬的电线和自挂的晾衣绳错综复杂,晾满衣服,空调外机轰隆作响都快要盖过雨声。
      路上零零散散的塑料凳和小桌子,随意停放的电车和自行车,抬头就是长势惊人的青葱树木,居民楼缝隙里露出的一角昏暗的天空。

      再次踏上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路,记忆如水滴般从拧不紧的水龙头里落下,拦都拦不住。

      小小的姑娘穿过一条条街巷,耳边满是杂碎的摊贩吆喝声,到了红房群又是街坊邻里的麻将声,饭菜香一路传到巷尾,谁家晚饭做的什么心知肚知。

      她兀然发现,嫌弃了一整个童年的灰瓦白墙,在多年后竟成了心底最亮的灯塔。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闷热的空气像块湿毛巾糊在脸上,蝉声戛然而止,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雨就突然落下。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转眼便连成一片。

      许伽宁不由得加快脚步。

      不远处那家“卞记杂货铺”亮着灯,铁皮雨棚被雨打得噼啪作响。
      许伽宁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雨棚,险些撞散店面门口摞得比人高的啤酒筐。

      屋内开着冷气,玻璃门上蒙着层雾气,隐约可见店内货架上挤挤挨挨的油盐酱醋。

      她擦了擦身上的水,抬头,看着屋檐边垂下的雨线,自认倒霉。
      程柚先前还发信息提醒她,今天有雨要记得带伞,还是忘了,好在行李都没带回来。

      夏天天黑得晚,但下雨的缘故天愈发阴沉。她抬起手机,屏幕亮起荧光,时间显示18:59。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好在再拐一个弯就到家了。

      许伽宁收好手机卷起裤脚,将随身的包顶在头上,深吸一口气便要冲进雨幕。
      突然脊背窜起细密的凉意——身后的玻璃门打开,屋内的冷气漫过后颈,像一捧碎冰猛地贴上后背。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腰侧被像是金属质感的物件勾住,力道猝不及防,失重感骤然袭来,她踉跄着向后仰去,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你这什么坏毛病,尽往雨里扎。”头顶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像是拍碎的薄荷叶,干净清冽。

      许伽宁扭头的瞬间,路灯乍然亮起,橙黄的光束穿透雨幕,将男生的脸照得清晰。
      他今天戴了副黑框眼镜,离开空调房起了层雾,那双总是淡淡的漆黑眼睛隐在后面看不真切。

      她怔住,呆呆盯着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远处传来模糊的雷鸣,屋檐下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

      宋时冕微微弯腰和她平视,原本不带情绪的眸子染上些玩味,他扯着嘴角,“发什么呆,走不走了?”

      她反应过来,迅速转身背对着他,拨了拨头发藏起发烫的耳朵。宋时冕撑开伞往前走,许伽宁小心避开水坑跟上,“欸,等等我。”

      许伽宁:“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提前收工就提前回来了。”宋时冕说,“我早上就在群里说了。”
      “那你怎么在这啊?”
      宋时冕抬了抬另一只手,“出来给方老师买醋和臭干。”

      “臭干?!是理发店门口那家的吗?”不说许伽宁还没注意到,一说她就闻到香味儿了。

      “嗯,难得我回来,肯定得去买。”

      自从去年跟炸臭干的王老婆子吵了一架,方慧就再也不去他们家买,但是其他家都没他们家炸的好吃,方慧又不好意思去,只能每次等宋时冕或者宋爸爸在家的时候吆喝爷俩儿去买。

      许伽宁:“那店还开着呢,这王老婆子都多大了。”如果没记错,她今年应该快八十了,居然还没舍得退休。

      “这话我刚也问了,被我妈骂了一顿,”宋时冕说,“她要是没了,我妈吃什么。”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

      臭干味像是带钩子,许伽宁馋得咽口水,“你在这里面放什么了,好热。”她指了指宋时冕手里的袋子,说着还装模做样要晕倒。

      宋时冕轻哂,让许伽宁拿着伞,拿起签子戳了块裹满酱汁的臭干,啧了一声,“打高点,再这样下去我都快颈椎了。”
      这伞打得恨不得给他脑袋削一半。

      许伽宁听话地把举高,她盯着他手上的签子望眼欲穿,嘴都要张开了,却眼见着这货送进自己嘴里,欠了吧唧道,“我帮你尝尝里面放什么。”

      许伽宁瞪他,眼见着他戳起下一个,她伸头一口叼走,含糊骂了句举着伞就跑进楼道,留宋时冕一个人站在雨里。

      宋时冕步子大,两三步就追上许伽宁,用胳膊环住她脑袋问她服不服,许伽宁嘴里的干儿还没咽下去差点给喷出来。

      两人打闹声把整栋楼的声控灯惊醒。他俩家都在三楼,门对门。
      许伽宁灵活脱身后两层两层地跨台阶,也不知道在跟谁比速度,宋时冕摘了眼镜松松卡在领口,一手拎东西一手抄兜,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离家门还有两层台阶的距离,许伽宁转身,宋时冕也跟着停下。

      她背着手,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仰着脑袋,刚淋过雨皮肤白到曝光,被打湿的发丝衬得他更加凌厉,攻击性极强,犀利的黑眸却轻飘飘地锁在她身上。

      “谢谢这位粉丝,就送到这吧。”
      宋时冕被她逗笑,朝对门儿扬起下巴,一脸无赖样儿,“不好意思,我也住这儿。”

      “穷追不舍啊,”许伽宁了然,朝他挥挥手,“那,明天见。”
      他点点头,看着她进了家门。

      宋时冕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她今天穿了件露腰的短袖,刚刚他拦人时没收着力,在她的腰侧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像是白玉瓷瓶上的一滴红墨。
      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她蹭掉。

      操。
      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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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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