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白二水

4、第 4 章

　　天空澄澈干净，浓浓的云儿抱着团也不嫌热，在那一尘不染的蓝中，扇来一群群白鸽，似有所指的盘旋啊盘旋。

　　唐愿将食指和大拇指放于口中轻轻一吹，一只肥白的鸽子寻着悠扬的哨声而来，两只橘黄色大爪子轻轻扒住瘦而露骨的肩膀，歪了歪头蹭蹭唐愿的脸庞，以表顺服。

　　“环儿，去吧。”

　　白环儿随了白金，极有灵性的扑棱两下，还似乎抖掉了两根羽毛，灵活的扭着屁股抓着两卷薄信，有力的臂膀一展毫不依恋飞远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呢。”

　　“公，公子啊，公子，我找了你好久。”陆二喘着粗气呼呼的跑进来，地都跟着晃荡，但是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

　　陆二是陆笛的儿子，总是一板一眼的，还很小时就总跟在唐愿和唐尖尖屁股后面，流着长鼻涕，明明是陆笛嘱咐让他好生看着二人，万万不要有什么磕碰，刚开始都是那么的正常，到最后总莫名其妙的走了型。

　　唐尖尖一面听着陆二苦口婆心的劝告，一面打头，带领大家在呼岸山手脚麻利的爬树，几乎掏遍了漫山遍野的鸟窝和鸟蛋…这可苦了陆二，为此挨了陆笛不少的骂，关禁闭了好些天，有好几回，还傻乎乎的替尖尖挡了祸。

　　“怎么，尖尖已经被发现了吗？”唐愿看起来可太云淡风轻了。

　　陆二将唐愿身上的弓囊往身上一套，细长的绳子在圆敦敦的身子上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挤出两旁的细肉，长矛也顺势抢了过来。威猛无比的武器在这副画面中增了些意想不到的呆萌。

　　“不，不是的呢。”陆二一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看，小姐已经干的都要喷火了，在这样下去，恐，恐怕家都要被，被拆没了呢。”

　　一面将弓囊也抢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话可千万不要让尖尖听到喽。

　　“知，知道了呢。”陆二憨憨的说。

　　”公子啊，别别笑了呢，快，快随我回去。”

　　“可，可能快？”陆二的语气越来越没劲儿。

　　“快藏不住了？”

　　“对。”陆二使劲将头重重一点。

　　”对了，差点忘记点儿事，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不要？”

　　“知知道啦，公子，不不，阿愿哥。”

　　“哎哎呀，阿愿哥，这是我该干的活，我，我爹看见又该训我了。”陆二死死攥紧了便不肯再松手。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流，“咱从这里走。”唐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有一条少有人烟，凉爽无比的小路。

　　“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陆二满头问号，虽然想不明白，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总之，阿愿哥总是这么聪明，他对此坚信不疑，所所有人都很能干，自自己哎，只有自己笨笨手笨脚的，什什么都做不了。

　　“想什么呢？”

　　“没，没有的事。”

　　“我，我一定要帮上大家的忙！”陆二抖抖自己的肚子，揩走了自己脸上豆大的汗珠。

　　“给，给，你擦擦。”陆二将自己仅有一块洗的干干净净，散着好闻清香味道的手帕递给了唐愿。

　　“嘿！”

　　陆二搓着自己脑袋，“嘿嘿”一乐。
　　一溜的红枫树沿着卵石小路弯弯曲曲的直指明堂，端坐着一个容颜俊美的男子。
　　“人呢？”庄颂礼被半遮面的人女子搀扶着，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来。”女子娇滴滴的说。
　　青瓷杯盏里，弥漫着淡雅的茶香，碗身和碗盖轻轻磕碰着，一缕白烟缓缓升起。
　　家仆研磨好了墨，讪讪退下，阖上了红木房门。
　　“啪！”青瓷猝不及防的摔个粉碎，打破这怪异的宁静。
　　台下的小仆嘴唇上下翻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大人，求求再给小人一点时间。”
　　庄颂礼抖抖半边眉，叹了口气“多久？”
　　“最，最多两日。”小仆好不容易找到希望，求得宽限。
　　庄颂礼垂着眼帘，说话也用了好多力气，挥动手掌“滚吧。”
　　“两日后记得提人来见，否则你也不要回来了……咳咳。”
　　庄颂礼的话淡出水儿来，可总是让人忌惮几分，或许因那苍白无力的面颊，不合时宜的挂着两只浓重的黑眼圈，像是多年不得安睡似的。
　　“是，是，是。”小仆连滚带爬的摔出了门。
　　遮面女子这才偎在庄颂礼怀里，摘了面巾，垂下来一条有点眼熟的桃色轻薄披帛，只是眼见着长了好些。
　　庄颂礼爱抚着女子的头，“开儿，又哪里去啦？”
　　欧阳开年岁不过19，两年前才被庄送礼从茗辛楼赎回。
　　庄颂礼将人揽在怀里，鼻尖靠近时，闻到从一股熟悉的饭馆子味儿，不由得松了几分。
　　欧阳开挤走空隙，粘粘的说：“你若是说了什么时候答应让我做大，我便说与你听。”
　　“待我这身体好些了，必定给你个名分。”
　　“总是滑舌。”欧阳开做埋怨状，将细嫩的小指抵于庄颂礼柔软的唇。
　　“听说，千叶这一病可是来的好凶，城门都封了呢，还有唐家公子也在那呢。”
　　“唐愿？”那个不问世事的公子为何在那儿？
　　“嗯～准没走眼的，就在翠云馆子里。”
　　庄颂礼消了疑，碍事的味道也不是那么讨人嫌了，继续抚着欧阳开顺滑又焕发光泽的秀发。
　　想必戚老头定收到了消息，那么他会怎么做呢，这功劳要的棘手，不过嘛，怎么样都是我的。
　　“……咳咳，咳咳咳。”
　　欧阳开忙拍着庄颂礼的脊背，将帕子里的几味药拿出，重新斟了茶水给药送了进去。
　　“大人，再撑些时日，等药丸一好便再也不受此等煎熬了。”欧阳开看着帕子里吐出的血，一股泫然欲泣的模样。
　　“是啊，一点了，就剩一点了。”
　　古书记载，曾有凶药，此丸制作非以至纯的新鲜人血为引，如否，则不得发挥十倍威力，反之受其反噬，转瞬入暮，骨肉支离，内脏尽碎，其痛楚非常人所能忍，然，事成之后，可使得人精力倍增，寿命无穷尽也，此丸名为五虎。
　　阿祈啊阿祈，你那一条烂命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物归原主不是了？多活了这么多年，该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哎，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