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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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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罗莎蒙德抱着一大摞盒子气喘吁吁地冲回破釜酒吧,斯内普发现她已经换上了新买的(仍旧是二手的)长袍,虽然色泽暗淡但至少尺寸合适,也就不打算追问他那笔赞助的使用明细。但是对于第一次拥有零花钱的十几岁女生,不让她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简直就像不允许男孩们显摆自己钓到第一个妞儿的奋斗史一样不可能。诚然罗莎蒙德已经从老斯拉格霍恩那里挣到过一些工钱,但却是头一次享受不劳而获的滋味。她从来没有从亲人长辈那里得到过一个硬币,事实上她连亲人长辈都没有。科尔夫人一向以管理者自居,入读霍格沃兹后,她也一直谨守好学生的本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吃穿用度,所以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具体表现为她给赞助人买了一堆上好的文具,包括两支造型夸张的孔雀羽毛笔(让您自信书写纵享丝滑!),几瓶高级魔法墨水(按心情变幻颜色,您的贴心小秘书!)以及一大卷加厚羊皮纸——都是她隔着橱窗玻璃仰慕已久的。罗莎蒙德的理智不允许自己用这些奢侈的东西,但是买来送人就完全不同了。礼物在给获赠者带来快乐之前,总是先给赠与者带来快乐;前者往往有不如人意的危险,可后者是板上钉钉的。
斯内普好笑地看着她献宝似的在他面前打开一个个盒子,展示出那些价值不菲的用品。
“由俭入奢易,普林斯小姐。”
“这些是给您的,”她热切地望望他,又埋头去欣赏桌上的漂亮宝贝。他微微一怔。她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碰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得大失所望。
“您不喜欢吗?”她失望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但足以发现他黑色的袍子和金色的墨水、五彩缤纷的孔雀羽毛毫无关系。
“请原谅,先生——都怪我——至少留下羊皮纸,那是任何情况下都能用的......”
斯内普打断了她窘迫的解释。“要贿赂你的教授,起码了解一下他的喜好。”
罗莎蒙德更尴尬了。她慌不择路,冲口而出:“那您喜欢什么?”
斯内普哑然失笑。她居然承认想要贿赂他。
罗莎蒙德见他不想回答,也没有收下那些小玩意儿的意思,低下头闷声说:“那件袍子是我一年级买的。自从学会延展咒,我一直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当然能看出来,这傻姑娘。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能看出来。只是没人告诉她罢了。或许是不想伤害她的自尊,或许是不想负责修补她的自尊。看来斯拉格霍恩并没有他本人以为的——和她自己以为的那样爱惜她。他轻哼了一声,把罗莎蒙德吓得不轻。
斯内普摇了摇头,挥魔杖把桌上花里胡哨的文具收起来。她立刻喜笑颜开。二人都略过了那个唐突的问题。
霍格沃兹特快一年只开四个来回,分别是寒暑假、圣诞节和复活节——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勤奋的火车。斯内普把门钥匙(一个空酒瓶)隔着茶壶推给她时,她正在纳闷为什么不直接用茶壶。
“茶具是酒吧的财产。”
她不自在地握住酒瓶的颈部。“我在书上读到过门钥匙,教授。据说用它旅行挺不舒服。”
斯内普不怀好意地补充道:“是很不舒服,像用钩子挂住腹部往前拖——还有三十秒,你的猫要跑了。”
罗莎蒙德回身用左手按住劳里不安分的脑袋。
“五秒。三,二,一。”
一片炫光。酒瓶仿佛突然变成了一颗小行星,把手指紧紧吸在周围旋转。她的身体像彗星的拖尾般剧烈甩动着,和行李箱砰砰地碰撞。劳里的尖叫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双脚触到了湖边柔润的草地。斯内普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以防她一头栽在行李箱的尖角上。正午的阳光在水波粼粼的湖面上镀上一层黄金,晃得她两眼发花。
劳里挣开系带,撒腿往城堡方向飞奔而去。“你的猫不要你了。”斯内普无情地说。
“它——咳咳咳——是去海格的房子里找吃的。”罗莎蒙德为猫鸣不平。自从劳里捉住了祸害猎场看守被褥的两只老鼠(“要不是这只聪明的猫,我可去哪儿买尺码合适的新床单呢,萝西!”),他就对它有求必应——也就是说对它偷吃东西的劣行视为不见。
罗莎蒙德拎起行李箱,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老师身后。斯内普领着她穿过魁地奇场地,径直走到城堡大门前,摆手示意罗莎蒙德把行李放下。
“像你昨天一直在一样。”
那一小堆东西凭空消失了。
“好好吃点东西。”
他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好在他这么做了。罗莎蒙德溜到礼堂时发现斯莱特林长桌边齐刷刷坐满了人,几个一向放浪形骸惯了的二世祖文质彬彬地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啜着果汁,让罗莎蒙德大跌眼镜。
她钻进六年级的托马斯·费恩和室友伊丽莎白·艾略特之间,他俩往两边挤了挤,勉强为她挪出了一小块空地。
费恩是个派头十足的公子哥儿,拥有好看的蓝眼睛和一头光泽的金发,一向自诩为本学院的门面。事实上他成为魁地奇队长也不过是今年暑假的事儿,但打那时起那枚徽章就在他的前襟生了根。就是他拔擢罗莎蒙德进入院队的。伊丽莎白则是俏生生、火辣辣的小美人儿,乌黑的卷发甩起来虎虎生风。她和费恩是两姨表亲。
此时两双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朝罗莎蒙德看过来,像是两盏闪闪发亮的探照灯,好奇又兴奋的眼神更是完全一致。只不过托马斯显得更纡尊降贵一些。
“我在孤儿院里惹上一点小麻烦,斯内普教授把我捞了出来,就这样。”她抓起个牛角包一口塞进嘴里,“把羊排推过来,丽兹,亲爱的……整个暑假简直一点油水都没有……”
“丽兹”在她膝盖上使劲敲了一下,同时惊恐万状地朝礼堂后方瞥了一眼。
“餐桌上不可以大喊大叫,萝西!”托马斯压低声音,飞快地把自己面前的羊排和那盘面包掉了个个儿。
“什么情况?”她茫然问,一面努力咽下嘴里的面包渣,以便腾出地方迎接羊排驾临。
丽兹急煎煎地尖声道:“咀嚼时不可以说话!”
罗莎蒙德像活见鬼一样来回看着两个朋友。“今年费尔奇强硬起来了?不对呀,人们不是一向懒得敷衍他吗?”
好几个人隔着餐桌瞪她。巴尼·马奇转过他小钢刷一样的寸头,嘎着嗓子对费恩说:“汤米,少跟普林斯扯淡。会害你关禁闭的。”
“不许排挤我的击球手。”托马斯冷淡道。巴尼撇着嘴转回去,扭动精瘦的身体尽量离害人精更远一些。
罗莎蒙德若有所悟。费尔奇的禁闭可没那么吓人。
“是斯内普教授。他和斯拉格霍恩可大大不同。”托马斯小声说,“你小心一些。他憎恨不守规矩的学生。巴尼昨晚给吓坏了——身心受到极大打击,但就是闭口不谈斯内普到底怎么罚他的。这事儿已经在院里传开了。——啊,他打翻了一碗麦片。”托马斯补充道。
“是他的风格。”罗莎蒙德含着一大口土豆烩牛肉嘟囔道。伊丽莎白望着巴尼毛糙糙的脑袋,赞同地点点头。
女孩们离开礼堂时,罗莎蒙德忍不住向教师席张望。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在密切谈话,他向她望了一眼,露出一丝“少给我惹事”的警告表情。行吧,她会听话的——尽管她对巴尼的禁闭内容充满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