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璧》墨千殇殇殇

8、血色秋猎

　　*（一）**

　　肃王府的密室浸在药气里，楚明澜盯着铜镜中自己第一次完全以女子装扮示人的模样——素白中衣，未施脂粉，长发披散如墨。肃王周承弈的玄铁扇抵在她后颈，扇骨暗格弹出一根银针。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挑起她一缕头发，"扮作本王府的医女进猎场，至少能留条命。"

　　楚明澜将染血的束胸布条扔进火盆："王爷可知，当年西北军那批被调包的箭簇，刻的什么花纹？"

　　扇尖一顿。

　　"梅枝缠刃。"她拔出靴中短刀，"和长公主金凤步摇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火盆爆出噼啪声，肃王突然轻笑："难怪潇宁那丫头..."话未说完，府外传来三急两缓的梆子声——秋猎仪仗已至西郊。

　　**（二）**

　　猎场高台上，周潇宁摩挲着袖中淬毒的簪子。赵阔特意将她安排在皇帝下首，这个位置正好迎着风口。

　　"听说驸马昨夜逃了？"皇帝咳嗽着问，眼底浑浊，"朕已下令，格杀勿论。"

　　她捏碎了一颗葡萄："父皇英明。"

　　号角声起时，一队黑衣箭手悄然围住看台。周潇宁瞥见赵阔对侍卫比了个手势——三指并拢，两指弯曲，正是当年军报中记载的"诛杀令"。

　　第一支箭射来时，她故意踉跄半步。箭矢擦过臂膀，带起血珠溅在皇帝龙袍上。

　　"护驾！"赵阔的惊呼声中，周潇宁看见一道素白身影从禁军阵列中掠出——那人挽弓的姿势，赫然是西北军独有的"流星逐月"。

　　三箭连发，赵阔的翡翠扳指应声而裂。

　　"楚明澜！"皇帝暴怒起身，"给朕射杀这个逆贼！"

　　三千张弓弦拉满的嗡鸣声里，楚明澜劈手撕开官服。素白束胸在风中猎猎如旗，她将肃王给的兵符高举过头："西北军旧部听令！"

　　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突然从谷口涌来。

　　**（三）**

　　崖洞里的火光将两人影子投在石壁上，周潇宁给楚明澜后背的箭伤上药时，发现她蝴蝶骨间有道旧疤——与自己幼年跌落御花园被救时，抓过的那个小宫女肩膀一模一样。

　　"十年前上元夜..."周潇宁突然攥紧药瓶，"在冷宫梅树下给我摘灯的人是你？"

　　楚明澜疼得吸气："殿下竟记得？"

　　"记得。"周潇宁突然咬住她后颈，"也记得你说'小公主比灯笼好看'。"

　　血从牙印渗出来，楚明澜却笑出声。洞外追兵的火把明明灭灭，她转身将周潇宁沾血的外袍裹在自己身上："待会我引开他们，殿下跟着肃王的蓝焰箭走..."

　　"闭嘴。"周潇宁扯开自己中衣，露出心口一道陈年箭疤，"楚明澜，你看清楚——"她抓过对方的手按在疤痕上，"这箭若再偏半寸，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凭什么现在要我独活？"

　　楚明澜的掌心被烫伤似的颤抖。她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将两半兵符狠狠拍在一起："好！那便一起杀出去——"

　　断裂的兵符严丝合缝，内侧露出鎏金小字：**天启九年，周潇宁 楚明澜 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