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有信》周周粥铺

2、数据追踪

　　周弥鹿把脸埋进麻辣烫碗里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条严谨如论文的短信：「关于号码重合事件，现有三种推测：1.系统漏洞 2.人为篡改 3.量子纠缠。我是陈严之子陈晞，能否提供更多数据？」
　　她叼着鱼丸回复：「您父亲还搞刑侦呢？」
　　对方秒回：「不，我搞计算机。」
　　周弥鹿盯着手机屏幕，鱼丸在筷子上摇摇欲坠。
　　「搞计算机？」她飞快打字，「那您能黑进教务系统帮我改个成绩吗？」
　　对方回复：「理论上可行，但违法。」
　　「啧，没劲。」她撇撇嘴，把手机丢到一边。

　　林夏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谁啊谁啊？该不会是你那个‘未来公公’派来的间谍吧？”
　　“滚。”周弥鹿翻了个白眼，“是南陵大学那个教授的儿子，理工男，说话跟写论文似的。”
　　“哇哦--”林夏拖长音调，“所以他是来替父道歉，还是来替父讨债？”

　　周弥鹿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又震了。
　　「补充说明：您碗里的鱼丸快掉了。」
　　她猛地抬头环视食堂，目光扫过每一张陌生的脸——没人看她。
　　「......你黑我摄像头了？」
　　「没有。但根据你回复速度（平均1.2秒/字）和咀嚼频率（每3秒一次），可推断进食状态。」
　　周弥鹿盯着这条消息，缓缓咬碎鱼丸。
　　“怎么了？”林夏问。
　　“我觉得，”她慢吞吞地说，“我可能被AI盯上了。”

　　三天后，文学院楼前。
　　四月的风卷着榆钱扑簌簌落下，周弥鹿蹲在地上捡嫩叶，手机搁在膝盖上开着免提。
　　“所以你就为了证明‘人类不可预测’，故意三天不回他消息？”林夏的声音充满敬佩。
　　“这叫科学对照组实验。”周弥鹿把榆钱塞进帆布包，“他要是真能算准我什么时候回复，我当场把《古代汉语》课本吃了。”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亮起。
　　「实验终止提醒：您将于47秒后接到一通外卖电话，备注‘不要葱花香菜’。」
　　周弥鹿僵住。五秒后，铃声炸响。
　　“喂？周女士吗？您的外卖到西门了，麻烦取一下……”
　　她挂断电话，缓缓打字：「你订的？」
　　「不。但南陵大学论坛有人悬赏‘西北大学树懒女’课程表，您今天下午没课，通常这个点会点‘张记麻辣烫’。」
　　周弥鹿攥紧帆布包带子，榆钱叶从指缝漏出来。
　　“怎么了？”林夏凑过来。
　　“我要杀人了。”她微笑。

　　当晚，男生宿舍。

　　陈晞盯着电脑屏幕，数据流在镜片上投下蓝光。
　　室友王铮探头：“你这几天盯什么呢？代码都写串行了。”
　　“异常数据。”陈晞敲键盘，“西北IP，日均屏幕使用时间9.3小时，凌晨3点还在刷短视频。”
　　“哇，这姑娘肝还好吗？
　　陈晞没回答。对话框突然弹出新消息：
　　「你知道榆钱饭吗？」
　　附带一张照片：青翠的榆钱混着面粉，摆成“去死吧”三个字。
　　他嘴角抽了抽，回复：「面粉与叶绿素比例失调，蒸制后会粘牙。」
　　对方秒回：「后天中午12点，渭水校区榆树林，有种来现场教学。」
　　王铮吹了声口哨：“约架啊？”
　　“不。”陈晞关掉代码界面，“是数据验证。”

　　窗外，南陵的雨淅淅沥沥下起来。
　　而两千公里外的西北，周弥鹿正往榆钱饭里狂撒辣椒粉。

　　第三天。
　　周弥鹿蹲在榆钱树下，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帆布包最底层。
　　“你确定要这么干？”林夏蹲在旁边，往她手里塞了把榆钱，“万一人家真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周弥鹿把榆钱揉碎，青汁染绿指尖，“让他见识下什么叫‘人类行为不可预测’。”
　　林夏叹气：“你俩这算什么？学术掰头还是网恋奔现？”
　　“是正义的制裁。”周弥鹿咬牙切齿，“他黑我外卖记录！”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陈晞穿着件深灰色冲锋衣，站在五米开外，手里拎着个纸袋。阳光透过榆树叶斑驳地落在他肩上，衬得他整个人像从什么科技杂志内页走出来的--如果忽略他略显僵硬的站姿的话。
　　“数据采集点确认。”他推了推眼镜，“你比预计位置偏移1.2米。”
　　周弥鹿抓起一把榆钱叶砸过去：“你当是实验室小白鼠定点投喂呢？”
　　陈晞侧身避开，纸袋里飘出甜香：“南陵特产桂花糕，赔罪。”
　　林夏“哇”了一声，被周弥鹿瞪回去。
　　“少来这套！”周弥鹿抱臂，“先解释下怎么黑进我外卖记录的？”
　　“公开数据。”陈晞打开手机调出校园论坛截图，“有人发帖《求西北大学树懒女日常动线》，点赞最高回复是你室友一周前发的‘我宝雷打不动每周三点张记麻辣烫’。”
　　林夏捂住嘴：“草，是我……”
　　周弥鹿夺过手机，发现帖子下还有更离谱的：
　　【7L】蹲个课表，想偶遇！
　　【12L】她抖音ID是不是叫“鹿不吃葱花”？昨天直播说要去摘榆钱！

　　陈晞忽然凑近，呼吸掠过她耳畔：“现在信了？我对偷窥没兴趣，但--”他指向树梢的监控摄像头，“你们学校安防系统像筛子。”
　　榆钱叶扑簌簌落在两人之间。周弥鹿盯着他镜片上晃动的光斑，突然笑了：“行啊，那咱们玩个游戏。”她掏出粉笔，在石板路上画了条线：“站这儿别动，能猜中我接下来做什么，就算你赢。”
　　陈晞挑眉：“赌注？”
　　“你赢了我删掉论坛所有黑帖，我赢了——”她眨眨眼，“你帮我把《古代汉语》挂科记录改成及格。”
　　“成交。”

　　十分钟后
　　陈晞第三次修正预测模型失败。
　　周弥鹿正用榆钱叶编了顶绿帽子扣在他头上，手机对着他狂拍：“笑死，南陵大学高材生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这不科学。”陈晞盯着她手腕上随动作滑落的手链，“你故意选了最不理性的行为模式。”
　　“错。”周弥鹿把照片设置成朋友圈背景，“女生的心思为什么要讲理性？”她忽然凑近，近到能数清他睫毛，“就像你现在心跳120，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

　　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将画面传回保卫处值班室。保安老张嘟囔着“现在小年轻真会玩”，顺手截屏发给了教务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