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感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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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年2月，邱怀璟并没有进入理文学院学习。
这还是因为某人违反了校规的缘故，至于是怎么缺席的，要从这里讲起。
邱怀璟的母亲叫徐沁，历国生人，天资聪颖，被约河公学全额奖学金录取，和邱怀璟的父亲邱泊相识于校园。
邱泊的原名是杨泊，出自北宗五大家族之首的杨家。
杨家当时不同意这门婚事，邱泊和徐沁是私奔在一起的。
邱怀璟四岁半的时候，徐沁却和邱泊离婚了，拎了个包就走了。
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邱泊与杨家决裂，公开在报纸上断绝关系，甚至不惜改了自己的姓。
徐沁爱上的是杨泊，那个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的杨家二子。
而不是那些东西背后的那个人。
154年5月，徐沁和邱泊离婚。
155年3月，邱泊命丧于一场实验室火灾。
155年10月，徐沁与三门国的一位高官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157年的时候，徐沁怀上了三门国高官的孩子，预产期在12月。
这就造成一个问题，约河公学一般在12月的第二个周末结束后开始放假，杨家是不认邱怀璟这个孩子的，10月份的时候，徐沁新嫁的离夫打了个电话过来，话里行间都在说今年邱怀璟不适合来他们这里。
方邛和谢薇薇两口子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但谢薇薇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冬天对她来说一直都不是什么友好的季节。
157年的11月开始，她的情况就断断续续地不好，一度被医生下了病危书，情形十分危急。方邛人也紧绷着，日日夜夜在病床边侍候。
同一时间，好巧不巧的是，邱怀璟也开始了他每年几次的“保留项目”。
冬日午后的图书馆。
“待会儿去食堂吃晚饭吗？” 傅昱修手上的笔没停，头也没抬地唰唰写着。
他没有得到对面人的回复，不满地撅了下嘴。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现在不饿吗？”
他抬眼瞥了邱怀璟一眼，人懵懵的，眼里无神。
他招手在邱怀璟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邱怀璟白皙的脸蛋上泛着红晕，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
“有点晕。”邱怀璟慢慢滑下趴在桌子上。
傅昱修手伸过去量温度，瞬间急了，“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快点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邱怀璟趴在桌子上不动，嘴里嘟囔了句，“不要。”
“不行，必须去医务室。” 傅昱修摸着邱怀璟烧得滚烫的额头，在摸回自己的额头对比温度。
“走不动。”
邱怀璟窝在书桌上，将沉重的脑袋搁在胳膊上靠着，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就让我在这儿睡一会儿。”
傅昱修心里焦急邱怀璟的情况，跑到他跟前蹲下，“我背你去！”
这个提议是让邱怀璟有些心动的，因为夏天时唐伍平爸爸来看唐伍平，顺便带着他们三个孩子去周围的纳风山郊游。
傅昱修撺掇着邱怀璟偷偷跑到一条小路上玩，结果往回走的时候邱怀璟实在走不动了。当时如果 再不回去唐叔叔肯定要生气，傅昱修只好蹲下身子，让邱怀璟踩在石头上让他背着走。
由傅昱修背着是很舒服的，邱怀璟不小心在傅昱修背上睡着了，哈喇子流了一地，把傅昱修后背的衣服布料都沾湿了一大片。
傅昱修当时好一顿说他，说再也不背他了。
所以邱怀璟现在听到傅昱修的提议，尽管现在身上烧得难受不想动弹，自己很讨厌去校医那里，他都有些心动。
他软绵绵地勾住傅昱修的脖子环住，全部重量都压在傅昱修身上。
傅昱修两只手托住身后人的膝盖窝，回头问，“坐稳了吗？”
他感觉身后的人幅度很小很轻地点头。
少年的后背并不壮实，背着他时不免有些摇摇晃晃，但给邱怀璟一种很温暖很安定的感觉，傅昱修身上还隐隐约约散发着股松树的香气，邱怀璟眯了眯眼睛，将下巴搁在傅昱修的颈肩，两只手抱得更紧了些。
傅昱修突然觉得自己脖颈痒痒的，微微偏头，他的脸与身后人烧得滚烫的脸挨上，这才意识到是邱怀璟呼出的热气。
他两条腿步子迈得更快，寒风吹到他发热的面颊上。
校医中心。
“老师！”
戴着副黑框眼镜的李昂医生抬头就一撇眼看到了他的老熟人。
“哟，你来了？今年你来得比较晚嘛？”
李昂打趣道，他再定睛一看，一个看着不大，穿着校服，满头大汗的学生，背上背着他的老熟人。
李昂不自觉皱眉，“学校那么多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自己送他来？”
“快点把他放下来，他可沉了，你再背一会儿小心将来长不高。”
“老师，你快来看他，他烧得好厉害。”
“诶呀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李昂过去接邱怀璟，手搭在邱怀璟额头上。
“啊呀！还真烧得有点猛。”
傅昱修突然觉得这个校医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有症状的？”
邱怀璟坐在凳子上人蔫蔫的，“早上。”
“那你不早点过来，非要等到烧成这个样子。”
李昂麻溜地消毒抽血，“你这次咳嗽吗？”
“晚上咳。”
李昂点点头，“好，等血液结果一出来，我再给你开药。”
他进去打开房间的灯，把床铺好。
“还走得动吗？来这里睡觉。”
邱怀璟缓慢地挪动自己的身体起来，身边有人扶住他，带他走过去。
“把外衣都脱了。”
可是邱怀璟可能是真的烧懵了，动作迟钝地不知道要干什么，手扒拉住傅昱修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不放。
“不要拿着我的手，我要帮你。”
邱怀璟有些不舍得的把手放开了，傅昱修帮他把衣服拉链拉开，又拉着他的袖口一点一点地把外套剥了下来。
“好了，坐到床上去。” 傅昱修吩咐邱怀璟。
邱怀璟听话地挪到床边，坐了下去。
他尝试自己用两只脚就把鞋子脱下来，试了几次却笨拙地总是不成功。
傅昱修单腿跪在地上，拉着邱怀璟的左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之后再是他右脚上的那只鞋子。
“可以了，躺下来吧。”
“不行，我还要脱别的衣服。”
邱怀璟烧得眯着眼睛，“你出去。”
傅昱修转身把门带上，与门外的李昂医生撞了个正着。
李昂医生眼神玩味地打量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李昂医生是历国人，是个男坎，三十不到的样子。
傅昱修对历国人天然有亲近感，“医生，他生的是什么病啊？”
“就是细菌感染，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烧得人都糊涂了。”
“让他吃完药睡一觉。”
“好。”，傅昱修不放心地回头瞥眼看萎靡的邱怀璟。
李昂端着药和水进了房间，“吃药。”
傅昱修看邱怀璟乖觉地接过药轻车熟路地就着白开水吞咽下去，马上又翻身卷着被子睡过去。
两人在李昂的办公桌边。
李昂医生边写单子边问傅昱修，“你知道方教授吗？”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转了话头，“哎，算了。”
“你知道他班主任是谁吗？” 李昂歪着头回忆了几秒，“我记得是罗斯老师。”
“是罗斯老师。”
“那好，给你个请假条子，待会儿劳烦你帮我跑个腿，送给她。”
“今天是周六，我现在就去吗？”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周一肯定好不了，还不如现在就把假请掉算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能说他到周一还好不了。”
李昂推了下眼镜，玩味地看了看他，“你懂还是我懂？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大人叫你去干什么你就去。”
“他是你什么人？”
“我朋友。”
李昂手伸直比着自己的腿，“你朋友才这么点大的时候就经常来我这里报道，到了像现在这样的冷天，他肯定是要病一场的。”
“小鬼，别瞎操心，乖乖帮我把纸条送给罗斯老师。”
邱怀璟果然如李昂医生说的那样到了周一还在断断续续地烧着。
傅昱修和唐伍平来看他。
唐伍平拎着几罐酸奶笑嘻嘻地走过来。
“邱老师，我们给你带了麦地那的酸奶。”
邱怀璟看见酸奶眼睛就离不开了。
两人搬着两个小板凳围坐在邱怀璟旁边。
唐伍平殷勤地将酸奶罐子和小勺子递给邱怀璟。
邱怀璟沙哑的嗓子，“谢谢伍平同学。”
手感受上罐壁的温度，微微嘟起了嘴，“为什么是热的？酸奶热的怎么吃？”
“你咳嗽，不能吃凉的。” 傅昱修低头拿勺子拌着酸奶。
“喏，你摸，我的也是热的。”
邱怀璟伸手去摸酸奶罐子，感受到温度后不再说话，埋头吃起来。
“你们最近有什么题不会吗？”
“诶有的有的！” 唐伍平打开书包，
“他还生病，让他好好养，不要费脑子给你讲题。” 傅昱修皱眉。
“可是我想讲啊，不知道我这几天在这里待得有多无聊啊！”
邱怀璟喊的声音被外面的李昂医生听到了。
他走进来翻了个白眼，“无聊什么？你们也不要和他再聊了，让他早点休息。”
“李医生，我们也给你带了酸奶。” 狗腿的唐伍平双手奉上酸奶罐子。
李昂眼睛在唐伍平脸上打转，“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叫什么？”
趁着李昂医生和唐伍平搭话的间隙，邱怀璟眼神示意让傅昱修过来。
邱怀璟贴在傅昱修耳朵边上悄悄道，“你去我寝室，帮我把那本艾尔伍德的书给我拿来。”
傅昱修只觉得自己左耳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很痒，根本没听到邱怀璟的后半句。
“什么书？”
邱怀璟拍了傅昱修一下，嗔道，“艾尔伍德的《熵与通信数学理论》，哎呀总之就是那本蓝色的，就放在我桌子上。”
“我怎么给你？”
邱怀璟轻轻点了点房间的窗户。
傅昱修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
晚上吃过晚饭，学校会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但要向老师报备去哪儿。
傅昱修和宿舍老师说自己要去图书馆，他先去图书馆打了个卡，然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去邱怀璟的宿舍楼。
因为最近几天经常去邱怀璟宿舍房间拿他要的东西，他和宿管老师已经混了个脸熟，所以顺畅无阻地到了邱怀璟的房间。
邱怀璟住的是单人间，他进去看桌子上没有蓝色的书，于是打开抽屉找。
发现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傅昱修辅导全集”。
好奇心起来了，他打开袋子，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几页纸和一个厚厚的A4纸大小的本子。
「157年三月十五日：今天第一次见了教学对象，语文的主要问题是不喜欢背书，以及爱钻牛角尖。数学的直觉有一些，但对概念的理解不够透彻。自然科学是学得最不错的……」
后面附上傅昱修和邱怀璟第一次见面时做的几张试卷，之后的每张试卷都由邱怀璟一丝不苟的批改标注，边上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是在分析复盘傅昱修的知识框架。
「157年三月二十日：这种东西其实背背就好了，不理解他为什么学起来这么吃力……方姨误我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理文学院？」
「157年四月十八日：他太过分了！」
「157年四月二十五日：傅昱修他人还挺好的……」
本子上面还有邱怀璟每次对他测验的估分，非常神奇的是，每次估分的误差上下浮动都没有超过三分，而且这个区间在越来越小。
邱怀璟还会对他考试时做错的题的思路分析一遍，准得让他感觉他在考试时邱怀璟就在他脑子里住着听着他当时想的一切。
「157年六月二十一日：今天真的好开心！火龙游行的时候傅昱修在龙尾巴的位置和我打招呼了。篝火故事接龙的时候他的故事我觉得是最有意思的。哎，好想知道他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随着傅昱修学业一点点上来了，本子上的内容逐渐变成了日常记录，在写了一大通今天的趣事之后附上两句他某某题目做错了实在不应该许许。
傅昱修读着读着就笑了起来，他以前刚认识邱怀璟的时候觉得他神气得很，拽得很，没想到他实际上是这样的……
走在路上，傅昱修心里想着这书虽然给他带来了，可是一定不能让他熬夜看，为什么普通感冒他到现在还没好，平时吃饭也不积极，这次感冒好了一定要给他制定一个锻炼身体的计划，像现在这样弱鸡可不行……
傅昱修走到校医中心，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两人推着病床上车，上面躺着邱怀璟，他远远看见邱怀璟的嘴唇发紫，意识模糊。
李昂看到他，皱眉，“你怎么来了？”
傅昱修没作答，眼睛看着邱怀璟。
“先回去，听到没有？”
“不要，我要跟着你。”
“你跟过来有什么用？”
“我就要跟着。”
李昂不想再和他吵耽搁时间了，于是低头默许，让傅昱修也跟着溜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感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