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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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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那年的梅雨季,祁芜攥着母亲旗袍的云纹滚边,穿行在帝都画展的鎏金穹顶下。林晚意新作的《蓝楹夜莺图》正在特展。
"小芜在这里等妈妈。"林晚意将银柄伞塞放在一边,丝绸手套抚过他被颜料灼红的手背,"别碰任何展品,尤其...别靠近姓沈的藏家。"因为祁芜身份不方便,所以全程佩戴着口罩。
祁芜数着地砖上的鸢尾花纹后退,直到脊背抵上莫奈《睡莲》的展柜。冷气从玻璃面渗出,他听见拐角传来法语交谈声,混合着香根草与雪松的气息——那是顶级Alpha继承人专用的熏香。
"临摹莫奈需要先弄脏画笔。"
清冷的童声惊落了祁芜指间的炭笔。沈承屿站在逆光处,黑色小西装缀着蓝宝石袖扣,与画中夜莺垂死的眼睛同色。他指尖捏着祁芜遗落的素描纸,上面潦草的睡莲浸着未干的泪渍。
祁芜看着沈承屿有些入神,膝盖不小心撞上展柜一角,膝盖瞬间见血,痛的祁芜挤出生理性的眼泪。
"别动。"
沈承屿的声音裹着雪松香逼近时,祁芜正试图用袖口擦拭渗血的伤口。九岁的少年单膝跪地,将自己的手帕覆在祁芜的伤口上,祁芜看见他锁骨下方浮着淡青色胎记,形似母亲画中垂死夜莺的羽尖。
"你临摹的画很丑"沈承屿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语气听不出好坏。祁芜微怔,沈承屿用手帕包扎的动作像在修复古董,他指尖沾着祁芜的血。祁芜内心惶恐但又忍不住好奇。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祁芜轻轻问道。“不客气…”沈承屿刚想说,便将话咽了回去。
此时二楼突然传来林晚意的惊呼,她急忙跑下来瞧祁芜,丢下一群围在《蓝楹夜莺图》的人。
祁芜的眼泪止了止,林晚意过来时,沈承屿已经起身离开,并丢下一句话,"画廊西门右侧有医务室,注意安全。"
那天的少年,祁芜记到现在。
第二天
蝉鸣撞碎在教室玻璃窗上的瞬间,祁芜正把最后一支抑制剂塞进笔袋夹层。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将他后颈的阻隔贴边缘晒得微微发皱,像片即将剥落的樱花花瓣
祁芜来到A班后门,转身时嗅到了雪松香,那是从后排漫过来的、带着晨露冷意的信息素。沈承屿将笔记本递向祁芜,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扉页,黑色腕表下隐约可见青筋的纹路。
"重点用红笔标过。"声线像浸在冰泉里的玉。祁芜抬眼注意到他校服衬衫扣到最顶端,沈承屿的轮廓在晨光中镀着金边。
冷白的皮肤下青筋若隐若现,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薄唇抿成一道克制的弧线,喉结随着呼吸轻滚,雪松香若有似无地缠绕着鼻尖。
午休时的天台铁门吱呀作响。祁芜解开两颗纽扣散热,锁骨处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他摸出书包夹层的药盒,金属盖映出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温兮佑给的抑制剂正在失效,眼尾已经泛起Omega特有的薄红。
此时他收到温兮佑发的消息,叫他来篮球场旁边的咖啡厅。
"小心。"
篮球擦过耳际时,祁芜正把药片含进舌尖。萧珩单手撑住铁丝网,蓬勃的Alpha信息素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新同学脸色很差啊,中暑了?"
祁芜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旁边的管道。沈承屿不知何时出现在消防栓旁,指间转着的冰镇可乐罐凝出水珠,有几滴落在祁芜脚边,洇湿了白色帆布鞋上晕染的蓝颜料。
"校医室刚进了批新型抑制剂..."他突然噤声,因为沈承屿的视线正扫过祁芜发颤的指尖。
“我没事”,祁芜扯开话题:"沈同学的笔记里说,Beta对Alpha信息素没有反应?"他举起那本被批注填满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的风干蔷薇标本簌簌作响,"可是生理课实验..."
"你看完了?"沈承屿打断他的话,可乐罐发出轻微的变形声,他不禁产生疑惑,一个beta的阅读速度这么快。天台的风突然转向,将祁芜的额发掀起,露出耳后未贴牢的阻隔贴边缘,那里渗出极淡的蔷薇香。
温兮佑的橙花信息素及时漫过铁丝网:"祁芜对医学感兴趣而已。"她将冰毛巾敷在少年泛红的颈侧,这个动作让沈承屿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清了毛巾下青紫的针孔,排列方式与市售抑制剂注射器完全吻合。
放学后的图书馆浮动着旧纸浆的味道。祁芜踮脚去够顶层那本《信息素图谱》,后腰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脊椎骨在薄衬衫下凸起如珍珠项链。阴影突然笼罩下来,沈承屿的气息擦过他耳尖,将那本厚重的典籍取下。
"Beta不需要研究这个。"沈承屿的袖口蹭过书脊,那里有他上周留下的批注:S级Omega信息素抗性7%。
祁芜接过书的动作很稳,指甲却掐进了掌心:"上次篮球场,闻同学说新型抑制剂对Beta也有效。"他突然仰头,黄昏的光线将睫毛染成琥珀色,"沈同学觉得呢?"
书架间的空气骤然凝滞。沈承屿看见少年锁骨处的汗珠滚进衣领,那节纤细的脖颈让他想起解剖课上的天鹅标本。借阅登记表上,祁芜的字迹锋利得不像Omega,倒像把藏在鞘里的手术刀。
当最后一道夕晖淹没在书架尽头,祁芜在洗手间撕下汗湿的阻隔贴。镜中腺体上密布的针孔像星座图,记录着无数个分化热发作的夜晚。隔间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将新贴片按在皮肤上,听见沈承屿的声音穿透门板:
"校医室有更好的阻隔贴。"
水流声掩盖了心跳,祁芜盯着对方映在磨砂玻璃上的剪影说道"普通Beta用这个足够了。"祁芜故意将空药盒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瓷砖间清脆回响。
直到脚步声远去,祁芜才从内侧口袋摸出真正的抑制剂。窗外的樱花纷纷扬扬落进来,有一瓣粘在沈承屿留在洗手台的笔记本上,正好盖住那句被反复描画的批注——"所有伪装都有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