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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00 柴靖
      柴靖原名“柴静”,取名者大概盼望她成为一个静如处子、温婉贤淑的女子。但柴靖自己把“静”改成了“靖”,她从小立志:“我要成为定国安邦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御敌!”
      与心愿相反,长大后的她却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

      01 雁钗
      傅云夕拿出那只雁钗时,我知道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认。没有充足的证据,只要我一口咬定叔婶是海匪所杀,量他也难觅真相。
      于是我矢口否认,假装不认得此钗。
      我已经脱离了那样贫苦挨饿、受人欺辱的环境,没必要因为一件旧物陷入困境。
      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一无所有的赤脚鬼,我是庄家嫡女,庄寒雁。
      与他周旋半晌,事情还是露了端倪。

      柴靖曾亲手打磨一只发钗。
      那发钗古朴而典雅,取自我的名字中的“雁”字。
      她见我细细端详这钗,憨笑道:“我这手习惯武刀弄剑,还是头一次干这么细致的活儿,糙是糙了些。”
      我轻轻握住这双布满血泡的手,含泪而笑:“我很喜欢。”
      柴靖反握住我的手:“喜欢就好。”在油灯的映照下,她的脸有些红。
      她称是练功练的。
      我怕这钗会被人夺了去,或不小心遗失,便将它放在妆奁最深处,珍之重之。
      那之后柴靖神色郁郁,目光直往我发髻上瞟,有天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为何不戴我送你的发钗?”
      听闻我的回答,她的神色明显晴朗起来,笑道:“这有何惧?若不见了,我再为你做一只便是。”
      之后,我日日将此钗戴于头上,直到那日事发。
      那日事发突然,一切都匆忙而慌乱。待我发现雁钗不见时,人已在京城。我想寻回雁钗,却被柴靖阻止:“你回去做什么?”
      我急火攻心:“你送我的雁钗不见了!”我当然知道柴靖为何阻我,不管是回儋州还是她为我重做一支,皆惹人怀疑。
      偏偏是这支钗!无法寻得,更无法重制……我心疼得像被剜去一块肉。
      柴靖沉默半晌:“我再送你别的。”
      因此当傅云夕拿出雁钗时,我明知是陷阱,仍义无反顾地向下跳去。
      此物,世上绝无仅有。
      只因那是柴靖赠我之物。

      02 难安
      我初出大狱,几乎去掉小半条命。听闻海匪被抓,而傅云夕对此语焉不详,桩桩件件……令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像往常一样吹起暗号。我和柴靖平时通过暗号联络,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暗号。
      更多时候,不需要我的呼唤,柴靖总是默默守在我窗前。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的陪伴,令我感到安心、自在。
      可这次,从红灯笼挂起直到熄灭,柴靖没有出现。
      心中不安的猜想几乎变成了事实,我立即赶往大理寺,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
      “我找傅云夕有急事。”我的声音急得有些发抖。
      护卫回我:“傅大人说过,任何人不得入内。”
      从日上三竿到夜色苍茫,雪花飞舞。我不知道这一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来到庄家,是想要开启新的人生。我是那么想要摆脱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柴靖,她本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而不应该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承受酷刑——那本该是我的命运。
      她在替我受罪,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因此当傅云夕再一次试探我时,我毅然决然道:“愿用我命,换她一命。”
      什么试探,什么复仇……全都见鬼去吧!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03 死讯
      “你的同伙,那女海匪死了,哈哈哈哈!”
      周如音那张可恶的笑脸在我面前逐渐变得扭曲。
      一阵恶气从心头涌起,我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居然…对我动手……”见她满脸恐惧与不敢置信,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仇恨与快意。
      周如音,害死了她,你也不能活。
      我手上愈发用力,周如音被我掐到白眼直翻,几近窒息。
      若不是傅云夕阻止,我想我大概会直接掐死她。
      “…你,你疯了!”周如音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想我此时眼底泛黑,状如恶鬼。
      傅云夕带来了好消息。她还活着。
      我失去的理智在此刻终于回归,我没有时间去想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疯狂,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对傅云夕道:“带我去见她。”恳切中带了一丝希望。
      在看到柴靖的一刹那,我已经泪流满面。那具原本矫健挺拔的躯体伤痕累累。那双本该握刀枪的手,此刻被白布缠绕,鲜血淋漓。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轻轻贴于脸侧:“柴靖…”才唤了一声,我的泪已经滴落在她手上。
      “雁儿。”她虚弱地笑笑,“我武功被废,以后无法再护你了。”
      她受尽折磨、命悬一线,却仍想着护我。
      我鼻子一酸:“以后,由我来护你。”

      04 条件
      傅云夕为柴靖请来最好的大夫。
      我知人不会毫无缘由地伸以援手。他三番几次助我,必定有所图谋。
      料想他与旁人一样,图我这并不美丽的躯体。
      傅云夕却为我披上外衣:“阿芝需要娘亲,我亦需要一位妻。”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柴靖逐渐恢复康健。
      这期间,婚期也逐渐逼近。

      05 成亲
      成婚当日。
      聘礼早已被一一清点入库,府中张灯结彩,父亲、祖母等人眉开眼笑。望着眼前的傅云夕与众宾客,我甚感疑惑:他们为何都喜气满面?所有人和事都如此陌生,好似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司仪宣告:“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我像被人用绳操控的木偶,机械地行礼。抬起身来,无意间望见高高悬挂着的红灯笼。
      我想起窗前那个影子。
      她总是默默地守护在我身前。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二拜高堂……”
      按照惯例,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拉开帷幕。成婚育女、操持家务,日子大抵便是如此。
      母亲的一生,便是这么被“吃”掉的。
      “你当真想好了,要留在京城?”她的话萦绕耳畔。
      从前我以为我一无所有,哪怕是输,也无所畏惧。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母亲是对的,我赌不起。若执着于这泥潭,我深陷其中便也罢了,可我不愿见柴靖受伤。
      “砰!”烟花在天空中炸响,像一场璀璨的星雨。
      叔婶死去的那个夜晚变得模糊而遥远,我却记得烛火下那双明亮而充满担忧的眼睛。
      除母亲外,柴靖大概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问,便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的人。
      紧绷已久的神经骤然放松,我扑入她怀中:“我杀了他们。”
      她将我揽在怀中:“别怕,有我。”
      现在想来,这是一段多么离奇的对话。
      在世俗眼中,我是凶手,她却这样安慰我。就像我被污为赤脚鬼,她也不怕我给她带来灾祸,反而与我在海滩上赤脚而行一样。
      当时的我未能留意,我怦怦跳动的心脏并不全源于恐惧,她温暖而可靠的脊背也略显僵硬。
      “马上就要夫妻对拜了。”我被傅云夕的提醒拉回当下。
      我虽答应与傅云夕成亲,可当他靠近我,我心中生不起半点波澜。
      当双眼不再被复仇蒙蔽,真相的画卷俨然就呈于眼前。
      我对傅云夕道:“抱歉。”
      撇下他和宾客,冲出喜堂,不顾自己凤冠霞帔,也不管这个举动有多么惊世骇俗。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去见她!

      06 海上烟花
      我见到柴靖时,她正在燃放最后一支烟花。她独自坐在屋顶上,看上去有些落寞。
      见我到来,她既惊讶,又高兴:“雁儿!你怎么来了?”
      我手脚并用,试图爬上屋顶,柴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顺利坐到她身旁。
      我欣赏了一会儿烟火:“你曾说,想和一起我去海上。这承诺还作数吧?”
      她脱口而出:“当然!我与你的承诺,不论何时都作数。”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不嫁了?”喜色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我点头:“不嫁了。”
      “比起在傅宅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更想和你在海上看烟火,就像……现在这样。”
      我注视着她。
      与她对视时,我眼中清楚地倒映出她唇角的笑意。
      柴靖一改前些日子的低落,眉眼间透露出鲜活的神采:“早该如此!”
      她拉起我的手,纵身跳过屋檐与屋檐之间,身姿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她赤色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一轮跳动的红日。
      我提着裙摆,感受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与心中难掩的喜悦与激动。
      眼前,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彩蛋 敷药
      傅云夕虽救了柴靖,却也让她伤痕累累,我心中不是没有埋怨,可我恐他以柴靖的性命为胁迫,假意答应与他成婚。
      “我只有一个条件:医好柴靖,恢复之前的武功和身手。”
      傅云夕道:“好。”
      我想,等他医好柴靖,我再反悔,他能奈我何?

      柴靖伤重,无法起身,我便为她日日涂抹良药。
      虽然伤情一日比一日好转,可她仍面露忧色。
      我不愿柴靖如此伤怀,便抚平她蹙起的眉:“大夫说你的武功能恢复,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她却突然捉住我的手臂:“我听人说,你要嫁他?”
      我想告诉她,这只是权宜之计。但我不知道傅云夕是否派人监视我,从而影响到对柴靖的医治。
      我回答:“他救了你,我对他有几分感激。”
      柴靖松开我的手臂,低声道:“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事关于你,我不希望出任何意外。
      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挖了一勺膏药涂在她光裸的背上,动作无比轻柔:“疼吗?”
      柴靖笑道:“雁儿吹吹,我便不疼了。”
      我俯下身去,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吹气,却正与转过头的她四目相对。
      “我与你玩笑呢!当杀手,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我摇摇头 :“那不一样。我心疼。”
      烛火如豆,在我和她之间闪闪烁烁。
      她的脸又红了几分,额上微微发了汗。
      “药效出来了。”我探了探她的额,替她盖好被褥。
      柴靖握住我的手:“雁儿……”许是受伤太重,她难得拖长了声音,流露出几分女儿情态来。
      我拍拍她的手:“睡吧,我陪着你。”
      她合上眼,唇角一抹笑意。
      外面夜色正浓,屋内烛火飘摇,两只手紧紧地牵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放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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