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小破烂人

16、第 16 章

　　这几天，雷恩恨不得整天黏在温室里，这里永远暖融融的，草木的清香伴着空气里淡淡的水分裹在身上，很舒服

　　雷恩站在秋千上，踮着脚去摸藤蔓上的一朵小白花，铁链在他的重量下咯吱咯吱的抗议起来

　　“是想把脖子摔断吗”

　　淡淡的一句话吓得他差点掉下来，却在最后一秒被拽着衣领稳稳放到秋千上，“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埃德温轻松摘了朵花别在他耳后，顺势推了一把秋千

　　“哇啊—”突然的失重感让他惊叫出声，雷恩手忙脚乱的抓住铁链

　　风声掠过耳畔，他看到高高的树顶、吸血鬼银色的发梢、还有自己被吹起来的衣摆

　　再次回到地面，他气喘吁吁的跳下来，脸上添了一抹红润

　　“玩个秋千就那么开心”埃德温从后面把雷恩揪进怀里，顺了顺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以后碰到真好玩的，是不是都挪不开步子了啊”

　　“我又不是傻子…”雷恩不满的皱了皱眉，贪婪的吸了两口对方的体香

　　莱昂纳走进来时，正看见少年被圈在吸血鬼的怀里，尖利的獠牙危险地蹭过他的后颈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文件袋，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大人”莱昂纳轻咳一声，“希望我没有妨碍到您的娱乐时间”

　　雷恩像是被电到了一样从对方怀里弹开，耳尖红得能滴血

　　“去给客人泡茶”埃德温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恩如蒙大赦的溜走，经过莱昂纳身边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对方脸色很差，挂着两个发紫的黑眼圈，不长不短的金发扎在脑后，整个人像是快要站不住似的不易察觉的晃着

　　他对这个陌生的访客有些抵触，缩了缩脖子，加快步子跑了出去

　　“阁下很守时”埃德温等雷恩出去才开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看起来像是也得了绝症似的”

　　莱昂纳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见笑了”

　　“去书房说吧”

　　书房里拉着帘子，莱昂纳把文件袋放到壁炉前的圆桌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陛下今早咳血了”他突然开口，“医生说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吸血鬼慢条斯理的挑开封口的火漆，对他的话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是想引起我的同情吧”

　　“不…我不指望获得任何人的同情”他整了整领子，在埃德温对面坐下，“您考虑得如何？”

　　埃德温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半天没有回答，“你打算怎么让王宫那群老狐狸接受一个贫民窟的小耗子做他们的王”

　　“只要他有胎记，就能说服不少人，还可以验证血脉-”他看到对方眼中的冷意，低头噤了声，“我没意识到大人那么在乎这孩子”

　　埃德温沉默片刻，“让你的陛下写一份遗嘱”他歪头看着对方，“你能在最后这几个月管好他不让他瞎说话吗”

　　莱昂纳突然握紧拳头，像是被刺痛了，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我明白”

　　门被轻轻推开，雷恩端着茶碟走进来

　　“我不是说过进门前要敲门吗”

　　雷恩吓得僵在了门口，委屈的低下头

　　“啧…算了，过来吧”

　　雷恩端着茶的手抖了抖，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他咬着嘴唇没敢出声，低着头快步走到桌前把茶碟放下

　　“要说什么”

　　雷恩的肩膀明显僵了一瞬，动了动喉结，别扭的吐出一句话，“大、大人请喝茶…”

　　莱昂纳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指节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埃德温敲了敲扶手，“跪下”

　　他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又迅速垂下眼睫，缓缓跪下去，紧张的揪住衣角

　　莱昂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停在雷恩身上

　　少年的跪姿很乖，脖颈却挺得笔直，像是某种倔强的本能

　　莱昂纳突然站起身，“或许我该改日再来”

　　“坐下”埃德温头也不抬，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莱昂纳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坐了回去

　　“遗嘱尽快起草，让你的人送过来，放在我这里会更安全”他顿了顿，“我会安排他和太阳见面”

　　“现在去宫里不安全！”莱昂纳猛地抬起头，“如果有事…”

　　“不会有事”埃德温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要把太阳房里的人支走”

　　莱昂纳忍不住看向一边的少年，壁炉里的光把他的侧脸勾勒出模糊的线条，那脸上的每一个弧度几乎都有迹可循

　　“如果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

　　“如果被发现了，他们会杀了他，就像他们杀了那个北方的姑娘”

　　“我不让任何人碰我的东西”埃德温摸向雷恩的发顶，指尖绕起一缕头发，不轻不重的扯了扯，“疼吗？”

　　雷恩紧张的直起腰，摇了摇头

　　埃德温轻笑一声，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尖

　　莱昂纳盯着杯中的茶梗，清了清嗓子，“陛下的寝宫每晚八点换岗，有十五分钟的空档，您可以从密道进来”

　　“足够了”

　　莱昂纳看着他俯身在雷恩耳边说了什么，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爬过去跪在壁炉前面”

　　“啊…”雷恩想要抗辩，但又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蹭到壁炉前面跪好

　　炭火噼里啪啦的响，盖过了身后的对话声

　　要把他送到宫里见国王…

　　之前他听到对方和那个老吸血鬼聊天，提到过那个国王——国王生病了，得了疹子，要死了…

　　那送他去做什么？把他送给国王？

　　但是…自己也没什么用…

　　国王生病了…之前他听老大说，王城里的贵族会把贫民窟没人要的孩子捉到宫里，把他们的血放干，做成补品、或者用血洗澡…延年益寿…

　　这比被吸干还要疼吧…

　　既然一直都是这样打算的，为什么还要说的好像不允许别人看他碰他一样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胸口像是压了一座山，浑身发麻

　　他最近确实过的太好了，看到了很多好东西，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他还真是傻子…

　　莱昂纳离开后，雷恩还跪在地上

　　他已经跪了快一个小时，眼睛被烟熏的发痛，膝盖早就麻了，却根本不敢动

　　埃德温翻看着莱昂纳留下的文件，过了许久，他突然把文件一股脑扔进火里

　　火苗猛的窜高，吓得雷恩一下清醒过来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雷恩抿了抿嘴唇，“因为...没敲门”

　　“还有呢？”

　　“茶…洒了一点…”

　　埃德温轻笑一声，“还有吗”

　　“我…呜…”雷恩看着发红的焰心，突然掉下一滴眼泪，“我不想去宫里…”

　　对方没有理他，眼泪越流越多，他却倔强的不去擦，整张脸哭得红红的，“你、你玩腻了就直接杀了我啊…或者…或者你把我丢在别的地方不行吗呜呜…”

　　“谁说我玩腻了”埃德温叹了口气，把雷恩拉进怀里

　　雷恩没听见他说什么，埋进对方怀里，报复似的把眼泪全蹭到他的衣服上，“我不想死…”

　　他的声音很小，但吸血鬼还是听到了，他捏着雷恩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别哭了”

　　雷恩被吓得打了一个嗝，猛的抽了几口气才勉强停下

　　“你从哪里听说进趟宫就要死的啊？”

　　“唔…老大…老大说的”

　　“谁？”吸血鬼挑起眉，声音变得有点危险

　　雷恩一听就又被吓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淌，“呜呜呜你干什么…就是呜…就是老大说的啊”

　　“啧…”埃德温烦躁的揉了揉眉头，拿袖子给他擦眼泪，“他来过王城吗”

　　雷恩愣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泪，“…好像没有…”

　　吸血鬼被逗笑了，拿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到时候跟着我走，没人会杀你的”

　　“那你-”

　　埃德温突然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和你主人用这种语气说话？”

　　“嗷！”雷恩吃痛的缩起脖子，捂着脑袋，眼泪蓄起来眼见又要哭

　　“行了行了，怎么像开了闸一样啊”吸血鬼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让管家给你热一杯牛奶，好不好”

　　“嗯…”雷恩胡乱擦掉眼泪，“对不起…”

　　埃德温沉默片刻，“算了，明天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