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合集》千里漪芜

4、故梦长香

　　"什么事这么开心?"
　　"喜事。"
　　"什么喜事?"
　　"就是...开心的事呗!"梅香将身一扭，撒腿从他面前溜走,还不忘回头说"偏不告诉你,略略略!”
　　"嗨!你——"阿故不气不恼,无奈笑笑。
　　如果时间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御街的许多角落,荷花池里的每一朵花里,都藏着梅香咯咯的笑。
　　御街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两人手拉手大步穿梭在人群中。东街马奶奶的鲜花饼最新鲜;南边王伯伯的包子最好吃,个还大;西域货郎今天又带来了新奇的物什,比上次的曼陀罗风铃更好玩——这些,梅香都知道。
　　荷花池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日头很毒的时候,把小船划到池中荷叶最密的那处,高高大大的荷叶会盖住躁热,带来丝丝清凉,就算躺着,阳光也不刺眼。梅香瘦小,水性又好,她常在池中拍水玩,顺带采莲。阿故于是经常调侃说梅香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话虽这么说,可只要梅香看中了哪朵莲花,阿故都会摇着船去把它采来。
　　阿故回忆得愣了神,他恍得觉得这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梅香还记得我吗?现在的我,她还愿意认吗?"
　　是啊,阿故已经不是阿故了,他被扣上了"前朝余孽"的帽子,被迫离开家好久了。
　　“故地重游本就是刻舟求剑……”阿故喃喃道,这话阿妈常说,彼时他并不理解阿妈为什么盯着一件旧物就泪流满面,也不理解阿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他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前朝遗孤。
　　现在他懂了，不觉间已走到了家门口，门口的装饰一点没变，就好像他只是出去玩了半天。阿故顿了顿，停下了脚步，他狠了狠心，没有进去，"就当我死了吧。"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消失在过往的人群中。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