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小神仙》南墨砚北

3、避嫌

　　如今，楚楚和小黑雷打不动的，晚饭之后在一起温书。
　　小黑的爹娘特意为两个孩子腾出了一块地方，摆上桌子。
　　现在的楚楚，不再像此前那样坐不住了，晚上她要跟着小黑一起学习，白天第一任务是自己温习功课，时间安排的紧紧的。
　　楚楚娘本以为读了书，自己的女儿便能够稳重下来。
　　可是，当功课做完之后，楚楚依然会漫山遍野的疯跑，等弟弟可以跑之后，她又开始带着弟弟跑。
　　事到如今她也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天生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格，和村里的其他女孩都不一样。
　　楚楚娘虽然担心这样这样的性格不好找婆家，可是每次看到楚楚开心、快乐的样子，这些念头也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盏油灯，在墙上投出一片橙黄，影子里，两个小人紧紧靠在一起，烛光跳跃，两个人影也忽闪忽闪，像是一个雀跃的梦在坠落。
　　楚楚和小黑紧抿着嘴巴，保持沉默，笔端在纸上一笔一划的游走。
　　“小黑，我马上就要完成了。”楚楚说。
　　“我也快了。”
　　油灯跳跃的更欢快了。
　　“我写完了！！”楚楚高高地举起右手，蘸满墨水的毛笔还攥在手中。
　　哎，小黑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马上也写完了。
　　这是二人之间乐此不疲的游戏，默写三字经的内容，写满一张纸即可，看谁写的又好又快，可惜这个游戏，小黑从来没有赢过。
　　一开始是他背的不如楚楚熟练，好不容易把三字经的内容背熟了，写字的速度又没有楚楚快，并且小黑的字也没有楚楚写的秀丽，楚楚是全方面碾压，小黑虽然气，但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也没有办法。
　　小时候气，他还会把楚楚写的字撕掉，楚楚则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看着小黑的娘拿着扫帚追着小黑打。现在的小黑顶多是抱怨两句。
　　“又是你赢了。”小黑嘟囔着说。
　　“是的”楚楚小小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次就罚你明天从学堂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块桂花糕吧”，说到桂花糕，楚楚不争气的咽了咽口。
　　小黑盯着楚楚的脸，盯着盯着，突然低下了头。
　　而儿子的小动作，都被屋子角落做针线活的母亲收在眼底。
　　母亲手里的针线活没有停，心里却开始盘算。
　　小黑和楚楚从小就一起长大，跑跑跳跳，一起认字也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她眼看着两个孩子逐渐长大，越来越有大人的模样。而且在楚楚面前，小黑永远是言听计从，要不是有楚楚压着，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在学业上进步这么多。课堂上有个先生，回家之后，家里还有个女先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小黑的母亲偷偷笑了出来。

　　楚楚在村口等着小黑的桂花糕。
　　小黑背着布袋，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路口，看到楚楚的一瞬间，立刻端正身姿，规规矩矩的走。
　　小黑从怀中取出桂花糕的时候，桂花糕还热乎乎的，楚楚一口咬下去，满口喷香，这一天的等待都值得了，桂花糕还是热的，所以咬下去的时候依旧软糯弹牙，嘴巴里有无数的桂花在上蹿下跳。
　　楚楚吃到忘乎所以，小黑在心里想，还好买了三块，要不然都不够楚楚塞牙缝的。
　　“今天的学了什么？”
　　小黑没有回答
　　“小黑，今天学什么？”
　　小黑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楚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黑的胳膊，小黑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被惊醒一样。
　　“嗯？怎么了？”
　　“我问你，今天学了什么？”
　　“大学”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楚楚察觉到了小黑的今天情绪不高。
　　“我不想去学堂了。”
　　“为什么？是有人为难你吗？”
　　“不是，没有人为难我，我不是考功名的料，也不可能做大官，我甚至都没有你厉害，所以我能懂一些圣贤道理、认得一些字就足够了。”
　　“可是你不去学堂的话，我也没办法学了呀。”
　　“你就算一直学下去，又能怎么样呢？你也当不了一个女先生。”
　　“那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小黑的一句话把楚楚问的，愣在了原地，对啊，是为了什么，当初只是因为小黑上学堂了，所以自己也想要去，爹娘就想了这样的一个办法，让她读书识字，其实不为什么。
　　“那你之后想做什么呢？打渔吗？”
　　“我还没想好做别的，可能先跟着爹爹出船吧。”

　　而另一边，小黑的娘提着针线篮来到了楚楚家，让楚楚娘亲很意外，忙把堆积在桌面和板凳上的布料搬走，小黑的娘顺势坐在了腾出来的凳子上，手中的针线篮随手又放在了桌子上，不过她并没有做针线活。楚楚娘坐在对面，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您？？”
　　“诶，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说说话，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怪闷的。”
　　小黑娘手开始不停摩挲自己的针线篮。
　　“楚楚比我们小黑行，读书也快，写字也好看”
　　“哪有，要不是小黑教楚楚，楚楚也不可能认识字，这还得谢谢你们呢？”
　　“这有什么的，要不是有楚楚在，小黑都不能背完《三字经》，我自己的儿子我还是知道的。”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楚楚越长越标致了，都快有人来你们家提亲了吧，哈哈”小黑娘干干的笑了两声。
　　“楚楚还小呢，再说，别看是女孩子，她爹心疼着呢。”
　　“以后楚楚得嫁个大官吧？要么也得是大富商，我看楚楚和别的女娃不一般，大方，懂道理，还标致”
　　楚楚娘越听越迷糊。
　　“还早呢，还早呢”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楚楚和小黑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楚楚慢慢嚼着桂花糕，两个人慢悠悠地朝前走。
　　“我以后怎么读书啊？”
　　“现在你认识那么的字，读书还不难？”
　　“那你以后做什么啊”楚楚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
　　旁边路过的人看着平时热闹的楚楚沉默着，平时本就沉默的小黑今天更是低下了头，还以为两个孩子闹了别扭。
　　“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小媳妇吵架了？”
　　话一说完，小黑的脸腾的红起来。
　　“你。。你。。你不要乱讲。”
　　小黑因为总去学堂，现在的皮肤也没有那么黑了，楚楚看着他脖子以上都是红通通的，突然也觉得不好意思。
　　从小就有人开她和小黑的玩笑，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今天看着小黑红扑扑的脸，楚楚突然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怎么回事。
　　他们忙着尴尬了，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楚楚的家的渔船上站立着一个人。

　　楚楚爹心事重重地走进家门，一进门就看到了楚楚娘满脸的困惑，随后沉默不语的楚楚也走进了家门。楚楚弟弟看看姐姐又看看爹娘，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些人怎么都没说话呢。
　　晚上楚楚娘和楚楚爹爹说了小黑娘过来的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楚楚爹头枕着双手，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楚楚和小黑从村口走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楚楚在等着小黑。”
　　“从小就有人说，那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一样，楚楚和小黑都长大了，你看小黑比你都高一个头，楚楚也，，”楚楚娘停顿了一下，"也是个大姑娘了。"
　　“以后楚楚，就不要读书了吧，不要去小黑家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小黑他娘会不会？”楚楚的爹爹咽下了后半句，担心小黑的娘多想。
　　“不会的，小黑他娘会明白的。”

　　楚楚今天不用憋在家里了，和娘亲去庙里上香，穿着娘亲缝制的新衣裳。
　　娘口中念念有词，楚楚不用听都知道是求神仙保佑，爹爹顺利出船，平安回来。
　　在下山回家的路上，楚楚挎着篮子。
　　“娘，神仙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我一次也没见过？”
　　“神仙也有神仙的事情，但是神爱凡人，会保佑我们的，只要保证自己的善良。”
　　楚楚半信半疑。
　　“楚楚，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嗯？？”
　　“现在你和小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和小黑一起读书了”
　　“那我怎么。。。”楚楚刚要争辩，母亲直接打断了楚楚的话。
　　“娘不是再和你商量，是告诉你这件事，你和小黑不是小时候了，你想要读书，以后就自己在家，爹娘都尊重你。”
　　楚楚突然想起了那个打趣她和小黑的叔叔，她瞬间明白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