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回响[先婚后爱]》也甯

4、第 4 章

　　林宛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黑灰色调，简洁，冷清，厚重的窗帘完全与外面相隔绝，让她分不清时间，只有床头一盏幽幽的小灯，林宛南对这样的风格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之前，之前

　　哦想起来，她之前是在军训，然后因为吃糖被罚，再然后她就晕倒了。

　　但这是哪儿啊，这不是林家，更不是……

　　门把手转动，门后是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林宛南一下没有看清。直到卧室门再次被关上，门口的人影走近，林宛南才看清——是俞斯衡。

　　他穿着家居服，走向她的时候眼里竟带着些，心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宛南挣扎着坐起来，脑子里一头雾水。

　　俞斯衡小心地扶她坐起，垫了抱枕放在林宛南背后，“别着急，慢点儿。”

　　“你晕倒了，学校里面给家里面打了电话。”当然不是给他打的，而是给庄文英打的，但庄文英带着小北去了美国，林父又是个不顶用的，于是庄文英打电话来拜托俞斯衡。

　　俞斯衡难以形容他在看到林宛南病例时的心情。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

　　他实在难以想象，他只知道她过去的经历坎坷，却没想到到这种地步。俞斯衡记得听人提过一嘴林宛南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偏远的贫困山区，怎么就被折腾成长期营养不良了。

　　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是不会有闲钱买小女孩的，所以那家人绝不是穷得吃不起饭的程度，他们是故意虐待她。

　　俞斯衡对林宛南的心疼又多了几分，温声道：“不用担心学校的事，已经给你开好病例了，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修养身体，别的不用管。”

　　林宛南低着头，小声：“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他们夫妻一体，这算什么麻烦，“阿姨热了粥，现在应该好了，你先吃一点。”

　　俞斯衡端了餐盘进来，一碗粥和两道小菜。

　　林宛南小口小口喝着粥，俞斯衡在一旁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活像监工。

　　“你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吗？”

　　“知道。”

　　知道自己低血糖，却妄图只靠几块水果糖扛过去吗？俞斯衡有些气闷， “下次不舒服就要及时去看医生，不要自己硬扛了。”

　　林宛南低头喝粥，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去医院，不去看医生？好问题，可是林宛南要怎么说明，她的习惯清单里没有‘不舒服——>医院’这一项。她要怎么说明，在过去十几年的生活里，不舒服，忍一忍才是她的日常。

　　有些看起来很日常的东西，对她来说却像天方夜谭一样，她只能根据过去的习惯摸索，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就是这样走过凄风苦雨的十四年。

　　她不想被人可怜，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俞斯衡不知道她的沉默，只是在想，就算以前过得不好，可是她回林家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间林家都没有调理好她的身体。听庄文英电话里的意思，她好像也才知道林宛南低血糖。

　　难道林家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更看重养女，而忽视亲女？

　　远在美国的庄文英莫名地打了个喷嚏，她冤枉啊！她怎么可能不疼亲女，而去疼什么养女。

　　只是，林宛南回来的这三年，她对她的关注也确实有限。

　　不是因为林祈朝，而是因为她的小北。

　　小北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三年她一直陪着小北在国外治病，自然就没有时间多和女儿相处了，导致她竟然都不知道朝朝居然有低血糖，甚至还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

　　庄文英又想到了当初他们赶到徐家的时候，朝朝的惨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朝朝究竟吃了多少苦。

　　庄文英眼中恨意愈盛，那家人，真是该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是打了通电话，低声交代了些什么。放下手机后，她想了想，又给林祈朝打了过去。

　　“妈，我也是听教官说了才知道，这大一新生都要军训的呀，这我怎么照顾。更何况您都不知道朝朝有低血糖，我更不知道了。”

　　“好好，我知道了，朝朝的假条我已经帮她交上去了，一会儿等下班了我就去看她。好，好。”放下手机林祈朝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愤怒的情绪冲上她的头顶，她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将手机扔到地上。

　　该死该死，该死的林宛南，她为什么这么多事，她为什么一点儿苦都吃不了，就站了那么一会儿她就晕倒了？她为什么不干脆去死啊。

　　林祈朝闭上眼睛，深呼吸，冷静下来，重新捡起手机。打开和庄绮的聊天页面，手指快速敲击屏幕。

　　[朝朝生病了，我下班的时候要去看她，要不要一起去啊？]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朝朝以前一定受了不少苦（哭哭）]

　　[庄绮：那当然要去看看喽~]

　　林宛南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低血糖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病，缓过来基本就好了。但俞斯衡对她像在对绝症病人一样，林宛南心想不至于，真不至于。

　　“这是我们的新房，你可以随便些。”俞斯衡看出她的不自在，却不知道理由，还以为她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不方便。

　　原来这就是新房啊，林宛南四周环视一圈。

　　“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提，可以再改。”

　　“没什么不满意的，挺好的。”京市二环内的大平层，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俞斯衡坐直了身体，双手抱在身前，眼神里带着探究，他对她这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这是我们以后要共同生活的地方，我认为你对待它的态度不该是这样敷衍的。”她敷衍的不止是房子，还有他。

　　林宛南不懂他为什么不高兴，但他的尖锐使林宛南瞬间长出倒刺防备，林宛南直视他，眼神和语气一样平静，“你为什么送我耳饰。”

　　俞斯衡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顿住。

　　“我根本没有耳洞。”

　　你也一样啊，这是林宛南的回应。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回避，就这样长久地对视，对峙。长久到中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窒息。

　　“我的错。”沉默过后，俞斯衡声音低沉，平和地讲出这句。眼神不躲不闪，看向林宛南。

　　林宛南反而移开视线，不敢看他。对峙过后，她想要得到什么呢，道歉吗？也不是，没必要，但她只是惯性防御。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林祈朝笑容得体：“我们过来看看朝朝，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俞斯衡错开身，“她在里面。”他没有再跟进去，而是在岛台灌下一大口凉水。

　　林祈朝一路走进去，暗暗咬牙，从地段到装修，无一不让她愤怒，凭什么，凭什么林宛南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庄绮一进门就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宛南，“不是说生病了吗，可是看你气色还不错啊，朝朝你不会是装病想要逃军训吧？”

　　林宛南一看是她们两个，眉头都蹙了起来。

　　“怎么会呢，朝朝可不是这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吧，朝朝是长期营养不良才导致的低血糖。”

　　“长期营养不良？天啊朝朝，买你的那家人不是说买你回去做童养媳的吗，他们怎么这么狠心，都不给自己儿媳妇饭吃啊。”庄绮笑得夸张，“我可真的去问问你养父母他们，怎么能这么苛待自己家人呢？”

　　林祈朝：“那你得去监狱里问了，他们都被朝朝送进去了。”

　　“朝朝真的吗？那你也太心狠了吧，那毕竟是你的养父母啊，好歹还有生恩呢……”

　　“够了！”林宛南喝止住她，“你们没别的事可以离开了。”

　　林祈朝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朝朝，你别这么没礼貌嘛，我和庄绮是来关心你的身体的。庄绮就算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也不能这样直接赶她走啊，毕竟她是你的表姐啊，而且她代表的也是庄家，你的舅舅家，你这样不给面子，让爸妈怎么跟庄家交代啊，外面的人听说了只会说你家教不好呢，到时只会连累了爸妈。”

　　林宛南冷下脸，“这儿就我们三个人，怎么传到外面去？”

　　“还是说，”林宛南冷声，“你想给我传出一个坏名声来？妈知道你的心思吗？”

　　林祈朝被噎住，恨恨地瞪着她，语气僵硬，“这不是还有庄绮吗？”

　　“我相信舅舅也不想我有坏名声传出去，对吗？”林宛南复又看向庄绮。

　　庄绮一脸不忿，但也不敢反驳，毕竟自己家的生意还要靠林家。从前她和林祈朝也没少刺她，之前没见她怎么反驳，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

　　之前林宛南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拼尽全力也要考上大学，从前不过是懒得把精力分散在她们身上罢了。

　　庄绮从小就讨厌林宛南，她讨厌林宛南永远像个小公主一样，被大家捧在掌心里。可她没办法，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还好，庄家和林家还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可爷爷奶奶不在了，家产一分，她家便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少但是在京市就完全不够看了，也完全比不上林家了。

　　林宛南的东西永远比她更好更多更昂贵，她讨厌林宛南讨厌得要死。好在林宛南后来不见了，她是最高兴的。虽然她也不喜欢林祈朝，但她和林祈朝一样希望林宛南能死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