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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同心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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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墟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将慕容拓的鎏金蹀躞带冻成一把冰刃。墨星驰的机械左眼在暴雪中频闪,解析着岩壁上斑驳的刻痕——那根本不是天然裂纹,而是初代钜子用机关兽爪刻下的血书。
"东南巽位,三步一杀。"他拽住慕容拓的腕骨,避开突然刺出的青铜地刺。冰层下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整座山体正在重组,雪雾中浮现出九具与慕容拓容貌相同的冰雕,每具心口都插着墨家制式的断剑。
慕容拓抚过冰雕脸上的泪痣,赤炎枢突然暴起一团黑雾:"看来你的好师父,给每世轮回都留了纪念品。"黑雾凝结成锁链缠住墨星驰的脖颈,将他拖向岩壁深处的青铜门。门扉上凸起的狼首浮雕突然转动眼珠,惊蛰的声音从獠牙间渗出:"师父…快走……"
墨星驰的机械指节抠进门缝,齿轮与冰层摩擦出刺目火花。监测系统发出红色警报——门内辐射值超出临界点三千倍,足以让慕容拓体内的初代魂魄彻底暴走。
"现在逃还来得及。"慕容拓的右眼完全变成鎏金色,初代慕容衡的语调混着风雪,"或者,你想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诞生的?"
青铜门内是倒悬的世界。
无数青铜棺椁如蜂巢般嵌在穹顶,棺盖上垂落的傀儡丝纠缠成血管网络,最终汇聚到中央的祭坛。坛上悬浮的并非尸骸,而是一颗三丈高的机械心脏,表面跳动的符文中,隐约可见墨星驰与慕容拓的名字。
"欢迎回家。"公输白的声音从心脏内部传来。这个本该死在漠北的男人,此刻正通过心脏表面的光影投像微笑:"见到自己的本源,感动吗?"
墨星驰的机械眼突然淌出血泪。他看清了那些符文的本质——每个笔画都由微缩的厮杀场景构成,记录着他与慕容拓九世相残的每一帧画面。最底端的符文正在蠕动,逐渐拼出第十世的预言:"双心相融,浑天归寂。"
慕容拓突然挥刀斩向心脏,刀刃却在触及表面前碎成齑粉。赤炎枢的裂纹中爬出黑色触须,将他牢牢捆在祭坛上:"你以为挣脱了青铜棺,就能逃出初代的手掌心?"公输白打了个响指,"别忘了,你们连这副躯壳都是他造的。"
祭坛突然翻转,露出底部浸泡在血池中的玉棺。棺中躺着个与墨星驰容貌相同的男子,额心金色龙纹与漠北狼主如出一辙——正是初代钜子剥离的恶念体!
"杀了他。"公输白将漠北弯刀扔在墨星驰脚边,"用你师父的刀斩断恶念,慕容拓就能活。"
刀柄上残留的温度让机械心脏过载——这是三百年前初代钜子剖心用的凶器!墨星驰握刀的瞬间,玉棺中的恶念体突然睁眼,与他机械眼中的金光共鸣。
慕容拓在锁链中嘶吼:"别上当!他在激活你体内的——"
迟了。
墨星驰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刺向玉棺,刀锋却在触及龙纹前被慕容拓的手掌握住。鲜血顺着交叠的手指滴落,在血池中激起诡异波纹。
"你…"墨星驰的机械音颤抖,"为什么…"
慕容拓的鎏金瞳仁逐渐被墨色浸染:"因为你这傻子…从来分不清…哪颗心在疼…"他猛地将刀锋转向自己心口,"来,往这儿捅…就像前九世那样……"
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崩塌。那些倒悬的青铜棺椁纷纷炸裂,飞出无数记忆晶片。墨星驰在纷飞的碎片中看到可怕真相——每一世的慕容拓,都是自愿死在他手中!
公输白的身影在强光中扭曲:"不可能!初代明明抹去了他的记忆!"
"但他算漏了一点。"慕容拓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新生的墨家宗主印,"当'九曜'与'同归'真正同心时…"
双戒突然融合成浑天仪核心,爆出的金光笼罩整个空间。墨星驰的机械眼自动解体,碎片重组为《天工开物》终卷缺失的书页——上面赫然是初代钜子临终前用血写的忏悔:
"吾铸大错,以双生为皿。后世弟子若见此书,当知破局之法唯同心尔。"
血池沸腾,玉棺中的恶念体发出哀嚎。墨星驰抓住慕容拓的手按在忏悔录上,两人的血在书页交融,凝成崭新的符文:
"以心为械,以魂为契,九世冤孽,今日同归。"
公输白的投影开始崩解:"你们竟敢…重置浑天仪……"
"不。"慕容拓反手搂住墨星驰的腰,"是创造新纪元。"
昆仑墟的雪崩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幸存的漠北残部找到二人时,墨星驰正用机械臂在冰壁上篆刻。他左眼的金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与慕容拓相同的双色异瞳。慕容拓心口的宗主印泛着幽蓝光泽,指尖把玩着融合后的浑天戒——那已不再是杀戮兵器,而是一把青铜钥匙。
"活体星图在东北艮位。"慕容拓将钥匙抛给狼主残党,"告诉公输白,他养的蛊…"突然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血,"该反噬了。"
墨星驰的刻刀在最后一笔顿住。冰壁上是他与慕容拓十指相扣的简影,下方题着初代钜子忏悔录的结尾:
"天工无情,人间有契。"
夜色降临时,慕容拓发现墨星驰偷偷拆解了自己的机械心脏。那半颗血肉之心被金线缠绕,悄然接入了他的赤炎枢脉络。
"这次…"墨星驰在雪地上勾画新的星图,"换我当你的锁。"
慕容拓忽然咬破他的耳垂,将血珠抹在浑天戒上:"锁得住人,锁不住心。"
远处传来狼嚎,新的风暴正在凝聚。但此刻,昆仑墟的星空格外澄澈,仿佛初代钜子终于闭上了窥探千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