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疼痛中永生》梵程.J

11、Eleven

　　[被痛冻结了眼泪]
　　办理父亲后事的这段日子，我没有流很多眼泪。
　　因为发现，已经悲哀得哭不出来。
　　也因为，我和母亲，只有一个人可以哭，否则这个家将会暗无天日。

　　而父亲离开前的那段日子里，我所遭受的磨难，已远远大于之前活着的19年。
　　可是必须坚强，这是父亲对我的最后嘱托。
　　坚强地生活，坚强地照顾母亲。
　　代替他一切的职责位置，成为这个家的三分之二。

　　可是我不想这样。
　　我只想要在某个人肩头大哭一场，抱怨我的生命为何残缺不全，抱怨老天为何从不给我我要的爱。
　　然后被爱，被爱，还是被爱。
　　我从不知多少爱才能填满我，但我知渴求如行走沙漠，绿洲才能救我。
　　我不要荒芜的疼痛。

　　火葬那日，我望着挂在灵堂中央的巨幅遗像，忽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大的悲哀一下就让我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照片背后放着父亲的身体，那个只能再见这一面的身体。
　　我告诉自己那不是他，绝不是那个把你放在心窝正中的男人。
　　因为如果是他，他不会让你伤心，不会看你哭，他只会拥你入怀然后唱起“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可是如果不是他，为何我会撕心裂肺地哭喊凄然不能自已，为何我又迫不及待地想随眼前人一块儿离去从而摆脱这种悲切？
　　原来，他是真的不在了。
　　即便他存在于某个未知的空间，我们也绝无再见之日。
　　此生再不能相见。

　　之后的一个月中，日日梦见父亲。
　　忽而是诡异的蓝色天空，白云大朵游动。
　　金色的梧桐树，父亲从尽头渐渐显现出来。
　　我冲上前去，抱着他不让他离开，呼唤声如泪嘶哑成行。
　　忽而是他如常人般出现在身边。
　　我抓紧他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并要求自己牢牢记住。
　　因为我知这些是梦。

　　最真实也是最心悸的一次，便是头七不久。
　　夜里梦见父亲前来向我道别。
　　他说女儿，我真的要走了。
　　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我对不起你们。
　　祝你幸福。
　　这个梦后半个月之内，我都再没梦见过父亲。
　　我知道，那是诀别，灵魂的诀别。
　　他彻彻底底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