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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光星系 ...

  •   光与时间竞走了上亿年,于此处陨落。——无光星系界碑

      5201年3月7日,全宇宙妇女节公休日的前一天,域外陨石群如约而至,降临在无光星系的第九十九颗卫星上。

      卫星上死寂沉沉,让本期待着能拥有一场电磁爆美景的沈三千十分失望。可这就是无光星系的日常。恒星的遗骸已经坍缩成一点小小的黑洞奇点,失去牵引的行星漫无目的地漂泊,光的另一个好兄弟热早已逃之夭夭,超越绝对零度的低温是让人类根本活不下去的程度。

      因此,能在无光星系生存下来的都是奇人异事。

      就比如沈三千,他是21世纪一名光荣的死宅二刺猿,一个月前的某天一觉睡醒就来到了这颗行星。

      作为能在溢价愈发严重,还能毫不犹豫继续赌博的二刺猿,沈三千无疑有颗大心脏。

      更何况那众多的穿越作品是白看的吗?虽然他自认没什么能力,但是,混日子吗,如此简单。

      沈三千就这样在这颗荒芜的卫星上生活下来,也慢慢摸索出一些自己的处境。

      年代虽已不可考,但人类毫无疑问已经走出了地球,在辽阔的星际中扎根,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沈三千知道,新的资源体系必然衍生出战争。

      星际时代便在动乱与发展中慢慢定型,形成了三足鼎立,多国环伺的强大联盟,共同抵御外敌——一些具有超人能力的类人生物。

      也就是无光星系的原住民。

      沈三千就是先锋队的一员,在一场小型战争中被炸到了这颗卫星上。因为检测不到生命体征而被救援队放弃。

      沈三千看着原主的如连续剧般的日记,慢慢追读下来,终于在昨天看完全部,也推理出自己现在的情况。

      妈妈,他不做人了!

      没有二刺猿不期待着自己会成为一名超能力者,沈三千也是,久违地,他像只吗喽一样兴奋地在绕着卫星跑了三圈。尽管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有着一些猜想——毕竟只要是人,不吃饭也是会死的。

      但他这一个月水米未尽,只有一身被炸得破破烂烂的作战服,生活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空的环境,每日诡异地长达20个小时的睡眠,沈三千身上受得伤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快让他看看,他的能力是什么,沈三千满怀期待地摆出了自认为最帅的pose……放了个屁。

      嗯……肠道功能良好。等等,这不会是要他去买沟子的意思吧?不要啊,他是个大大的良民啊!!

      就在沈三千妖娆地捂着屁股埋在沙堆里面时,混迹在陨石群中的一辆机甲悄无声息地前进,朝着沈三千的方向。

      而沈三千也恰好错过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电磁爆美景,尽管那只是机甲的外金属,在高速运行中,摩擦产生的光流。

      他们是追着前一辆机甲到来的豺狼。

      *

      阳虞额头的汗大滴大滴滴在机甲操作面板上。该死不死的,他操作的这台机甲内循环系统坏掉了,一面是机甲内部极高的温度,一面是无光星系特有的极低温度,里外的温度直冲着阳虞,冰火两重天的感官让他如置深渊。

      他略带恼怒地放出一串工蚁机器人,然后开启了机甲的低耗能模式,准备与追击者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此时,阳虞距离沈三千只有数千米的距离,换句话说,沈三千要是不跑快点,他马上就会被机甲打架的冲击波炸个粉身碎骨。

      沈三千依旧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在沙堆里想着自己的超能力,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傻兮兮的样子,才能在这里生活一个月。

      这是颗荒芜的卫星,什么也没有,除了沈三千自带的通讯器,但是它只能工作6个小时。

      这是沈三千这一个月唯一见过的光源。

      除此之外,他只能生活在无光的环境之中,就算他每天只醒几个小时,无尽的黑暗也足以令一个人类的精神陷入崩溃状态。

      沈三千的超绝钝感力,精神和物理上都是,是他的活命之源。

      但不得不说,他是幸运的。沈三千刚好在机甲的探测范围之外,所以阳虞丝毫没有注意到沈三千。如果阳虞此时在机甲的探测器上看到了沈三千,阳虞也许会直接杀掉沈三千。

      开启了低耗能模式的机甲慢慢隐藏起自己的身形,与无尽黑暗的沙子仿若融为一体,安静地等待猎物的到来。

      小卫星上的风感十分强烈,夜风携着可以砸死人的冷气,从机甲的尾端侵入,搅得机甲内部的温度上蹿下跳,阳虞却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是个十分合格的猎人,作战的本能驱使着他将情绪压制在一种极低的波动状态,理智盘踞在高塔之上,操控着阳虞的全部感官,只向着一个目标,杀掉那些追击者。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走,但它对于无光星系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这里只有一成不变的混沌,是足以令正常人类精神崩溃的死寂。

      这对所有人都无疑是种挑战。

      追击者们降落后便失去了阳虞的踪迹,但他们知道阳虞一定就在这里。

      如果他自然逃离,那么剧烈的脱离运动会在能量波动仪上瞬间炸开,像黑洞似的能量波动仪正说明,他就埋伏在这颗卫星之上。

      那他在哪里呢?

      追击者们不似阳虞,挑了台破烂机甲,称不上量身定制,但却磨合良好的机甲如同半体,随着追击者们的指令如臂挥指,开始了一系列精密的定位操作。

      小型的场域被放开,三架机甲充当核心处理器,将周遭的一切都纳入观测,黑暗中的一点一滴浸入操作者的大脑。黑泥潭一般的周遭将有效信息都深深埋没,操作者们需要不断深入,再深入,才能试探到一点点阳虞留下的痕迹。

      在精神力潮水般地涌出下,他们很快抓住阳虞的一丝错漏,几只落单的工蚁机器人。

      无波的情绪海面卷起一道名为兴奋的滔天巨浪,集中的注意力分散出些许,三名充当眼睛的机甲操作者终于感知到自身的虚弱。他们已然进退维谷,刚找到的只不过是蛛网上的几根蛛丝,要想凭借它们找到阳虞,显然,这并不够。

      初始观测时还不觉,此刻无尽的黑暗就像深海下的未知存在,只一细瞧,便会被巨大的压力碾成粉末。

      怎么办?下属向头目汇报状况。

      沉没成本让头目不再拥有后退的能力,而只要他能拿下阳虞的项上人头,在那笔赏金面前,这些都不值得一提。

      继续。头目下达命令,丝毫不知这就是阳虞的陷阱。

      论熟悉程度,无光星系“本地人”阳虞绝对要远远强于追击者们。“无光”从来不只是字面上的含义,而是只要身处其间,就要承受无时无刻被黑暗侵蚀的压力,但精神的崩溃不会立刻显现,这是一道不可逆的进程,而当事人往往深陷其中才会察觉。

      时间好像又过去了许久,阳虞的面上都已凝上冰晶,白花花的冰雾将这张美人面冻得绯红一片,当事人却丝毫不再意,闭目借助工蚁机器人感知着周遭,他的精神力既像丝丝细雨,又像是蜿蜒小溪,源源不断又极其微弱。直到追击者们触碰到其中一个机器人时,阳虞炸掉了它。

      追击者的场域中心,一辆半空飞行的机甲瞬间跌落,好像正常行走的人类突兀倒在大街之上。

      头目瞬间警惕,试图联络跌落的机甲,可回馈他的只有无光星系的死寂。

      他稳住心神,强壮镇定地对着下属说:“向阳花就在前面,他不敢与我们接触,一定是机甲能源不足,现在跟我全速前进,活捉向阳花!”

      当收到下属加速的回应时,头目不知道有多么庆幸,庆幸得他有些癫狂,红洞洞的两颗眼珠几乎要撑开眼眶,脱落而出。

      阳虞不知道追击者的状态,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不好受。

      这就好比走夜路的队伍里,队友突然被鬼吃了,怎么能不令人害怕?

      阳虞滑出机甲左臂的翼刃,挡在机甲后脊出,开始飞速后退。机甲飞过的地方,瞬间被搅起一阵风暴,风压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极深的壕沟,与此同时,阳虞快速开启反转场域,并射出一道迫击炮,炮弹在风道的加速下,射出滑行的短暂时间内就积蓄了恐怖的力量,瞬间就将追击者们的场域破开一道口子,连同几架机甲一同炸飞出去。

      阳虞的攻击并没有停止,第一发炮弹显然只是开胃菜,也是给追击者们的一个讯号。对方此刻肯定可以定位到他的位置,而这么长时间的搜索,不甘的心思想必一定占据了对方的头脑吧?

      他略微等待片刻,装作不敌的样子胡乱发射了几颗炮弹,没有经过加速的炮弹显然破坏力一般,但却助长了追击者的气焰,他们的队伍整齐排成了人字型,向着阳虞袭来。

      阳虞果断抽出机甲的右臂的剑鞭,卷上其中一台机甲的瞬间收回。两台机甲的距离极速拉进。与此同时,追击者的炮弹直冲阳虞而来。阳虞脑海中闪过无数应对方案,最终却只选择了侧身。炮弹一击即中,将机甲侧后方的能源组贯穿出一个大洞。身后,几架机甲瞬间围上。

      头目虚伪地发出一道通讯:“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了,向阳花。”

      阳虞声音沙哑,眼睛却发出亮光,那是长时间未眨眼而留下的泪珠:“向阳花,真好听!”

      他眨了下结满冰晶的睫毛,像是摆弄老鼠的幼猫,缓缓摁下了这台机甲的自爆装置,并立刻跳进脱离舱。

      与脱离舱一同炸开的是闪光弹,阳虞想,这个系列的机甲或许应该改名叫烟花。

      闪光弹如同烟花一般,在包围圈中绽放,绚烂而耀眼的光照在众机甲上,好似祭坛上的神降瞬间,神明降临的伟光映下,信徒们仿佛看到最期待的未来。

      追击者们成了祭品,在感受到最强烈的生的气息时,失去生命。

      阳虞在脱离舱中静默欣赏着这场表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便是无光星系的日常。

      在这里,从来无人探寻生的希望,他们只会聆听死的绝响。

      高傲自大的追击者们收获了普通结局。

      沈三千也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光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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