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爱遗事》柏亲渝

5、谁都好

　　周念做了个梦，他已经很多年不再做梦了，意思是很多年不曾放任自己熟睡过去。

　　醒来的片刻不知身在何处，很快，茫然的眼睛清明起来，即使是虚弱中双眼依旧锐利。

　　土砖土瓦，隐隐闻到股骚味，动了动手脚，暖暖的，摸到之前中枪的地方，有层纱布厚厚的缠在上面。
　　有脚步声渐近，周念警觉起来。

　　“你……醒了啊。”
　　苏北一进来就看到周念那双戒备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她犹豫良久才慢腾腾走近，“要……喝点什么？”

　　周念盯着她，脸色还是苍白，却不似之前那么白得可怕了，眼神还是怯怯弱弱，身子应该好了些，这么说……
　　“几天了？”嗓子破铜锣一样。
　　“三天。”
　　“叫了村医？还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这？”
　　“……子弹我，我取的，没叫村医，除了收留我们这户人家外只有少数人知道，我给了她们钱……从你口袋拿的。”
　　周念瞳孔慢慢收紧，她怎么看也不像能做取出子弹这种事的人！
　　“不能叫医生不是么？我太怕了，怕她们查到医院……这种事我都是关起门来做的，就怕别人知道……”苏北眼神慌乱起来，“我……”
　　周念摆摆手，“拿些吃的给我。”

　　虽然苏北处理这些都关着门，但是难保是安全的，何况这三天她都没走掉就证明一定是学校那边有人守着出了状况，所以才迫不得已留下来，那些人没找到这只是运气好罢了，总之，一定要离开这了！

　　苏北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
　　梦中的自己拖着身子机械地走过雪地，蓬松的头发上满是白雪，那些清冷的溶解后的雪花就这样缓缓流进衣服涔入皮肤……
　　梦境一转，自己死死用衣服盖住周念的伤口，他已经晕过去任自己和几个村民小心翼翼地搬出来，村民在看到那多得吓人的血时决定叫救护车，苏北求了又求，又慌忙摸索出周念身上的皮夹，恳求了半天掏出几张红票子才让他们同意暂时住在村里。也幸好这里民风善淳朴，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趁火打劫。
　　梦境一换，竟是自己哆嗦着强压着昏过去的念头，战战兢兢用没消毒过的细竹签抖着手慢慢挑拨，周围摆着几件撕开剪成条的衣服，一盆清水……
　　轻轻一碰，掀开还是猩红的血肉……
　　梦境又转换，电话里的王文告诉自己有人来找过她，还被她撞见獐头鼠目地徘徊在楼下……
　　……

　　“起来！”
　　感觉有人拍打自己，苏北吓得睁开眼就要尖叫，对方手明眼快捂住她嘴巴。
　　“不要出声，我们走。”
　　黑暗中借着点点月光苏北只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床沿，一双眼睛在夜里竟然闪着奇特的光亮！就像动物世界里看到的某种动物……

　　周念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快速移动并且不发出半点声响还是很简单的。苏北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

　　打开门，一阵冷风袭来……
　　苏北缩了缩肩膀，早已经换了套大红棉袄棉裤，还是止不住的冷。

　　淡淡月光洒下点点星光，在这满是一片皑皑白雪上反射出清冷幽光，借着这雪地连手电筒都不需要，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
　　苏北生出不真实感来。
　　四周静谧，只有她浅浅地呼吸以及踩在雪地上‘呀呀’声，不远处有着幽静的小树林，一切，不真实到让人心生安逸。

　　“元旦快乐。”
　　小小的，轻轻的，糯软声线在这万素寂静宽广无比的空间发散开来……
　　真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周念只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头也不转的前行，仿佛没听到般。

　　在苏北气喘吁吁鞋子里掺进的细小雪沙全都融化偏偏全身发热终于走到铁路口时，她听到有人说：“三天前才是元旦。”声线如同这晚清冽月色。

　　苏北望着银白无暇的雪。“我知道。”三天前……只有我和你渡过。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陪伴下渡过，唯一的通讯工具，周念的那支手机也被他彻底摔坏丢进井底了。
　　我只是……想和往年一样，一样说声‘元旦快乐’。谁都好。

　　时间：2010年1月4号。地点：某小站牌处。人物：周念。苏北。目地：未知。

　　周念的那栋花园别墅是09年某房地产公司重头标下地块从而建立的。离市区比较远，因为房产商建成不久后便破产了，路径许多处还挨着村子都未经开发，那几个大小不一的林子便成了掩盖物，也是她们幸运，她们所在的村子因为地理位置关系，前后围着几个林子和山间，不是很好找，从村子再走段小山路穿过几个小林子便有一个火车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