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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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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华路口,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儿,他没有把伞而是穿了一件冲锋衣,雨水连成丝不停歇地敲在他身体的各处,然后又顺着衣服褶皱滑落最后滴到地面上。
雨水冲刷着这个城市的污垢与罪恶。
男人时不时抬起手看表,似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道路的另一边,钮桓屿撑着伞出现了,他穿着宽松的校服背着书包稳步靠近褚何。
“来这么迟?做什么去了?”褚何压低声音问钮桓屿。
“医院。”钮桓屿言简意赅。
“你怎么了?”
钮桓屿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路对面似乎是嫌弃他问题太多。
“好装!”褚何小声嘟囔,“高中生,这么装不要命了?!”
钮桓屿黑色的眼眸在黑夜里也亮得发光。雨水连成线从他面前划过,更显得他面容清冷。
“去小三角吧,今天的天气我预感会有大事发生!”褚何蠢蠢欲动道,“你都把这事儿交给我了,还跟着来,何必呢?”
钮桓屿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想亲自把他送进去。”
褚何一噎,他对钮桓屿家里了解不多,大概知道一点。他觉着钮桓屿做事过于偏激,对自己的父亲过于无情,但想到他从小的经历,又觉着是钮宏海活该。更何况参与进毒品这种事本就犯了法,他身为警察却要求别人损公肥私实在不合适。
他们很快到了废弃大楼,在这种连月光都没有的日子里,小三角漆黑一片,连路都看不见。因为下雨,路上泥泞不堪,他们两人只能摸着黑,慢慢靠近小三角。
渐渐地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小管,上等肉,从老厂子拿的。”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到了钮桓屿他们耳边。
钮桓屿和褚何对视一眼,就近选了一个遮挡物隐去身形。
“宏海哥,拿一手,优惠点,咱们哥俩不整那虚的。”另一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
“拿这么点,优惠不了啊!”钮宏海说道。
“手头紧,还想尝尝鲜。”说罢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鲜猪肉好吃,只许这一次。我这也是看着老朋友的面子上才卖你,下次可不能这么破例了。”钮宏海说罢,交出了一个密封袋。
“一定!一定!”
被叫做小管的男人,在绰约的灯光下,一脸馋样,憨笑着拿了密封袋。
躲在一侧的褚何听着不免咋舌,他压低声音问钮桓屿:“猪肉?□□啊!老厂子是哪?”
钮桓屿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天过于黑了,褚何不一定能看到,“不知道,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调查。”
“啧啧,大高中生也有办不到的事儿啊。”褚何打趣到,“钮宏海可真行啊,已经开始发展下线了!”
钮桓屿不置可否。
“早些年赌博败光了家底,沾上毒品,想一直吸,只能靠发展下线来赚点钱。他应该在局子里多待几年。”
交谈间,钮宏海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钮桓屿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俩分开两头准备离开小三角。
褚何道:“跟上去!”
被称作小管的男人如同灵活的鱼一样,在小三角和废弃楼群附近到处乱窜,转了好几圈终于进了标号“1”的大楼。
这片地方荒凉简陋,没有电梯。小管一阶一阶爬到了六层,脚步声回荡在整座大楼里。
“这家伙也太能窜了,还好天黑,能跟紧点。”褚何说着砸吧了一下嘴,“不能操之过急,要放长线钓大鱼!能不能回都城全看这次了。”褚何看着小管走进了六层,抬手拍了拍钮桓屿的肩膀,“走吧,高中生,回家睡觉去!”
钮桓屿不语,眼神晦暗不明,却也跟着褚何离开了。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邬菀住院的第三天放了晴。空气中飘着下过雨后泥土和松树的味道,就连阳光都像被洗过一般,格外耀眼。
邬菀昨天晚上点着灯,做了一晚上的题。天微亮时,她换成了物理题册,却发现书不是自己的,书皮上没有名字,但书里面的字迹笔力雄厚、气势磅礴、线条流畅,让人看了赏心悦目,邬菀感叹练习册本人字的韵味。
然而细细一看,发现这本物理题册只要做过的题都是对的,思路清晰、简明扼要。邬菀不免叹息了一句:“人比人气死人。”
比起其他科目,她的短板应该算是物理。
邬菀想着练习册的主人可能是钮桓屿,毕竟她只和他接触过。
早上六点多钟,邬菀还没来得及眯一会儿,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邬菀看着眼前的陈轻沁,升起了防备的姿态。
“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陈轻沁看着邬菀面色冷淡,又补了一句,“顺便提醒你小心。”
陈轻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邬菀打断了,“提醒我什么?李红?还是张磊?”邬菀神色淡淡,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不、不、不,不是他们,是钮桓屿。”
陈轻沁看邬菀一脸的不相信,忙补道:“钮桓屿有病,他有狂躁症!他高一的时候把自己亲爹打上了救护车。地上全是血,根本没人敢上去拉他。”陈轻沁语气有些害怕。
邬菀听了,觉得很好笑,“高一?三年只发作了一次?他为什么打他爹?”
“我不知道,但总之你小心。”陈轻沁埋着头,声音也越说越小。
邬菀微微一笑,把陈轻沁请出了病房。她听了张淼的话心里,对于这种穿的神乎其神的言论忍不住发笑。
今天是邬菀出院的日子,她谨遵医嘱做了最后一次身体检查。医生看了脑CT后,简单嘱咐了邬菀几句注意休息,情绪不要过于起伏之类的话,就让她离开了。
邬菀来的时候就没多少东西,走的时候依旧,除了腿脚仍然不方便。
刚走出医院门,她就看到了路边懒懒靠着自行车的钮桓屿,邬菀被陈轻沁再度打扰的糟糕情绪一下转了晴,她加快了步子来到钮桓屿身边,“你怎么在?”
“顺路。”说罢为了不显得他好像知道什么,又淡淡补了一句,“能出院了?”
邬菀看着钮桓屿这副口嫌体直的模样,觉得很呆又有点憨。
“对,是要顺路去学校吗?”邬菀笑着问。
昨天的一场大雨下的轰轰烈烈,洗去了最后一点秋的凉爽,让春城的天不在起伏不定,只剩下了寒冷,春城彻底迎来了冬天。
北风呼啸,车座后面的邬菀被吹的身形凌乱,但钮桓屿在前面顶着风,依旧是一副一丝不苟、从容不迫的样子。
“你给我拿的书里面好像有本你的书。”邬菀开口说道。
“什么?”
“物理。”风迎着她的面呜呜的吹,她加大了一点音量,“字很漂亮!“
“应该是吧。”钮桓屿依旧回答不走心。
“你物理看起来很好,我之前问要不要帮你补习问错了,应该是你来给我补习才对。”邬菀有些酸酸的。
蹬着车的钮桓屿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看起来阴冷了几分,这份阴冷不针对邬菀,只针对她话里的“物理”两字。
钮桓屿的强项是物理,但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强项。他高中三年没怎么听过课,其他科目他会感到陌生,可物理完全不会,无论何时他拿到物理题都觉得得心应手。
可偏偏钮宏海教的就是物理,这让他觉得他的天赋是钮宏海给的,觉得自己和钮宏海更像。
钮桓屿蹬着自行车到达春城一中,现在是早上七点,正是学校的高峰期。
校门口小摊贩扇着扇子,把香气送到每个人鼻子里。
自行车进校门要推着走,钮桓屿从车上下来,推着邬菀过了闸门,不少学生在后面看着他们俩,偷偷议论。
“俊男靓女哎,好大胆,咱们学校抓早恋可是很严的。”
“先别管这些,你不觉得很好嗑吗?男生高冷,女生阳光!”
“你看他们的校服是高三生,感觉好遥远啊,是不是我们升到高三,学校管的就不那么严了?”
…………
人群中有对小情侣的艳羡,也有对高三生活的憧憬。
邬菀听着这些话,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但要是让她完全否认她和钮桓屿之间的关系,说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她也做不到。
邬菀觉得她对钮桓屿的依赖更多的是一种雏鸟情结。
但在外人看来好像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