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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采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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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君卿轻哼着小调,细细的用自制炭笔描画着眉毛,从来没这么有存在感的他,带着新生的欣喜。他出身于尚书正室,他不得不循规蹈矩,即便向往自由,向往随心所欲,却又不得违背父亲的遗愿,做那个让母亲满意的自己。他知道自己和这里的男人不一样的,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常有些零零散散、这世界上不存在的想法,老是不自觉的冒了出来。虽然这些自然而然的从他大脑深处冒出来的想法,是那么的不自然、不寻常。
就像现在,听到母亲的处斩,本该悲痛欲绝的他,并不难过,因为他觉得自己对那个只有逢年过节能见到面,平时从不曾过问过自己的母亲,已经尽了义务。毕竟他循规蹈矩,收敛本性,做了十二年的好儿子,做了三年让她脸上添光无数的月阴国第一公子,并按母亲所想,吸引了大皇女的注意,荣得婚约。这次尚书府祸乱,不由自己而起,他又何必在那里伤天悯人呢。
来到青楼,本该自怨自艾的他,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做回自己,就雀跃不已。
上官君卿轻轻的敷上额间的伤口,力道把握正好,位置正好,在他淡扫的峨眉间,根本不像缺陷,反而更像是眉间的朱砂痣。他勾了勾嘴角。
月飞然,我早知道你不会来了,但这寻死觅活的戏码,我还是做足了,一来封了你的借口,再者,乘机弄个满城尽知,本公子也曾经三贞九烈过,而后本公子再表现出稍微的妥协,只会让人觉得是被逼无赖,更加惹人怜惜。
上官君卿用自制小管毛笔沾了点朱砂,一笔一笔在伤口周边描绘。
“公子,小竹已经跟鸨父请示过了,他给了些银子,说务必要把花魁大赛要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了,派了一顶轿子,还派了两个人手跟着,帮我们拎那些个物件呢。”小竹乐呵呵地从门口跑了进来,在上官君卿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然后指了指门口的两个人影。
“采买的物件,自有卖家送上门,哪些需什么人手。鸨父是多心了。我既是已经认命,就不会再想些别的,更何况我是钦犯发配的官倌,又能跑哪儿去?” 那云淡风轻、如仙乐般声音确好像充满了苦楚跟无赖,足以让门口两名看惯了青楼这档子逼良为娼的强壮女子,心底居然破天荒的滋生了一些怜悯。
上官君卿起身整理好衣物,转身看向小竹,只见他的眼里正有泪水在打转呢。他勾了勾嘴角。
“小竹,不要这样,兴许公子我会有好一些的际遇呢。”这戏做的太足了,也不好,想骗别人来着,结果连小竹这孩子也被算到里面了。
“小竹,走了。逛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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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一个个摆着小摊的贩子叫卖着自己的货物,也有个别梳着成婚发髻的男子也在卖些绣品、胭脂之类。年轻男子都带着面纱,在家人、小厮、或是女子的陪同下在街上逛着布料、首饰、胭脂。
“公子,我们到了。”铃儿般清脆的一声,由一个清纯可人、浅绿色纱裙的男子发出。他带着一脸兴奋地朝身边的轿子里说着话。男子大概十一二岁,梳着个发球在脑后,绑着浅绿色的发带,做小厮打扮。如此俊俏的小厮,周边的小贩好奇心都不由被吸引过去,好奇那顶小轿里坐的佳人是哪般模样。(男子只能坐小轿,而女子坐的一般是可以容纳至少两人以上的大轿。)
“嗯,轿子就停在这里吧,我们两个时辰后回来。”仙乐般的声音从轿中传出。一只如玉般的素手,纤纤扶起帘子,三寸有余的金丝小鞋踏出。一身银白的纱裙,白纱遮面。泼墨般的乌发盘绕这一个未婚发髻,两弯淡扫的笼烟眉,双眸好似饱含着盈盈秋水,所望之人,无不陷入那悠悠秋水中,不能自拔,眉心那抹花形的红色更是显得那双美目妩媚无双。只见他婉风流转、光是这双眉目足以美撼凡尘。
“鸨父有托,有劳二位姐姐随行了。” 上官君卿仪态万端朝身边牛高马大的两位女子微微躬身施礼。平时为虎作伥做些恶事的两位女子,本性不坏,也只是生活所迫,奉命行事,常被人看不起,哪受过这般礼遇。只见两位女子居然羞红了脸,连忙激动地的回了个礼。
“公子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
面纱下,无人可视之处,上官君卿微微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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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个好看。”小竹拿一只白玉发簪衬上上官君卿的乌发。
“嗯。” 上官君卿坐在雅间,云淡风清地喝着掌柜奉上来的香茶,看着兴奋的小竹挑了挑去,一个时辰的采买,这小子居然还这么有精神。这雅间只有男子可入,所以此时的他已经取下了面纱。
“咦,这不是你的哥哥吗?”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打乱了雅间的清静,上官君卿皱了皱眉,抬起眼眸看着走进来的五人。
他看到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上官卿菱。那个已然是二皇女月寂然侧夫的男子。
“启禀正夫大人,这是奴家的哥哥。” 上官卿菱恭敬地朝身边那个颐指气使的男子弯了弯身子。二皇女的正夫--柳依香。
“我说怎么眼熟呢。原来是前大皇女正夫哦。” 柳依香嗤笑出声。
“鼎鼎大名的月阴国第一公子--上官君卿。当年皇夫大人天天挂在口上,极其满意的未来大女婿。如今的万香苑小倌。” 柳依香嫁给二皇女后,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就属于眼前这个曾经钦定的大皇女正夫,足足小他三岁的男子。皇家每每都喜欢拿来他跟自己做比,而自己每每都被比下去。眼看这人没落了,他能不出了这口恶气吗?
“唉,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深得皇家隆宠,结果才知道,不过是表象。上官卿菱,你当初选择二皇女是对的,她虽说不上重情义,起码关键时刻还是救了你的。免得你沦为青楼小倌。”
“正夫大人,说的对。” 上官卿菱不曾抬头看一眼,仍旧低眉顺眼的回答着。
“唉,今日真是不宜出门,居然要跟青楼小倌共用雅间。真晦气!” 柳依香看了看仍旧云淡风轻的喝着茶水的上官君卿,看到他放置在手边的面纱,直接走上去,把那面纱扯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
“青楼小倌,又不是良家公子,带什么面纱?”然后甩袖而去。上官卿菱则低头跟上。
“公子,如果不是你拽着我,我真想上去跟他拼了。还有二公子真是忘恩负义,见公子受欺负,他居然不吭一声!平日有好东西,公子哪次不是第一个让他选,府里上下哪个不是因为公子的缘故,待见他,否则他一个小侍生的孩子•••”小竹握紧了拳头,咯咯作响。
“小竹,卿菱有卿菱的苦。无所谓了。公子我向来看得开。何况这才是刚开始。”
“公子,你的面纱•••我给你去买新的。”小竹心疼地捡起地上沾满尘土的白纱。
“不用了,那柳依香说的也对,不是什么良家公子,带什么面纱?”上官君卿起身站起,朝小竹笑了笑,然后径直向门口走去。
“小竹,该回去了。回我们该回的地方。”
“二位姐姐,我们回了吧。” 上官君卿对门口的二人轻轻施礼,而后出店而去。门外的二人哪见过如此绝色的脸蛋、而且还是如此近距离的?顿时傻了眼,直冒着红心。
离轿子停靠之处还有一段距离,上官君卿无轻纱遮面,只见他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眉目泛秋水,纤纤作细步,不管不顾的朝小轿的地方走去。
“美人!”“美人!”“美人请留步!”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四周传来,直到面前的去路被堵死,上官君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
“请教美人芳名。”一个胆大的锦衣女子跳上前,手握折扇,微微鞠了一躬。
“美人欲往何处?”
“美人家住何方?”
“美人可许人家?”
“••• •••”一旦有人开了个头,后面的局势就有些失控了。都挤上前来,争相在美人面前表现。眼看着涌上来的女人们,以及越来越小的圈子,上官君卿皱紧了眉头。
感觉衣角被拉动,上官君卿回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可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