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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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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琳璃点头在先,定远侯推动在后,定亲一事进行地很是顺利,在第二年入秋后完了婚。
而那日堵着栗灵珠喊“仙子”的“登徒子”也教栗老爷打听了出来,乃是京中最有名的老字号脂粉铺子余记的少东家。余记手握不少御贡的胭脂水粉方子,少东家余盛棠也在经商上早早崭露头角,去年新推出的口脂“桃溪春野”风头一度无两,栗夫人也赶时兴买过回来,据闻便是这位少东家调制出的杰作。
栗老爷给余老爷下了帖子,约在了城中最高档的茶楼。余老爷前来赴约时将口脂、胭脂、妆粉、螺子黛、头油等都按着栗家几位女眷的份例备了礼,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栗老爷一番质询全被这隆重周全的礼数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本应是老夫携犬子登门谢罪,可犬子唐突了令嫒,回到家老夫问起他时,竟言语不详起来,平时那点机灵劲儿关键时候不知道丢去了哪儿”余老爷叹息着摇了摇头,“正愁着无从寻起,可巧了,栗掌柜的帖子便到了,真是解了老夫一桩心事。此事是犬子一人之过,栗掌柜要打要罚都当得,不比顾及什么面子里子,只盼栗老爷能给犬子一个提亲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栗老爷人精似的人物,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好话歹话都叫对方说了,自己还真能声色俱厉不成?可别说栗老爷对余盛棠的行为无甚好感,栗灵珠才十三,栗老爷绝不会现在就给她议亲。
“年轻人冲动了些实属平常事,可我家二闺女尚且年幼,我和夫人爱女心切,现下并没有给她相看的打算,更别说令郎将及弱冠,想必余掌柜也不愿令郎的亲事再拖上数年,议亲一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似是早有心理准备,余老爷没有面露不快,只是从袖笼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推到了栗老爷面前。
“老夫早在接到帖子时便问过犬子,栗二小姐还未及笄,他可等得?犬子的态度坚定得很,还让老夫带来这盒胭脂,说是为了令嫒特制的,名为‘新枝春墙’,望栗掌柜代为转交给令嫒。”
这个请求有些越界,闺中女子按理不该收外男的礼,栗老爷一时有些犹豫。
余老爷知道栗老爷的顾虑,“栗掌柜不必多虑,就当是我余记出的一款新品便好,绝不会传出半点不利于令嫒的言论。”
栗老爷这才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将此物带回去给二闺女过目,不过结果如何但凭她的意愿。”
“老夫和犬子诚意拳拳,还望栗掌柜和夫人能认真考虑。”
夜间,栗老爷将今日之事同栗夫人说了一遍,栗夫人闻言笑地前俯后仰,“‘新枝春墙’?这少东家当真没安好心呀。”
栗老爷满腹困惑,“是有哪里不妥?”
“这是一出巾帼和才子的话本,巾帼随父兄驻守边关,才子在京中被卷入朝堂各种阴谋阳谋,历经宦海浮沉,抵住八方诱惑,仍痴守年幼时对巾帼的承诺,‘新枝春墙’便是结尾最后一章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章节名字。”
“好哇,这小子取个名都整出这般花活儿来,岂不是在相当于给咱们闺女写了封表意的情书?”栗老爷越想越气,“一个男人看这类儿女情长的话本子,想来性子也不是多安分的。”
“你这人,一生起气来就说胡话!”屋子里的炭炉里点了上好的红罗炭,栗夫人有些闷,拿着团扇轻轻扇着,耳朵上带着的翠绿耳坠子滴溜溜地转,“且不说余记卖胭脂水粉,做的本就是女人的生意,若是多看些流行的话本子,能和那些小姐夫人们多聊几句,本也是稀松平常的手段。便是真爱看话本子又如何了?这些话本子本部就是书生们为了赚钱写出来供人消遣的东西,怎么有男人爱看了,你们同是男人的还要说闲话?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得鱼忘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找来的那些话本子,你可也看过不少呢!”
栗老爷面子上挂不住,讪然一笑,“夫人莫气,我就是心下有气不出不快,这才口不择言了。”
栗夫人还记得姐姐和自己议亲时,父母给两个女婿甩了多少回冷脸,“一家有女百家求呀!哪个有女儿的人家议亲时父母没有不舍与苦闷,纵使女婿有千般好,在父母看来也是万般不顺眼。乖乖好静不爱出门,但也不是个软和的性子,还是让乖乖自己看了这份礼之后自己个儿做决断吧。”
栗夫人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一转眼乖乖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只是要她及笄便早早嫁人我是万万不许的,若是真的和余家议亲,我们家对女婿的那些‘规矩’可得过了明路。”
“这是自然,夫人放一千个心。”
这厢,栗灵珠打开那个小巧的绸缎盒子,里头是个甜白瓷的胭脂盒,瓷盒下压着一纸对蝶纹碎花笺。
“簇簇飞雪探墙外,青瓦白壁染羞态。啼鸣破晓入清梦,故鹊春归和新拍。”
栗灵珠轻笑,这无礼之人此时倒是含蓄了起来。
寻常的胭脂或红或粉,这“新枝春墙”竟是粉中带黄的橘色,栗灵珠顿时起了兴致,准备第二日试上一试。
眼见着那日后二女儿便和余家的小子通起了书信,栗老爷也晓得这门亲事是差不离定下了。
两年后,栗灵珠及笄,两家正式定亲,栗老爷和栗夫人舍不得,强留了二女儿三年,这五年的考验期,终于让栗老爷彻底放了心,栗灵珠在十八岁这年正式嫁到了余家。
举办婚礼的前一年,余老爷正式退居二线,将家里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了余盛棠,而筹备多时的新店甫一开业,便推出了新款的妆粉“流辉灵珠”,其中喻义自是不言而喻。